首席文物修复师 第23章 对话

一场人尽皆知的就医事件最终以荀玉负债四千积分而结束。热闹看完就散了，只有她从物质到精神结结实实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荀玉再三和徐医生保证，短时间内绝不会调用一丝一毫源感力。

徐姿冷嘲热讽：“你倒是想用，现在用的出来吗？”

何止用不出来，荀玉只要有释放源感力的念头，脑袋里便像有把钝刀在翻搅。体内好容易冒出点苗头的源感力，消耗的比上次还干净。

在徐医生犀利的目光中，荀玉捂着隐隐作痛的胳膊逃之夭夭。

源感力暂时无法调用，但不妨碍荀玉雷打不动的早出晚归。

星一院的学生摩拳擦掌，打算趁此机会狠狠压荀玉一头，在彼此眉来眼去、相互暗示、口口相传中达成了“趁她病，要她命”的组织共识。他们的奋斗目标从未如此清晰，他们的革命热血从未如此沸腾。

文澜二百三十三年十月，“反荀斗争”正式打响。

这是一场由联邦热血青年自发的无领导无纪律无硝烟的中小规模战争，参战人员秉持“精神胜利法”的原则，自我竞争，自我加冕，自我欢呼。

战争持续四天零九个小时，最终以匡文婷研究员冷漠的“这次还是以荀玉为范本，你们这群废物的作业通通打回去全部修改”而结束。众人灰心丧气之余不忘相互加油打劲，并许下“下次再来，多多益善”的诺言。然而被反抗的重要人物始终游离在该事件之外，没有听见一点风声。

匡文婷回到办公室，头疼地捏着眉心。

一旁的李老师见状颇为惊奇：“呦，什么事能让咱们处变不惊的匡老师为难成这样？”

匡文婷叹了口气：“不是为难，是头疼。”

今年的新生不知怎么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反往年死气沉沉的苦相。老师们的目标从激励学生积极学习，变成想方设法压着他们，不然今年的孩子能把学院屋顶掀了。

四处串门的卫凌丰刚好也在，他挤开正在泡养生茶的李老师，霸占了他的工位：“略有耳闻，我看跟那个丫头有关系吧，叫啥来着……什么寻？”

“荀玉。”匡文婷接话道。

“噢……对对对，那小丫头片子体格虽然不咋样，意志力倒挺强。她每节体建课都能耗下半条命，洋相尽出。那群小兔崽子疯了似的争着完成任务，就为了提早缩在一旁看热闹，每次看得可起劲了，偏偏那丫头还意识不到。”

卫凌丰对荀玉印象深刻，毕竟身体素质那么废柴还能在赴死前一脸云淡风轻，简直让人吊足了胃口。

“问题就在这。”匡文婷无奈地说，“如果这丫头跟匡辛一样是个刺头，反而好处理。可她不仅是无意的，还对其他学生的想法毫不知情。”

匡文婷每次踏入教室时，荀玉便早早坐在第一排准备上课了。她能跟上老师的思路立即给老师反馈，甚至有时候还能仅凭“逻辑不通”这一点提出老师的错误。匡文婷曾在课后随手翻过她的教材，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全是批注，比她的教案还要详细。在全学院学生中，恐怕只有她能对每堂课做到百分百吸收。

只要对上荀玉清澈明亮的那双眼睛，饶是匡文婷火冒三丈也消气了。

同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她身上，本学期其他老师上课一反常态，明显热情高涨。他们进教室的瞬间会下意识看向第一排，只要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便知道这节课大概率会极为顺利。

匡文婷还碰见过负责“文物鉴定纲要”的张老师对着荀玉的作业喜不胜收，她拉着匡文婷的手眉飞色舞：“文婷啊，你快来看看这学生的作业，脉络清晰，另辟蹊径，见解独到，我都不一定能写出这种报告。这可是学文物的好苗子啊！”

“还有，今年的新生状态真是越来越好了。他们一开始都完不成我布置下去的任务，没成想这才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转变过来了。能不能保证质量另说，交作业的速度是真没的挑。”

“本来我还担心今年生源质量不如去年，贫困生占比越来越高，学生一届比一届难带。可今年的新生真挺争气，尤其是叫那个荀玉的学生，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张老师拉着匡文婷絮絮叨叨讲了一通，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但张老师不明就里，不代表匡文婷看不出里面的门道。那群学生哪里是醒悟了，分明是一群乌合之众，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完成任务归完成任务，质量参差不齐，掌握的知识也不牢固，等新鲜劲过了还指不定去哪撒欢，到时候八个荀玉也拉不回来。

“诶，你还真别说！那丫头面无表情的样，确实挺招人嫌的啊。”卫凌丰砸吧嘴细细回味了一番，又宽慰匡文婷，“‘车到山前必有路’。那群孩子积极点不是挺好的吗，掀翻了屋顶也比往年教不动的强。你就别操那个心了，说不定到时候荀玉依然能发挥兴奋剂的作用呢。对吧，李老师？”

