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骗人。”
听完苏无倦的建议,荀择术毫不留情地点出事情本质。
苏无倦无辜道:“我又没说是我写的,怎么能说是骗人呢?”
“我只是给我家乡的诗词造一个合理的来处,总不能我对别人也说我是借尸还魂上辈子学到的吧?”
“这种私密的事情。”苏无倦贴过去说,“我只悄悄和你说。”
荀择术不欲纠缠,退后一步:“我答应了,东西写好后我会给你。”
“这段时间我要静心准备,苏公子不必来找我询问进度。”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半分停留。
找你就是为了有正当理由打扰你,不找那是不可能的。
苏无倦正美滋滋的为自己找到一个,和荀择术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而感到高兴,谁知晚上吃饭的时候贺鹊儿告诉他:荀奚柔搬出去了。
他筷子上的肉啪地一声砸在桌上,碗里的饭菜也不香了。
轻浮小人的标签还没完全洗掉,怎么近水楼台的楼先给他拆了?!
荀择术不知道苏无倦此时的想法,也并不关心。
他带着收拾好行礼的荀奚柔,慢慢地往虞存说的孤儿院走去。
孤儿院的位置距离虞存家很近,就是在平旦巷最里最偏的一座大破屋里。
屋主原本是个有钱人,后来家业败光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不多久后她儿子生病去世,偌大的房子就只留下姬大娘一人居住。
姬大娘伤心过度,爱屋及乌地开始捡路边的乞丐回家养着,渐渐地她家小孩多了起来,巷子里的人便称她家姬宅为孤儿院。
黎家老夫妇见其可怜,便时常送些吃食银钱过去,帮着姬大娘养着那群小孩。
巷子里的好心人也时不时的帮一把,可也只能让院里的人勉强达到吃饱的程度。
不过孩子们喜欢好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住,姬宅里的空屋子还是剩下几间的。
院子虽然破旧,但收拾的很干净,而且屋主心善,荀奚柔又有同龄人为伴,荀择术觉得此处很适合他和妹妹借住,就在和屋主商量过后,去苏府将荀奚柔接了出来。
荀奚柔药吃的不少行礼却是简单易收,荀择术背着她的小包袱,牵着她的手走在街上,打算买点肉包子给孤儿院的小孩带去。
“哎,你听说了吗,西街那有人表演打牌呢?”
“打牌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会打?”说话的人转头对摊主道,“来碗馄饨。”
“那可不是一般的打牌,是一种叫‘麻将’的新奇玩意,你肯定没听过!”话题提出者要了碗牛肉面,神情激动地继续介绍道,“那东西搓起来哗啦啦地听着可带劲了!”
“他们还拿出一种叫扑克牌的纸片当筹码,那上面的符号我见都没见过,说是从外邦传来的数字呢!”
吃馄饨的人来了兴趣,“西街什么时候有了这稀奇事?”
“铜花赌坊最近搞的活动,吃完我带你去瞧瞧!”
等包子装好的时间,荀择术顺带听了一耳朵路人的谈话。
听到铜花赌坊后,本来心无波澜的他,心湖泛起了涟漪。
这阵波动很快便随风散去,荀择术接过油纸给完食钱,面色平静地往平旦巷走。
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荀奚柔停下来比划道:“哥哥,他们说的扑克,是苏哥哥给我玩的扑克吗?”
“或许是吧。”荀择术无意多说,只告诫道,“赌坊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用好奇。”
荀奚柔乖乖地点头,后背却猛地被撞了一下。
她手中的馒头脱手而飞掉在地上,被撞她的人捡了起来。
见对面的小哥哥抬手就要往嘴里吃,荀奚柔急得一边拦着他,一边啊啊地单手比划着。
陆元不耐烦地将她挥开,面色凶狠地说:“地上的东西你不吃就是我的了!”
荀奚柔满脸焦急地扯了扯哥哥的衣袖,请求他帮忙传话。
递了一个干净的包子给陆元,荀择术说:“脏东西吃了容易生病,你吃这个吧。”
陆元毫不客气地接过包子往怀里一塞,手里的馒头也没还回去。
“脏馒头拿水洗洗也是能吃的。”荀择术又给了他一个包子,“若是有困难,可以去平旦巷的孤儿院找我。”
陆元看了眼荀择术,没给回复掉头就走。
荀奚柔跟着荀择术一路走到禹州府,途中遇见过不少像陆元一样的孩子。
她明白,不是谁都像她一样,还有哥哥宠着可以衣食无忧。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别人困苦的现状。
可每当遇见类似的事情时,她仍是感到心中难过。
荀奚柔期待地问:“哥哥,等你当官后,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哥哥无法保证。”荀择术承诺道,“但哥哥会尽己所能,帮助受困的百姓过得更好。”
“去看看刚才那小子怎么回事。”
苏无倦吩咐完坚持保护他的孙一力,而后穿过人群跑到荀择术身边说:“好巧啊夫子,你也往这边走啊。”
刚说过让他别来骚扰,这人半天不到就跟了过了。
荀择术心中不快,当着妹妹的面没表示,只说:“天色将晚,在家陪苏伯母吃饭要紧,苏公子无事的话还是别在外闲逛。”
记起苏无倦喜欢送人的荀奚柔插手比划:“苏哥哥是来送我的吗?”
“是的没错,苏哥哥特意来帮小阿柔搬家的。”
说着,苏无倦趁荀择术不注意,把他肩上的小包袱抢过来背着,“上回没能送夫子离去,学生心里甚是遗憾,这次请务必让学生略尽绵薄之力,以表孝——小小心意!”
