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舒推不开门,没办法,她只好先抓住姜目的手让他覆在面上,同时叫醒另外两人,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先捂住口鼻,随后她拿起用来擦雨水的布,蹲下去包裹管口。
黑暗中白色的烟气逐渐飘散,但后来的大部分落在了那块布上。
姜永舒盯着那根管,心中想的是直接捂住然后用力扎回去,但她忍住了。
没有选择正面对抗,因为对方是个屠夫,身边刀斧子之类的东西不会少,若是暴起乱砍乱挥,她担心自己这边的人会受伤。
更别说此时他们被关了起来,在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前惊动甚至是惹怒他,对他们只有不利。
姜永舒止不住思索,猎户,藏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她转过头,楚云行点燃了油灯,昏黄的光幽幽亮起,将几人照出黑色的影子,唯有角落的向晴,她两只胳膊环抱起来,头深深地埋下去。
姜永舒走近俯下身,“向晴,你爹他…想做什么?”
向晴半晌没回答,她继续说,“那些烟雾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她依旧沉默着,就在姜永舒想要放弃之时,她听到对方发着抖,但极其倔强的声音,“他不是我爹…”
姜永舒面色沉下来,“那他是谁?”
向晴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红血丝,语气满是恨意,咬牙几近崩溃地念道,“他是一个恶鬼。”
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不甘愿,如此强烈的负面感情从一个小姑娘身上爆发出来。
姜永舒安抚她道,“如果你想说,可以告诉我,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会帮你。”
向晴纠结迟疑,但最终道,“我爹死了,他强迫我娘和她在一起。他夜里进了我屋子,然后……被我娘发现了阻止他,他却把我娘打死了。”
短短的一句话,将他们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猎户竟是个强抢民女还杀人的人犯,还在他们面前装作他关心女儿的样子,简直是令人作呕。
姜永舒沉思后问她,“你为何不逃。”
她只是奇怪,她们遇到向晴时猎户并没有紧盯着她不放,而且她手中还有弓弩,用来自保完全没问题,那她为何不趁着打猎时逃跑,甚至狠心一点杀掉他。
“我,我不敢,我娘的尸身不知道被他藏在了哪里。”向晴话音有些哽咽,“我想找到她,让她入土为安…”
姜永舒真是小看了猎户的恶毒,以年幼女孩母亲的尸体做要挟逼迫她留下,实在是畜生都不如。
“咚咚咚”门板忽然被敲响,姜永舒立刻竖起食指在嘴边,让他们不要出声,回到各自的位置,她拿起沾满了白色烟雾的布,随后吹灭油灯,眼前重新陷入黑暗。
姜永舒摸着黑走到门边,紧靠着墙面。
外面又敲了两下,见无人应答,响起搬重物的拖动声,接着门就开了。
猎户先是在外面扫了一眼,勉强能看到或坐或躺的几个人形,见她们毫无动静,放下心走进来,同时骂骂咧咧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话音未落,姜永舒迅速上前将那块布捂在他脸上,猎户猝不及防呛进去一大口,但他手中拿着大刀,反应过来后撞开姜永舒抡起大刀来。
他一边咳嗽往外吐着,一边大骂道,“你这贱人,居然敢耍我!”
姜永舒反身出了门,那猎户见她出去了,气急败坏追了两步发现追不上,赶忙回过身堵在门口,“她跑了,我先拿你们开涮,看她回不回来!”
向晴冷眼不说话,猎户指着她骂,“个小兔崽子,几次三番地背叛我!真以为我不想收拾你!”
猎户两步冲上前就要揪住向晴,被身后一声呵斥住,“住手!”
