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文物修复师 第22章 出名

荀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封闭空间里，有什么东西正源源不断地向体内输送一股暖流，连带脑中撕裂般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

这是……治疗舱？

荀玉迟缓地眨眨眼，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检测到宿主意识已恢复，即将关闭治疗舱，请做好准备。】

头顶的舱门缓缓降下，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荀玉不适地眯起眼睛。

“荀荀。”

崔晗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刚和医生结束谈话。荀玉被从治疗仓中移送出来，她刚想起身，崔晗一把按住：“你身体负荷过度，多休息一会儿吧。”

荀玉顺从地躺下，刚想问问崔晗她晕倒后发什么了什么，却发现崔晗正一脸认真的盯着她，眼里装满了星星。

“晗晗，你……发生什么事了？”

崔晗抓住荀玉的手，雀跃向她宣布了一个消息：“荀荀，你出名了！”

不是因分班而受到质疑的“关系户”，而是激励众人奋发图强，废寝忘食的学习榜样、精神领袖！

崔晗兴致冲冲地告诉她，她发现荀玉因源感力消耗过度而晕倒后匆忙联系校医，在转移的过程中恰巧碰上了打探情报的小分队。他们以“关怀同学”的名义协助崔晗将荀玉送上校医救助车，并一身正气地表示既然这件事被他们碰上了，那他们就要对荀玉负责到底。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跟随救助车来了校医院，听到崔晗和医生沟通时“在桌上发现了文物研究员专用笔”、“疑似使用源感力过度”等字眼大惊失色，匆忙向组织传递前线消息。确认情报属实后，他们为避免再次听到爆炸性的消息而打击自尊心，干脆一溜烟全跑了。

荀玉明显和众人有些脱轨，她自动忽略“情报小分队”这类她不是很理解的词语，也自觉和深厚同学情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只关心结果，忐忑地问：“所以……？”

“所以，你擅自使用源感力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整个学院都知道你是一个为了学习不惜一切代价的学习狂魔了！”崔晗举着光脑，将热度第三的帖子送到荀玉眼前。

“不是，等等。”荀玉觉得事情有些脱离她的掌控，“什么帖子？他们为什么这么关注我？我跟他们认识吗？”

崔晗皱起小脸想思索了一会儿，“可能底层身份的人具备超越众人的学习能力本身就自带话题性。”

“但是你换个角度想想啊。”崔晗又兴奋起来，“本来大家对星一院没有信心，抱怨星一院落后其他四区学院却又整天浑浑噩噩、安于现状，你现在改变了这个局面。”

荀玉一脸懵：“恕我无知，我做什么了？”

“你一直在学习啊！”崔晗崇拜地看向她，“你完成学习任务的速度和质量总是遥遥领先，拉高了老师对学生的期待值，所以老师对学生的要求更严格了。这个情况不止出现在A、B班，已经蔓延到了其他班级，甚至我们专业也受到了影响。”

星际一区受其他四区掣肘，导致星一院的文物资源远比不上其他学院。不平衡的资源必将导致不平衡的教育，星一院教育质量直线下降，凡有能力有背景的公民皆移民至他四区获得学籍，或直接受到文物研究院的招揽，进入星一院学习的学生大都经过了筛选。星一院生源质量的降低，使得在与其他四区学院竞争时缺乏驱动力，得不到靠前的名次，逐渐落后于其他学院的发展。而落后的发展必然吸引不到优秀的生源，由此恶性循环。

荀玉哪怕不关注五区学院动向，也清楚星一院的学生条件绝对算不上好，没有哪个学院能像星一院一样单是贫困生就占了接近40%。出身B星的崔晗在其他四区学院可能平平无奇，可相同条件放在星一院却是最顶尖的一批学生了，像晋伯扬、匡辛等人更是凤毛麟角。

先决条件注定了星一院低沉的学习氛围，众人一边不满足于学院发展现状，庸人自扰，一边在低迷的学院氛围里碌碌无为，得过且过。

荀玉早已适应高强度工作的节奏，撰写文件报告等书面任务信手拈来，无意中打破了学生之间微妙的平衡。众人不管是否出于自愿“被迫”提高了学习强度，闲余时间一缩再缩。对所学知识一知半解的他们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艰巨的任务和自己趋近于零的任务进度，日日水深火热，怨声载道。

当群体利益受到损害时，群体总会试图将矛头对准同一个目标以发泄心里的不满，荀玉作为“罪魁祸首”首当其冲。然而众人将火力对准荀玉的同时就意味着他们把大量注意力放到了荀玉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都能传递到他们耳中并被放大分析。

随后众人就发现，荀玉并不是故意向大家炫技装逼，她是个货真价实的时间管理者。“宿舍——食堂——教室或图书馆”，三点一线，日子过得比苦行僧还禁欲寡淡。众人一面言辞激烈抨击荀玉祸及他人的行为，一面暗戳戳相互比较不想落在他人身后，于是掀起了一波学习浪潮。

可在今天，前进的浪潮尚未平息，某一年级新生为探索源纹不惜代价耗空源感力的行为将一切推至顶点。试图拉下荀玉的一年级新生懵了，二三四年级满脸疑惑。众人在海量信息中发现了疑似为某人专开的帖子，纷纷涌进去。

