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舒毫不畏缩开口:“大人,先不说他这是空口污蔑,单他提起的这件事,与他意图偷窃未遂无关吧。”
一句话既推掉了安在自己身上的罪名,也掰回来他们被转移走的注意。
“嗯……这两件事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容本官调查后再审。”监镇官一句话说完就走了,不顾底下容悉的阻拦呼喊,下属们驱散围在府门的人群。
男子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如此轻飘飘地揭过,什么事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不用进牢房,也不用赔钱,他顿时得意起来,大摇大摆地凑到姜永舒和容悉跟前耀武扬威。
“怎么样?我说了我可没偷钱,抓我啊,来抓我啊……”
姜永舒不想理他,容悉却气得咬牙切齿,上去一脚踢在男人后腰上,力气不小,男人踉跄了一下险些趴在地上。
他指着容悉大喊大叫:“你敢打我,救命啊,有泼妇在监镇大人啊,还有没有天理……”
还没说完,监镇的下属们拖着他把他扔了出去,“不要在官府吵吵嚷嚷,否则判你滋事。”
男人没想到这当官的如此敷衍又不讲理,报官的不管就算了,当面打人的也不管,于是悻悻走了几步,转头对府门呸了一声,“什么狗官……”
姜永舒也不明白这监镇官为何是这种态度,明摆着哪边也不想理,只想着息事宁人。
容悉快步走来拉住风风火火地向着侧屋走去,被下属拦住后道,“让开,我要去讨个公道。”
“监镇府内不得随意进入。”下属刚说完,就见里面监镇官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哼!”容悉大步走进去,监镇官坐在案台前看着书册,容悉问道,“为什么不把那个窃贼抓起来,还说什么证据不足,他现在出去了肯定还会偷别人的钱!”
监镇抬眼看了看她,抿嘴道,“你怎么还把这位姑娘带进来了。”
“我当然要带进来,她可是唯一愿意给我作证的证人,现在被你这样宣判,她岂不是白白作证了!”
监镇把书放下,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不抓他,而是现在的形况不适宜抓他。”
“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姜永舒问道,她知道官员做事不会告诉平民缘由,但不尝试永远不会知道。
容悉同样不解,“就是,那样一个地痞流氓,抓了又能怎么样。”
“你们不懂。”监镇果然不开口,摆摆手又拿起书册看了起来,任容悉怎么追问都不理了。
下属很快进来,把两人请了出去,府门严严实实地把她们关在外面,容悉拍了好几遍无果,一脸郁闷地对姜永舒说:“抱歉,没把小偷抓住就算了,还差点连累你。”
“没关系,现在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以后总会有结果。”姜永舒安慰她,“我平日就在城东新开的那家绣坊,你有事随时去找我。”
容悉闻言愣了一下,激动起来,“是那家永月绣坊吗?你也喜欢那里的东西还是说……你就是那里的绣娘?”
“我只是与其中一位绣娘相熟。”姜永舒淡淡解释。
“真的啊,那岂不是可以提前看到很多绣品了。”容悉扬起笑脸,“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容悉,笑容的容,熟悉的悉。”
“我姓姜,名永舒。”
“永舒,那就说好了,我去永月绣坊找你,你可不要嫌我烦啊。”
“不会。”
两人道了别,姜永舒转身离开,拐进另一条街后她站住脚,在房屋和行人遮挡下回头,看到容悉左顾右看着,让监镇府护卫开门走了进去。
姜永舒猜到容悉大约是不想自己知道她的身份,也可能是她爹有所考虑,毕竟办公人员,事件涉及到自己的亲属,难免被说有徇私渎职之嫌。
她不想说,姜永舒自然就不应该知道。
她向绣坊走去,路过一间茶摊时,外面茶桌旁坐着的人在说话。
“京城近日乌烟瘴气的,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打仗?北辰都打不过咱们。”
“你还不知道吧,四公主要回来了。”
“四公主?”那人闻言,手里的茶杯都放下了,“那个从生下来就扔到江南去的公主?”
“就是她,你说要是没事她回来干嘛。”
回答的人颇为不屑,“她一个女人,就算是个公主回来能作什么,还不得是皇子们的事。”
“嗐……”
剩下的话姜永舒没能听到,因为她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她。
脚步声分散在几处,在街上喧杂的声音掩盖下,一直在跟在她身后,她随意停留在一个卖饰品的摊子前,余光里有个寻常平民打扮的人停下扒拉菜摊上的菜。
什么人?姜永舒立刻回想自己穿越以来结下的仇怨,山寨的人发现她了?
