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过期剧本的死亡欺诈师 第8章 梦魇

仿生球形关节人偶是否会梦到不会死亡的少女？

西内千绪站在一楼门口，看着闭着眼睛的白色人偶，沉思了片刻这个问题，最终决定放弃。

没能直接抓住boss并正面对决，他们从踏入这栋楼开始就陷入了梦境，没有往上一步。

“西内小姐，你还好吗？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还没从梦境解脱出来，一直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夏油杰关切地凑了过来，距离有点太近了。

“毕竟梦魇专挑人心脆弱的地方下手，只会给人反复播放最痛苦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西内千绪并不在意自己的过去，她对夏油杰的状态更感兴趣。

“是啊，我也差点沉溺其中出不来，好在我终于摆脱了困扰我的噩梦。”夏油杰像是在回忆什么，脸上略带几分快意。

带着寒意的晚风穿过大堂，吹动了二人的头发。夏油杰伸手将覆盖左脸颊的刘海抚正，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缠在他身上的长条咒灵躁动一瞬，被他安抚了下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合时宜的问题。”西内千绪盯着夏油杰的眼睛不放，也不管他想不想回答，“沉入梦中的你，也和现在的你一样会说谎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夏油杰微微歪头，他不躲也不避，大大方方地任凭西内千绪打量自己，眼神中一派清澈。

“外貌、仪态、行动时的小动作以及说话时的微表情，你看起来和我记忆中的夏油同学没有差别。”西内千绪踱步，摇头晃脑地点评道，“但，终究是徒有其表罢了。”

“二重身？”夏油杰无可奈何的表情中夹着些许愠色，“西内千绪，一直这样逗我就不好玩了，你从之前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

他展示着依旧认他为主的温驯咒灵们，试图借此证实自己咒灵操使的身份，体型不一、样貌各有各的丑陋之处的咒灵欢欣地围绕在他身旁。

“夏油同学的心境越发艰难了啊。”看完二重身咒灵孔雀开屏式展示术式后，西内千绪摸着下巴下定结论。

“？”二重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没跟上她的节奏。

“二重身咒灵一开始只能简单模仿人的外表，但随着主人「自我」不稳定程度加深，二重身的模仿能力也会相应增加。”西内千绪终于不耐烦了起来，时间不等人。

“你现在连咒灵操术都能模仿个七七八八了，想必夏油同学一定处于很痛苦的状态中吧。”

对付二重身的方法很简单，它本来就是以骗过人类的方式来生存的，直到原主身边每一个人都被它蒙蔽，就是它彻底取代原主之时。

被叫破身份后二重身只是撇了撇嘴，它是个天生的二五仔，喜欢追求刺激，只是，很不甘心啊。

拥有六眼的那个小子就算了，面前这个才见过一两次的少女也骗不过，真是让他相当挫败。

解决完二重身的问题后，在大堂的邮件存放柜后面，西内千绪找到了被它藏起来的夏油杰。

沉睡于梦中的夏油杰似乎处于极大的精神折磨中，睡姿非常不安稳，眉头皱成了死结。

“我是不是不该醒来，在梦中直接和夏油同学联机，逮住那只在梦境里窜来窜去的没礼貌老鼠。”西内千绪犯了难，她总不可能给自己脑袋来一下物理睡眠。

谁会喜欢这么痛的方式啊，况且那只咒灵现在对自己忌惮得很，只怕不敢再让她进入梦中。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西内千绪将夏油杰单手拦腰抱起，青春期的大男生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实际上也死沉死沉的。

不过……眼睛本来就不够大，再这样下去皱眉下去，会消失吗？西内千绪出现了一些无意义的联想，手动将夏油杰的眉头抚平。

就这样，左手一只人偶少女，右手一只青春期少年，一米七的西内千绪稳如老狗，带着他们前往电梯。

“送我去顶楼，不然把你门板卸了。”西内千绪温柔开口。

“啊……果然现实中的电梯不吃这一套呢。”西内千绪露出微微苦恼的模样，纠结该抬起哪只背负重担的手按电梯。

小红不行，她在睡觉不能打扰。夏油同学虽然沉沉的，但她到处打工四海为家的臂力也不是盖的，就决定委屈你了夏油同学。

“我什么也没有梦到。”人偶少女睁开空洞的眼睛，手动帮忙开电梯门，“千绪，你知道我是不会做梦的。”

“我只是在回忆……你诞生之初的事情。”

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睛中似乎埋藏着无数个故事，随着人偶的低声呢喃，一幅温馨的画面朝着西内千绪扑面而来。