【L447】：“今年新生这么猛吗？是我们高年级老了还是不中用了？”

【L451】：“哪位弟弟妹妹出来说一下情况呀，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L455】：“在座的学哥学姐，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是依照我多日的观察，我觉得荀玉极有可能干出这么惊人的事情。所以，我断定这是真的。”

【L467】：“老周几人跟去医院了，这瓜保真。”

【L479】：“源感力耗空极有可能丧命啊，她怎么敢的。想想我初次使用专用笔畏畏缩缩的情形，太他妈丢人了。”

【L482】：“我知道她天不亮就起吃得少睡得晚学得多为人低调不喜跟人计较，可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暴哭.JPG”

【L486】：“……全体警戒，482疑似水军，切勿被迷惑。”

【L488】：“拼命啊，怎么整，谁比得过？？”

【L493】：“源感力透支不容小嘘，高级研究员都不敢这么放肆。看荀玉那小身板，估摸这一两个月她状态都不会太好。大家！正是崛起的好时机啊！”

【L501】：“楼上说得对，抓住机会啊！！”

【L517】：“既然如此，我去写作业了，先行一步。”

【L525】：“兄台，等等我！”

【L529】：“还有我！”

【L542】：“……？”

【L543】：“学弟妹们，我怎么觉得你们也不正常？”

荀玉的心情越翻越沉痛，她兢兢业业、低调做人多年，事情怎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这一切的离谱程度不亚于嫌疑人拿枪指着警察的脑袋说“你被逮捕了”，瞎子出庭作证称看见了警察犯罪的全过程，疯子拍板决定以“警察失去理智”的罪名论处。最后□□教徒带着十字架对着警察的尸体超度，念念有词不停祷告：“阿弥陀佛，施主如今惨死是因为前世过于低调了。”

荀玉沉痛地关闭光脑，瘫在床上生无可恋，脑袋还在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

崔晗不知为何陷入了诡异的愉悦中，她从刚才就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荀玉，像是获得了什么宝贝。

荀玉觉得崔晗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欲要张口询问却在看到她手里疑似缴费单的纸条时将话咽了回去。荀玉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这是……？”

“哦，你说这个。”崔晗手腕一甩，缴费单上7341积分清清楚楚映入眼帘。荀玉只觉眼睛一痛，源感力透支的副作用好像已经影响到视觉神经了。

“怎么这么贵？！”荀玉失声。

“贵？”一个女医生带着注射器走了进来，听到荀玉的质疑冷冷扫了她一眼，一把撸起她的袖子对准胳膊扎了下去。

荀玉痛呼出声，自己的胳膊被眼前的医生牢牢控制住动不得半分。崔晗瞥见这个医生胸前的工作牌，于是果断扒拉开荀玉求救的手，颇有眼力劲躲去了墙角。

“疼吗？疼才长记性。买命钱都嫌贵，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才刚进学校多久就想一跃成为人上人了，全学院的学生都跟你一样我看校医也没有开得必要了，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作没了，还不如为联邦节省点资源。”徐姿没有手下留情，几秒就把注射器内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荀玉疼得龇牙咧嘴，她看向崔晗，试图让她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崔晗默默转过了身，面对墙角，拒绝了荀玉的请求。

学院论坛科普过，如果在校医院里碰见一个叫“徐姿”的医生，要牢记“不顶嘴不狡辩不反抗”的铁则，否则极有可能“躺着进去横着出来——治和不治没什么区别”。

“医……医生，”荀玉求救无望，开始自救，“我只是操作不熟练没控制好而已，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哦？”徐姿抬头，眉头微挑，“你说什么？”

崔晗悄悄捂起脸。

“我说……”

不等荀玉说完，徐姿手中的消毒棉狠狠按向某人胳膊上崭新的针眼。

“啊——”荀玉瞬间飙出眼泪，“医……医生。”

搞错了。

崔晗及时改正，从捂脸改为捂耳。

徐姿冷眼看着荀玉疼起半个身子，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松手。她弯腰拍拍荀玉的肩膀，“三个月内不准有下次，明白吗？”

“……唔，两，两个月。”荀玉出气多，进气少，依旧在试图顽强地挣扎。

“嗯？”徐姿捏了捏荀玉扎针的肩膀，手中的力道渐渐加深，“我没听清，你想说什么？”

荀玉条件反射缩着脖子，双眼又开始涣散了：“我明……明白了。”

徐姿起身将消毒棉扔进医用处理筐里，开始收拾摆在一旁的医学器具。余光不经意扫过处理筐，她动作一愣。

消毒棉吸收的血液，似是有些过于粘稠，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

这……

徐姿看向瘫在床上的那个人，发现荀玉一边气若游丝喊着“好疼好疼”，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自己的胳膊。

徐姿：“……”

徐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推着推车向外走去，“朋友帮她记着，过段时间来体检。”

“哦哦，好的！”崔晗连连应声。

直到崔晗再三确认徐医生已经离开后，才回到荀玉旁边。

她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荀玉通红的胳膊。

“别动。”荀玉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崔晗为难了一会儿，目光四处流连，看见被遗弃在地上的缴费单才想到安慰她的话：“荀荀，你别走，不然没人还我钱了。”

荀玉：“……”

呵。

荀玉翻了个身，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独自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