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度娱乐,切勿沉迷。”
苏无倦一字一句慢慢地,念出麻将说明书上末尾印的大字。
他晃了晃手中的纸对李发说:“老李瞧见没,咱俩玩玩就得了,你可千万别上头。”
李发随意地点点头,心里烦死了苏无倦喊他老李。
老李老李!
他才二十五岁一点也不老!!
他奶奶的臭小子,不跟从前一样喊他哥就算了,还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狗屁称呼,非说喊老才能显得两人关系亲近。
年纪轻轻地就说老,有这么亲近人的吗?!
读书人爱喊的也是李老不是老李啊!
苏无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心中烦乱转瞬即逝,李发笑着说:“打麻将要四个人,我们喊绣儿一起来玩吧。”
锈儿正忙着在外谈恋爱,哪有空搭理你。
“何必那么麻烦。”苏无倦大手一挥,点着门外喊进来的人说,“你我,加上奉书和孙一力,正好四个人。”
这小子怎么回事!
看不懂他的眼色吗?!
李发脸色难看道:“无倦,我把你当兄弟,这才有好玩的就来找你。”
“你是不是和读书人走得近,就瞧不上我了?!”
“老李何出此言,我要是瞧不起你,还会让你进我的家门吗!”苏无倦故作无知地说,“我肯定会一扫帚将你扫出去啊!”
李发咬牙切齿,不知道该高兴苏无倦没拿扫帚招待他,还是该气他抓不住重点,把他以退为进的话当作表面不可能的事实来理解。
在李发心里,苏无倦就算跟他关系疏远了,看在他师父苏铁的份上,哪也不至于坏到连门都不让他进的地步。
苏无倦如今这般说辞,拿他取乐的可能性很大!
“无倦啊,绣儿好些日子没理我了,做兄弟的,你是不是得给我制造点机会?”
以前你不是很积极地撮合我和苏绣儿吗?!
现在怎么跟撞坏脑子一样事事不如我的意!!
李发愤愤地想,心里怀疑是不是荀择术后悔退婚,找苏无倦说好话想要重续婚约。
那俩这几天走得近,没准偷偷交情变深就一块排挤他了!!
苏无倦若是知道李发此时的想法,说不定真会让奉书扫地赶人。
李发这厮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爷压根懒得把你放在眼里,更别提拉着小桃花一起排斥你了。
没有的东西,又如何从屋里扫出去?
哦,不对,要是嫌弃李发人品也算排挤的话,那李发那话说的也没错。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不可能是为了苏绣儿!
苏无倦不会读心术,联想抛开不提,他现下装作恍然地说:“原来你是说这事啊!”
“老李你怎么想的?”
苏无倦让奉书将苏绣儿留下的金步摇拿来,一脸痛心地说,“你买个她不喜欢的金步摇就算了,怎么还只买个镀金的?”
“难道你对她的爱就只值这点钱吗?!”
苏无倦无奈地说,“不是我不想帮你,可谁让你这东西惹她生气,锈儿觉得你这个当哥哥的一点都不关心她!”
划重点——当哥哥。
李发慌忙解释道:“我是看现在禹州府流行这个,以为她喜欢才买的!”
“绣儿若是不喜欢,我再买个她喜欢的送她就是,你可千万要帮我说说好话啊!”
钱没带够,顺手买个掌柜推荐的金步摇这事绝不能说!
李发心里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苏绣儿还是这么挑剔。
镀金的怎么就不能戴了?!
人贺兰心就爱天天戴着!
苏无倦面露为难地说:“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绣儿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待。”
亲倒是没有多亲,框住哥哥身份不能寸进倒是真的。
“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喜欢好看的。”苏无倦扫了眼李发普普通通的脸说,“像老李你这样——安全稳重的长相,她眼光太高,怕是这辈子都看不上。”
“别啊兄弟!”李发急道,“你以前不还说我这样的看着老实会疼人吗!”
“怎么现在连你也不看好我?!”
苏铁嫌他不够文雅,贺鹊儿嫌他年龄大不合适。
一个师父一个师母,没一个支持苏绣儿嫁给李发。
“老李,不,李哥。”
苏无倦满脸真挚地说,“都说三岁一个代沟,你俩相差整整八岁,将近隔了三个沟,距离如此之远,就算勉强在一起也是无话可说,何必呢?”
苏无倦将金步摇塞进李发手里,看似推心置腹地说:“你还是拿着这步摇,去找个有共同话题的姑娘成亲吧。”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成亲,别让我爹替你忧心啊。”
又老又普通,这辈子没希望——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说了半天,李发没听见半句好话,气得他抓着金步摇霍地起身大步离开。
苏无倦没想到李发这么受不了刺激,他还没开始赢光他的内裤,这厮就沉不住气先走了。
他都准备一打三,上演热血自信赌神,让孙一力和奉书玩牌输了算他的,赢了算李发的,以此忽悠住李发投入打牌,好将李发的私房钱都赢光。
不料这老李不给力,不给他这个表演机会。
无知学徒挑战老师父,被杀的片甲不留,输的连最后一点家当都没了。
这戏没法开场,苏无倦实在是遗憾啊。
苏无倦看着李发落下来的麻将箱,拎着它去找贺鹊儿,顺便让奉书把还没出门的苏绣儿找来。
“鹊儿仙子,你的好大儿来给你送乐子了。”
苏无倦将李发买的麻将打开倒在桌上,对着迷惑的贺鹊儿介绍道:“这东西叫麻将,用来打发时间和活动脑子的。”
“这是我设计的商标。”苏无倦指着麻将背后,以铜钱为中心、四周五个半圆组成的花纹说,“商铺标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铜花棋牌室卖的东西。”
贺鹊儿翻看着手中的竹制小方块,忧心忡忡地说:“念书念得好好的,你怎么又去做生意了,钱还够吗?”