纯白的世界中，白色的女孩枕着故事书，抱着心爱的手工缝制的娃娃沉眠，她们永远不会分开。这个场景，光是想起来就让人有一种待在母亲子宫时的安心感。

“千绪，如果不诞生的话，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了。”人偶少女抚摸着胸口，“这种感情，人类将之称为什么呢？”

“是爱哦。”西内千绪怔愣片刻，缓缓笑开，这样回答道。

顶楼到了，西内千绪拎着两只大踏步地走出电梯，根据脑海中的走马灯，准确无误地辨认出案发地点，走向左边的那户人家。

欺诈师无所不能，没有什么是伟大的欺诈师做不到的事情。

西内千绪反复给自己洗脑，试图用意志力让手中的铁丝捅开门锁。

对不起在开锁这件事上她实在没什么天赋，西内千绪已经在琢磨要不要直接物理开门。

“对了，小红你和绷带精朝夕相处那么久，求响指开锁教程。”她终于放弃折腾可怜的门锁，转而寻求场外援助。

“千绪，你不是说人要现实一些比较好吗？”人偶少女疑惑歪头。

“……没错。”被暴击的西内千绪心中悲愤，双手同时发力，将门直接卸了下来。

她抱着沉重的门板，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尔后气势汹汹地抄起夏油杰进入屋内，这个不会让她赔钱所以不需要小心轻放。

看得出主人是位很注重生活质量的独居女性。西内千绪打量着每一处陈设和摆件，被做工复杂的DIY工艺品吸引了目光。

西内千绪握住卧室门把手，没拧开。她直接跳过沉思片刻的流程，轻车熟路地将门卸下放到一边。

穿着随性的黄色花朵衬衫的女人缩在床角，警惕地瞪大眼睛，手中死死捏着一把尖锐的钢制小刀，身体紧绷。

重伤状态下她没什么行动能力，连挪动一步都困难，裸露出来的皮肤部分能看到大量明显的伤口，至少由不低于十几种武器造成。

西内千绪站在原地不动，尽量给这位女士反应的空间，她展示着自己的无害性，最大限度地让对方放轻松。

“你……不是来自我梦境中的敌人？”女人身体瘫回床上，对重伤状态的她来说，光是保持警戒状态就要消耗大量体力。

“当然，宫岛由佳理小姐。”西内千绪念出在门牌上看见的名字，她微微笑道，“按照命运轨迹，半小时前你会死在一次致命的精神攻击中，你还记得吗？你幸运地活了下来，我替你承担了那次攻击。”

“我看过你的走马灯，现在，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了。”

宫岛由佳理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这位少女的话语让她瞬间明悟了之前的事情，她放下了一半的戒心。

原谅她，游走于梦境与现实中的怪物是如此地难缠且诡计多端，要是不多加小心，她早就死去了。

“你的能力是什么？”西内千绪提问道。

“「蝶梦」，使梦境与现实相混淆，从而难以分辨真实。”

宫岛由佳理从未因这个能力获得过什么好处，事实上她深受其害，尤其是能力还不稳定的时候，她一度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对生活造成了巨大困扰。

而梦魇也是非常弱小的咒灵，日常在人的梦境里穿梭着躲躲藏藏，能啃下一些边角料就算了不起了，唯一优秀的是无孔不入的织梦技能。

梦魇在遇到宫岛由佳理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它编织出精妙的梦境欺骗了她，挖掘其能力改变现实的可能性，让她相信梦魇能够侵入现实，而后真正拥有了这个能力。

究竟是蝴蝶梦到了人，还是人梦到了蝴蝶？当现实中的事物出现在梦境中，你会以为此刻即为真实么？

两个看似无害的能力碰到一起，却刚好组成了杀伤力极强的特级灾害，能让人在走不出来的梦境中悄无声息死去。

西内千绪想起宫岛由佳理的走马灯，由衷地对这位女士感到敬佩。明明一直深受能力困扰，却独自抗下这场灾害长达半年之久。

在这片被死亡迷雾笼罩之地，是她将其变成了死神不会光顾的净土。

“不止是我，这儿的居民们和我一起在梦中战斗，还有那些狗狗们，它们低声狂吠，好让那些梦魇追不上人们。”宫岛由佳理轻声道，“只是一觉醒来，他们都不记得了。”

“起初我还能和梦魇平分秋色，随着时间流逝，它的力量越来越强了。直到今晚，我决定和它进行决斗，可惜我失败了。”

“不，我们还没有失败。立场转换，轮到我们来狩猎梦魇了。”西内千绪的声音无比坚定，“主战场选在夏油同学的梦中，能请你带我一同进入他的梦里吗？”

“但这会有点危险……好吧，他目前的梦境比这个危险多了。”宫岛由佳理觉得命运共同体真是个好词，她的心活跃起来，也许成败在此一举。

“所以——让我们来揪住梦魇，拯救夏油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