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闻言发愣,内心涌出无法言喻的难过,她明白姜永舒是在给她保留最后的体面。
她和猎户原本都是住在山下村庄的,这猎户是有名的恶人,被村人排挤才搬到了这出山坡上。
她娘是个哑巴,在她爹患病死去后,猎户便惦记上了她娘,强迫了她,还对村人宣称他们已经成为了夫妻。
村人听信他谗言,误以为她娘不知廉耻,连带她一起排挤。
从那之后她和娘两个人就被关在了这间院子,但凡她们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图都会被他暴打。猎户凌辱她们二人,在她娘死后,她便只身陷了无尽的地狱中,毫无希望。
她分明是最先受到伤害之人,但后来,她被迫成为了帮凶。
如果她不去骗别人,她就会没日没夜的经受折磨。
她没办法否认自己所做的事,她会走进山林,或是在来往各地城镇的小路,途中遇到流离失所的难民和迷路的人。
她外表人畜无害,很多人会主动和她搭话,只要她说可以收留帮助他们,没人会怀疑。
但她每一次骗人,都藏着私心,她希望那些人能发现这个禽兽的真面目,救他们也是救自己。
猎户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如他所料转而攻击向晴,反而有种维护她的意思。他恼羞成怒,“你们帮她有什么用,这种亲娘死了还跟仇人生活的白眼狼,救她,你们迟早有一天被她害死!”
向晴终于控制不住,涨红着眼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你不要说了!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你敢杀了我,我让你娘永远不见天日。”猎户死死盯着她,嗓音粗粝低哑,如恶鬼现世。
向晴瞬间掉下眼泪来,她用力呼吸着,身体几近虚脱,对猎户完全没有威胁力。
姜永舒拉住她颤抖的手,慢慢让她放开,退回到原地。
屋子里只剩急促的呼吸和啜泣声,除此外安静的吓人。
这猎户难缠得很,他知道他们想要一个答案,便依次作为要挟。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让嘴硬的人开口,只能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了。
姜永舒半蹲在猎户跟前,扯开了猎户上身的衣服,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
猎户没料到这一出,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怪异地开口,“姑娘,现在已经晚了,你要是放开我,我还可以考虑跟你……”
“别乱想,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团猪肉罢了。”姜永舒语气冷静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以及猥琐的话,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在手中观察了一下,接着用一块手帕包裹住一端。
猎户吃瘪,不满她说的话,但看她的样子,忽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尖利的瓷片对着他,落在了他的脖子正下方。
“哼你不敢杀我…”他斩钉截铁地说,“一个黄毛丫头,你能做得了什么……啊啊!”
话音未落,瓷片尖端扎了下去,尖锐的疼痛刺激之下,他顿时大叫起来,喊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血从伤口冒出,将白色瓷片染红。
他嘴硬喘着粗气道,“你这样可杀不了我!”
姜永舒并不和他废话,手指加重力道,直直向下划去直到腹部才停下,一道血痕将他贯穿,仿佛开膛破肚。
猎户双眼充血叫喊着仰起头,本能地向后缩,但身后就是床板,他退无可退,“贱人!贱人…”他嘴里不停地念叨,身体胡乱扭动妄图让姜永舒远离他。
姜永舒毫不避让,用瓷片猛地扎进他的大腿中,再用力拔出来。
猎户疯狂哀嚎起来,望向她的眼中带着忌惮和恐惧。屋内其他人心神震颤,仿佛是在看一场凌迟,但没有一人阻拦。
“你考虑好了,说还是不说。”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用搞这些花招!”