想过后她又自行否定,如果是山寨的人大可不必这样伪装跟踪,他们和某个官府有勾结,直接派人光明正大抓就是了,或者夜深人静来个刺杀,这样青天白日,大费周折,实在不是好选择。
姜永舒在脑海过了一遍可能的人选,没能确定缘由,决定先按照自己的路线去永月绣坊,看看他们会做些什么。
永月绣坊还残留着刚开业的新鲜劲,店里聚集着不少年轻姑娘,挑选摆放的精致绣品,还有媒人和娘家带着过来订做嫁衣的,黎月霞接待着她们,看到姜永舒走进来点了下头。
姜永舒去后院教学的地方,里面的女子紧盯着手上的针线,忙碌非常,还有放下短暂歇息的,瞥到姜永舒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这位可是给她们吃住,让她们找到生路的大恩人,从忍饥挨饿、无家可归的流民到住进遮风避雨的房子里,吃着热乎的饭菜,用自己的手艺赚钱。
姜永舒可以算得上她们的衣食父母了,怎么能怠慢。
其他人察觉,也起身齐刷刷地起身叫姜姑娘。
姜永舒每次站在这里,看着面前的一群人,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现代,她手下都是忠心耿耿的员工,每个人都向着更好的生活走去。
但她其实不想如此隆重,她给了她们机会,能不能把握住还要看自己
“以后不必行礼,做自己的事就好。”姜永舒出声。
众人这才落座,拿起手中的活计忙活起来。
姜永舒走回绣坊门店,恰好黎月霞招待完订做嫁衣的客人,从门口回来,走向姜永舒,有些疑惑地小声说:“门口好像有人在等,你认识吗?”
姜永舒一听就明白过来,那几个从街上就跟着她的人守在绣坊周围,她摇摇头,“不认识,从外面跟着我过来的。”
“跟着你?你有什么仇家?”黎月霞皱起眉头。
“不知道,看他们还没动作,暂且不用理会。”姜永舒回答。
“那怎么能行,等他们有动作不就晚了,我去报官!”黎月霞说着就要出门,被姜永舒拦住了,“报官也没用,没有证据他们不会承认的,官府当然也管不了。”
黎月霞听后只好作罢,“你要出门知会我一声,我和你一起。”
姜永舒拒绝了,“这些人跟踪我的原因不明,我若是跟你一起走,或是回了客栈,或许会因此牵连你们。”
黎月霞连忙要开口,姜永舒安抚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她在绣坊中买了一只刺绣的手环,在黎月霞担忧的目光中出了门。
那几人果然跟着她走了,姜永舒在街上转了两圈,有行人经过他们不敢动作,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总归会有没人的时候。
她便随意在一个小店前的桌上坐下,叫了一碗水来,随后她目光巡视,落在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人身上,那人见状愣了一下,低头在自己袖口翻找。
他再不经意地一抬眼,就看到姜永舒安然坐着,对他抬了下手中的碗,像是在和他举杯。
……
这人迷惑地四下望了望,他身边身后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所以说……她真的是在对他举杯。
被发现了?他在瞬息间想,自己是应该转身就跑还是直接上前把人抓住,但就姜永舒声音不远不近地传了过来:“过来。”
“……”
不像是被跟踪的人对跟踪的人说的话。
他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走上去,略显僵硬地站在桌前。
姜永舒手指敲了敲桌子,“坐下。”
那人拖动了下椅子,坐了下去。
另外几个跟踪的人看这样子都懵了,怎么就突然坐在一张桌子上了,这是两个人该出现的画面吗?
“跟着我做什么?”姜永舒直截了当地开口。
那人这时反应过来了,狡辩道:“什么跟着你,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你认识我吗?”姜永舒立刻反问。
“我……不认……”男子指指自己,又指指她,突然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如果真是两不相熟的陌生人,这样突然招呼,肯定不会过来,还会觉得对方有病。
可他做贼心虚,再加上脑子一抽,没想清楚就直接过来了。
“我这是给你面子……”
还没说完姜永舒就道:“别说废话了,你们就是这临安镇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