李行哲端着保温杯靠在桌边，他的工作重心在文物文字研究专业，对两个系的学生情况都了解一些：“今年确实特殊，文物研究有荀玉，学生普遍都很亢奋，也多多少少影响到文物文字研究。但这边有晋伯扬、崔晗之类的学生，他们相对沉稳，学生们还压得住。”

卫凌丰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为荀玉辩解：“李老师你这话说得有失偏颇。荀玉也不张扬啊，她就单纯讨人嫌能怎么办。”

“……卫老师。”匡文婷一时语塞，可转念一想，卫凌丰说得话格外有道理，于是她又沉默下来。

“说起荀玉……我们系那个叫崔晗的小丫头，也稍微怪怪的。”李老师犹豫说道。

“怪？”卫凌丰想了想，没想出答案，“哪里怪？”

“那丫头看起来文静腼腆，刚来的那一阵紧绷绷的，对什么都收敛着，有时候带着莫名其妙的担忧和排斥。”

“人到陌生环境不都这样吗，适应了就好了。”卫凌丰不以为然，“那现在呢？”

“现在……”李行哲的杯子停在嘴边，向外冒出热腾腾的水汽，“我就是觉得她现在怪怪的啊！人虽然还是那么文静害羞，但我总觉得她心里憋着什么小心思呢。这孩子脑回路我也跟不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老师你这就冒昧了啊。”卫凌丰瞪了他一眼，“学生心里装点事情很正常，不影响健康和正常生活就行了，‘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什么意思。人小姑娘好不容易适应了学校生活，你可别瞎操心再给人家吓跑了，小心院长找你拼命。”

“院长那把老骨头可打不过我。”李行哲摆摆手，长叹一声，“那孩子的关注点跟别人不太一样，但总感觉也不是什么坏事……罢了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多注意些吧。”

……

处在对话中心的荀玉已身无分文，当务之急就是赚取一笔生活费救急。她揪着一角图纸冥思苦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她登上文物研究商城。

【乱码新用户】：“继承人，你好。请问你还在吗？”

【苦逼背锅客服小马】：“亲爱的顾客，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乱码新用户】：“你好。我找继承人。”

马小腾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因为连夜加班调整商品界面，他已经足足四天没有睡饱觉了，信息在脑子里迟钝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继承人……哦，继承人，找……继承人？！”

马小腾“噌”得站了起来，他们小少爷“继承人”的身份在外从没被人这么看重过。这个时候找他们家小少爷，除了那个让他加班的始作俑者，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在后台翻了翻这个用户的购买记录，一条“已购：文物基础型号9代”孤零零的挂在页面上，“继承人特惠”的字眼格外醒目。

马小腾：呵，后门崽，小爷今天总算逮到你了！

【苦逼背锅客服小马】：“亲爱的顾客，我们继承人很忙哦，有什么需求我可以为您解决。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产品或售后服务？”

【乱码新用户】：“都不需要。”

【乱码新用户】：“实不相瞒，我很穷，急需要钱。所以我想问问你，我在上面卖什么可以赚钱？”

马小腾：……？

【苦逼背锅客服小马】：“亲爱的顾客，客服小马是靠卖产品赚钱的，不是教人赚钱的哦。”

【乱码新用户】：“……所以我说找你们继承人啊。”

【苦逼背锅客服小马】：“不行！”

【苦逼背锅客服小马】：“啊……我是说，这点小事我来为您解决就好，没有必要麻烦我们小少爷。”

荀玉倒是颇为意外，原来那什么和稀泥是个货真价实的继承人。

【乱码新用户】：“哦，好的。那小马先生您有何高见？”

马小腾有些郁闷，他又不是混文物圈的他哪知道那么多。可他又怕对面这个人联系上他们小少爷惹出什么乱子，他不想再加班了！于是马小腾紧急调出文商商品库。

【苦逼背锅客服小马】：“亲爱的顾客，经过严谨高效的人工统计，卖家可以售卖文物碎片、源纹设计图、文物研究笔记等常见的商品，也可以出售修复失败的文物、设计残图等等。相当一部分买家对后者有较大的需求，但能否成功出售依然取决于商品价值。”

残图？

荀玉眉头一挑，不巧，她刚好有一份。

【乱码新用户】：“图片.JPG”

【乱码新用户】：“未绘制成功的觥纹残图，可卖否？”

【苦逼背锅客服小马】：“大概……应该……也许……”卖不出去吧。

马小腾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对面的人在拿他不懂文物开玩笑吗？

“觥纹”是什么东西？他做客服八年零九个月，从没听说市面上出现过“觥纹”。

马小腾觉得自己被耍了。对面的人是真穷吗？这要能赚钱才怪。

他不情不愿地应着对面的要求，将图片部分加密挂在了商城上，尽职尽责打上了宣传标语。八年多的职业道德支配他忘却加班之仇并做到如此境地，试问文商除小少爷外的唯一客服之位，舍他其谁！

马小腾忙不迭将鼠标远远一丢，任务完成！这位祖宗能不能卖得出去可就不是他能说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