原身的经商败绩真是深入人心······
“我和朋友合作不出钱,赔不了,您就放心吧。”
苏无倦和贺鹊儿说了下事情大致始末,将她安抚住后,苏绣儿也赶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苏绣儿一见麻将就炸了,“哥你有好东西又不给我!”
“怎么没给,这不是喊你一块来玩了吗。”
苏无倦倒不是真的忘了给,只是他让简游光做了好几种等级的麻将,李发买的只最普通的竹制麻将,而他打算等玉制麻将做好后再拿给她们玩。
毕竟玉制的麻将手感和听觉效果更好,且女孩子轻手轻脚地玩也不容易坏。
苏绣儿抱怨完就投入到麻将的学习中,挥手洗牌的她有种挥斥方遒的豪情,迷得她牌没玩明白,倒是先爱上了洗牌。
“差不多得了。”
饭点到,苏无倦收摊赶人,“等会儿给你两个麻将抛着玩,先去吃饭。”
“哥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我都没饿你就饿了?!”苏绣儿拦着一起玩的两人说,“娘,春姨,你们再陪我玩会儿嘛!”
两位长辈左右为难,苏无倦不惯她,“消遣的东西还能当饭吃,小心腰酸颈痛长不高。”
苏绣儿爱美,倒是不怕她熬夜玩牌,况且她只喜欢洗牌,还没迷上打牌。
再喜欢,也没谁会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人搓牌玩吧。
不管如何,反正苏绣儿也不是那样的人。
“哥你不行!”
苏绣儿嫌弃道,“年纪轻轻地就腰痛,你老了咋办,坐轮椅吗?”
“你且放心,你哥我好着呢,你瘫了我还能跑。”
苏绣儿正想张口反击的时候,孙一力拎着两个箱子过来了。
“少爷,你要的东西拿好了。”孙一力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放,又从怀中掏出两个小木盒给苏无倦。
看到李发带的竹制麻将,苏无倦想起简游光那边玉制麻将应该快做好了,就让孙一力过去看看,有的话就拿过来。
苏无倦将其中一个画着花朵的小木盒打开,递给贺鹊儿道:“娘,知道你不爱玩这些东西,麻将就是留着给你解闷的,这扑克书签才是我送你的小乐子。”
贺鹊儿接过木盒,抽出一张巴掌大的小纸片,看见大王牌上画了一朵牡丹,上面配有诗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刚才陪孩子们玩麻将,贺鹊儿心中只有温馨却并无惊喜之感。
直到这会儿看见纸牌上的诗,她才真的眼前一亮。
“刘禹锡是何人?”
贺鹊儿望着纸牌上写的“《赏牡丹》刘禹锡”问。
虽然她素来喜爱兰花,但也被这句写牡丹的诗给惊艳到了。
“种花国的诗豪。”
苏无倦主动解惑,“我以前做生意不行,倒是认识了一些有趣的人,其中一位云游四海的老先生送了我一本诗集,这上面写的,就是诗集里一首诗的部分诗句。”
苏绣儿对这诗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上面画的花挺漂亮的。
看见桌上还剩一个木盒,她不问自取地将它拿来打开,瞬间就被纸牌上画的英俊侠客给帅地心动。
欣赏了好半天,她才有功夫关注纸牌旁边的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侠客行,李白。”苏绣儿念完纸牌上的字,激动地将和贺鹊儿说话的苏无倦扯过来问,“哥哥哥!这位李公子是谁?!”
“是这上面画的人吗?!”
苏无倦好险没被她把衣领给扯破,他救回自己的衣服,一脸淡定地说:“李白是种花国的诗仙,他老人家已经仙逝多年了,这是我画的想象图。”
是的没错,即便有意让画师帮忙画画,可这里的人不懂武侠,苏无倦怕他们画不出诗仙这般豪迈人物的气势,就亲自动手画了他的豪侠形象。
在他心中,李白年轻时也该是这副意气风发,握剑而行的潇洒模样。
苏绣儿急不可耐地将盒中的纸牌都看了一遍,发现每张纸上都画了一个美男子,并配了一句豪壮的诗句。
她将纸牌放回盒子中藏在胸口衣服里,不容拒绝地说:“这是我的了!”
“本来就是送你的,你收好就是。”苏无倦提醒道,“你哥我还要靠这个赚钱,这东西你先别给其他人看。”
他指着苏绣儿警告道:“要是被我发现你提前给别人看了,以后你就别指望我有好东西还会惦记着给你了。”
好东西不容有失,忍着不和人炫耀也很难受。
苏绣儿着急地问:“那我得瞒多久?!”
“也不用多久,等我棋牌室开业就行。”
“那你棋牌室什么时候开?”苏绣儿又问。
苏无倦回:“花灯节过后。”
明天就是花灯节了,那也不用憋多久!
想到这苏绣儿就安心了,左右也就几天的功夫,她先藏起来自己偷偷欣赏,让她们羡慕去吧!
孩子们讲完话,贺鹊儿提点道:“这东西,记得给你舅舅和外公也送去。”
苏无倦点头表示知道。
他心里自有成算,到时候,他连书院的夫子和院长也会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