他愣了一下转过身,却见姜永舒闪过来,随后他脖子一痛,喉咙处被一根麻绳死死勒住,膝窝被狠狠踹了一脚。
猎户一时没挣脱开,绳越勒越紧,再加上迷药的作用他手脚发软,脸涨红快要喘不过气来,“娘的,你个贱人…”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突然发怒挥起刀来,向着身后捅去,颇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阿姐!”姜目听情况心中不安,本能循声向前走去,结果猎户的刀挥来,在姜目腰砍下一道极深的伤口。
姜永舒紧锁起眉心,她看着姜目痛得捂住腰直不起身,还在试图把猎户的刀夺过来。但她不能停下,前面楚云行举起一只碗,猛地向猎户头上砸去。
猎户瞬间瞪直了眼,面色青紫,但他还在清醒着。楚云行接连砸下去,啪的一声碗碎裂,猎户头上淌下几道鲜血,缓慢挣扎着,一点点失去力气瘫软下去。
姜永舒来不及放松,她探查猎户的鼻息,还有呼吸,还没死。姜永舒预料到这个结果,她快速用麻绳把猎户严严实实绑起来,捆在床铺的柱子上,这之后才将跪倒在地的姜目扶起。
油灯再次点燃,姜永舒看向他的伤处,已经有了一大片鲜血,若是不赶紧止住,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姜永舒扯过一把凳子让他坐在上面,脱下外衣解开里衫,他腰上被划出一道很长的口子,肉眼看将近有两公分的深度。
姜目本就瘦,在深下去就要到腹腔处了,要是伤到内脏,后果不堪设想。
姜永舒从模拟器的背包中拿出纱布和药酒,托姜蓉的福,她现在背包里有很多医学会用到的东西。
她先是用药酒在伤口边缘冲洗了一下,接着赶快用纱布包裹起来,用力压迫着减少出血。
姜目在这期间死咬着嘴一声不吭,下唇已经被咬充血。
“下次千万不要这样做了。”姜永舒紧皱着眉对他说。
姜目这才出声,神情低落,“阿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姜永舒嘴角平直,摇头道,“没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次伤。”
而且这次还是为了保护她受的,准确来讲他确实救了自己一命,不然以猎户的角度和力度,她可能会被一刀捅穿。
“多谢你救我。”姜永舒其实不是很擅长说这种话,她幼年时遭受的都是白眼和阴阳怪气,后来则多是上下级或者利益之间的交流,这种程度的道谢她几乎没遇到过。
姜目连忙摇头,“阿姐你不要这样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莽撞地上去……至少有些准备也好。”话语中满是自责。
姜永舒在伤口外按压着,血再次渗透出来,沾在她手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拿出三七和仙鹤草,揉碎了让姜目吞下,好歹能有些止血的作用。
“阿姐,你,你别担心,我没事…”姜目喘息着说,他感到姜永舒按在自己腰上的手很用力。
姜永舒一贯冷静,她此刻想的是,姜目是跟着她出来的,就算死也不能是在这种情形下死去。
姜淑的记忆里,这个表弟对她还不错,他又这么信任自己,姜永舒已经把他当成了亲人。
姜目脸上失去血色,呼吸也有些费力,指尖冰凉,靠在墙上垂着眼缓和。
夜色依旧漫长,雨水密集,将所有的争执隐藏于一间小小的木屋中。
向晴从角落直起身,站在失去意识的猎户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掌拍在了猎户的脸上,清脆响亮。
猎户迷迷糊糊转醒,看见眼前几人回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再一低头自己被五花大绑起来,他怒气瞬间上涌,“你们这些贱人,还敢反绑着我,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见几人冷眼不理他,他面容扭曲地奋力挣扎,猝不及防又被向晴打了一巴掌。
猎户懵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你个小杂种,你敢打我!”
向晴下颌紧紧绷着,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发颤,“你就是这么打我和我娘的,你忘了吗!我这就全都给你还回去!”
向晴咬牙切齿,话语哽咽,将心中数不清的恨意发泄出来,一连打了猎户十几个巴掌,接连不断的响声回荡在木屋。
向晴用的力道不小,猎户脸上火辣辣的痛,很快半张脸浮现出红色的掌印,有要肿起来的架势。
“我非要打死你个小杂种!放开我!放开我!”他气急了,大吼大叫起来,像个疯狗一样,身体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撞,弄得床板哐哐响。
他的样子实在太吓人,木板承受不住嘎吱一下,他险些撞在向晴身上。
向晴踉跄后退了一步,多年的折磨和压迫,让她本能地害怕这个人。
姜永舒冷眼拿起桌上的另一只瓷碗,毫不犹豫地向猎户身下砸去,响亮的“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碎在猎户两腿之间的地上。
猎户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向后缩了缩,后怕地抬眼看向姜永舒,“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刚才不是很神气吗。”姜永舒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讲讲你想对我们做什么,还有,你把向晴娘的尸身藏在哪了。”
猎户目光阴沉地盯着她,随后像个疯子一样嘿嘿的笑了起来,“你们这个样子的,我见多了,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不是要给我跪地求饶…呵呵呵…”
这句话让姜永舒意识到了什么,这人难道以同样的手段对付过其他女子吗。
“你们还可怜她……”猎户目光落在失神的向晴身上,他语气满是嘲讽,“她可帮了我不少……”
向晴一怔,忍不住眨起眼,嘴唇紧抿,双手死死攥着。
看她的表情姜永舒大概猜到了一部分,向晴或许是以一个让人放下戒心的形象去外面,将迷路的女子带过来,猎户便会借机下药对她们行不轨之事,那些女子恐怕凶多吉少。
姜永舒移开眼,黑色眼眸中是平静和凌厉,她对着猎户清清楚楚地强调,“我问的是你做了什么,还有她娘的尸体,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