荀择术懒得搭理他的疯言疯语,抬手想将包袱拿回来,不料苏无倦侧身避开,还倒打一耙说:“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当着小柔的面,荀夫子你要注意影响啊!”
眼见气氛不对,荀奚柔赶紧插话:“哥哥,包子快冷了,咱们快去姬大娘家吧!”
荀择术无奈,只能忍着厚颜之人随后跟来。
去孤儿院要经过黎奶奶的家门口,荀择术路过的时候,看见黎宝孙领着一个样貌英俊的年轻公子往家里走。
荀择术无意间瞥了一眼,正打算收回目光,却被苏无倦的手挡住了视线。
“看什么呢?”苏无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荀择术绕过碍眼的手掌,面色冷淡地说:“没什么。”
半刻钟后,两大一小来到一个破旧不堪,匾额早已掉落的的老宅前。
“既已送到,苏公子请回吧。”大门紧闭,荀择术立在门前赶人。
苏无倦拒绝荀择术伸过来拿包袱的手,挑眉笑道:“都说了我是顺路,事情都没办成,你就要急着敢我走?”
“诗集我会抄好,如今纸笔未动,苏公子不必在一旁干等。”荀择术说完抬手去拿包袱,却又被苏无倦给躲开了。
“谁说我是为了诗集来的?”苏无倦得意地笑道,“我是来看望我弟弟的。”
“苏公子莫要玩笑。”苏家何时有住孤儿院的晚辈,荀择术只当他胡扯耍人。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苏无倦实话实说:“我是来看孙二文的,他是我兄弟孙一力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我来看他不算玩笑吧?”
孤儿院中确实有一个叫孙二文的人,他也的确有个荀择术还未见到的哥哥叫孙一力。
此人是不是苏无倦的兄弟不清楚,但既然能说出名字,想来多少是认识的。
荀奚柔还在一旁睁大眼睛左右看人,荀择术不想她多等,只好按下此事不辨,牵着妹妹直接推门进院。
姬大娘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相迎,“荀公子来了,这是小柔吧,长得可真秀气!”
荀奚柔闻言,害羞地往荀择术身后避了避。
“顺路买了些包子给孩子们当晚饭。”荀择术把装着包子的油纸递给她,“姬大娘也尝尝吧。”
姬大娘连忙摆手:“已经收了你的房租,怎么还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吃,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不过一些吃食罢了,以后同住一个院子里,姬大娘不必如此见外。”荀择术抬手呼来院子里年纪较大的孩子,让他把包子给其他小孩分一分。
之后,他又将荀奚柔的包袱放到姬大娘手中,“奚柔还要多劳您费心照顾,晚上若是有事,你大声喊我便是。”
姬大娘点头说好,牵着荀奚柔的手,带她去看她未来一段日子要住的屋子。
“荀哥哥,你昨天布置的功课我已经写好了!’”孙二文见荀择术忙完,拿着作业跑来给荀择术检查。
荀择术看完孙二文写得大字,笑着夸道:‘不错,并无错字,比昨天进步许多。”
得到夸奖,孙二文腼腆的笑了笑。
苏无倦忍不住顺嘴逗人:“荀夫子不愧是模范先生,租个房子也不忘兼职教书育人!”
忽视不正经的言辞,荀择术再次赶人:“我要教二文念书,苏公子人也见了,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急,我等他哥回来再走。”
苏无倦勾唇轻笑,“孙一力这几天住在我家没回来,我这个当兄弟的,当然要帮他守着下弟弟才好。”
懒得看他,荀择术带着孙二文,寻了处光线尚亮的地方读三字经。
初来姬宅时,荀择术见孙二文用毛笔沾水在石板上写字。
得知孙二文喜欢念书却请不起夫子,只能对着他哥给他买的三字经照猫画虎写字后,荀择术便决定空闲时教他读书。
院中其他愿意学习的孩子,他也一并教了。
苏无倦刚坐在小板凳,围观荀夫子温柔讲课没多久,追人的孙一力回来了。
“少爷,那小子十分机灵,一察觉我跟他,就溜到人群把我给甩开了。”孙一力语气懊恼地说。
“没事,找不到就算了。”
苏无倦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查查,顺便找个理由将孙一力支开,好给他和荀择术留相处空间。
至于那孩子的真实状况,他不强求定要知道。
若不是听到荀择术搬家消息时,孙一力顺口和他提到自己也住平旦巷,苏无倦也不会有引路人带着过来看看。
也不会意外得知,荀择术说的朋友家,原来就是孙一力住的孤儿院。
孙一力可是他的大功臣,苏无倦自是不会因此怪他,也劝孙一力放宽心别多想。
闲着无聊,苏无倦问:“为什么你不叫一文,你弟不叫二力?”
“我爹希望我能有打死一头老虎的力气,所以给我取名一力。”孙一力老实地说,“我娘说一文不值太难听了,希望我弟能比别人值钱点,就给他取名叫二文。”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喜欢读文章的,多亏了荀公子愿意教他。”
否则孙一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请得起先生给弟弟授课。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无倦吗?”苏无倦话锋一转问。
“为什么?”孙一力顺势问。
“因为我爹希望我学习不要困倦。”
“最好是,不分寒暑挑灯夜读,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当然,这是苏无倦用自己的话,翻译了一下苏铁对原身的期望。
他前世父母给他取名的原因就很开明,只是希望他不要对世事产生厌倦的心理,能始终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快乐生活。
苏无倦也如他的名字一般,一直恣意潇洒的活着。
荀夫子:我没你这以下犯上乱认师父的孽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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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洗白不成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