姜永舒黑墨般的眼睛浮现一丝笑意,“怎么会呢,我就是想要折磨你啊……”
猎户哑口无言,他算是看透了,这女人是真正的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也断然没想到,一向执掌生杀大权的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被别人威胁,落到这种境地。
“我说了,你们能放了我吗。”他怕死,不想死,他盯视着姜永舒,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当然,我不会杀人的。”姜永舒语调温和。
跟随她从山寨到这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猎户并没有发现她撒谎的痕迹,稍微放下了心,胆子又大了回来,“在,在溪边的那棵槐树下…”
向晴闻声瞪大了眼,毫不犹豫地冲出门外,跑进了雷电交加的雨夜,向着山下的小溪奔去。
姜永舒有些担心她,但姜目受了伤,楚云行身体也不太好,她怕猎物有什么动作他们控制不住他。
“你去吧,我看着没事的。”楚云行看出她心中所想,主动开口。
“一定要小心。”姜永舒把匕首留给她,转身也进入了雨中。
滂沱大雨中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但再一次借着闪电,她看到了向晴奔跑的身影,她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在屋檐下拿起一个铁锹后才动身。
向晴跑得太快,一下被石头绊倒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坡,身上全都是脏污的泥水,就连脸上都沾满了黑泥。
溪边的那棵槐树,已经长了很久,估计有几百岁的年龄,从向晴出生时便立在那里,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是她疏忽了,她早应该想到他会把娘埋在这里,她爬过去,拼命用手去挖,但不断有雨水混着沙土填进来,将她好不容易挖出的洞填满。
向晴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挖,姜永舒赶来,用铁锹一锹一锹地铲下去,大概是时间过去太久,怎么挖也挖不出来。
姜永舒身上早就已经湿透了,她换了另一个方向,挖到之前那个坑的深度时,铲到了什么东西,她连忙蹲下去看,指尖触碰到了类似布料的东西。
她连忙喊道,“向晴,这边。”
向晴抬起头,跪在地上爬过来,用力地扒那东西上面的泥土,哭声越来越崩溃。
屋内,猎户看着自己身上的伤,龇牙咧嘴,他恶狠狠地想着,自己松开了一定要让那女子生不如死。
他面上示弱,对楚云行道,“姑娘,我这大腿上的绳子碰到我伤口了,你帮我弄一下吧。”
没人理他。
他又装模做样地喊,“我这身上血都要流干了,你帮我止止血也行啊…”
仍旧无人理会。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试图自己弄开绳子,眨眼间眼前出现一把锋利光洁的匕首,楚云行道,“再动,我剁你一根手指。”
猎户不敢再试探,满含怨气但眼睛乱瞟。
槐树下两人跪在泥中一齐用手扒,终于将那身体的上半身露了出来。向晴去摸那尸身的脸,紫色闪电划过,那人惨白的面容映入向晴眼中。
她愣住了,“这,这不是我娘…”她不敢相信地松开手,哭喊道,“这不是我娘…”
姜永舒仔细观察尸身的脸,意识到了不对,且不说已经多年过去了,她娘的尸身或许早已腐烂只剩白骨,而这具尸身,血肉还很完好,和她娘死去的时间对不上。
那么这女子,又是谁呢。
姜永舒心中感到一阵寒意。
向晴此时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又被响彻天际的雷声贯耳,大雨仿佛要将她们湮灭。
向晴不顾一切地跑回到猎户宅院中,掐着他的脖子质问,“我娘的尸身到底在哪儿!那不是我娘!”
猎户也疑惑起来,“不是你娘?那我就不知道了……”
姜永舒赶来,见猎户的表情不像作假,“那槐树下的女子是谁?”
猎户回忆半晌,胡乱摇头敷衍道,“那谁知道,兴许是哪家死了闺女埋的…”
姜永舒上前,二话不说用匕首在他上身划下两个斜线,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叉,猎户上半身顿时血肉模糊,像是一块红色的幕布,惨叫声不绝于耳。
“说实话。”
猎户又嚎又骂了好一会儿才歇下,牙龈被自己咬出血来,张口就要往姜永舒身上吐。
姜永舒一脚将他头踹偏,他血卡在喉咙处硬生生地吞下去,嘴角淌下长长的涎水。
“她是被我杀的,怎么了?”猎户气急败坏,语气恶毒而蛮横,“我不光杀了她,我还杀了好多个,槐树下有,杨树下有,杏树下有,就连杂草底下都有,怎么样啊,去挖吧…嗬嗬…”
他抬眼看见姜永舒的表情,笑得更加畅快了。
“哦对了…”他突然恍然大悟地喊道,“她娘,她娘在…”
向晴呼吸几乎停滞。
“在狼肚子里,我把她喂给狼了,满意吗…”他欣赏着向晴几近昏死的绝望神情。
“还有你们!”他突然暴起环视三人,“你们心疼她,那你们就替她去死啊!”
“够了。”姜永舒将湿拨至身后,目光冷到了极点,她轻声道,“我要把你绑在雨里,让你的血随着雨水一点点流干……”
这种人,单靠律法的制裁远不足以抵消他所犯的罪孽,她要折磨他,让他有生的希望,但绝无生的余地。
猎户以为她要带自己去外面,还挑衅地扭动身体,“你来啊…看到底谁死!”
姜永舒绕至他身旁,对准他的手腕,一刀划下去,鲜血喷涌而出,她还要再落下一刀,姜目却起身跌跌撞撞地拦住了她。
“阿姐,就这样吧…”
姜永舒看出他的忧虑和不忍心,“你怕我吗?”她问道。
自己在姜目心中的形象恐怕已经变成了心狠手辣的嗜血疯子,但她必须这么做,也绝不会后悔。
“不,我只不想让你手上沾满鲜血…”他伤口处很痛,痛得身体不住发颤,“这样就够了,他活不了了……”
姜永舒沉默了一下,低头看向猎户。
他的手腕涌出的血已经淌满了地面,不断地向外蔓延,与尘土混合,污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