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了躺板板的联想古人不懂,贺鹊儿口中的凉了,只不过是担心文弱儿子着凉的情急简称罢了。
晕倒后的苏无倦被原主爹扛回房内,沉睡不知几时后,苏无倦在温暖的被窝里饿醒了。
“少爷,你醒了。”
守在一边的奉书突然出现,苏无倦一个手软差点跌回床铺。
“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爷大概睡了两个时辰,现在午时过半了。”奉书一板一眼地回答。
午时过半?
那差不多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苏无倦摸了摸肚子,问:“我晕倒后,我爹娘做了什么?”
“夫人想请大夫给你看看,老爷说你装晕不肯,管家说你是早食未吃一时体力不支饿晕了,然后老爷让我给你敷药,夫人让我给你准备吃的,等你醒后再去禀告她。”
“之前我床,”苏无倦及时改口,“荀择术呢?他在哪,我爹娘去找他了吗?”
奉书忙着照顾晕倒的少爷,没空得知老爷夫人有没有去找未来姑爷,除了说“少爷回来时屋里没人,荀公子醒后自己回西院了”外,他也说不出其他更详细的内容。
好在苏无倦从奉书口中得知下人“少爷鬼混完还找姑爷喝酒惹老爷生气了”的态度后,明白了荀择术这名声暂时是保住了。
至于荀择术本人的想法,苏无倦不得而知,只好祈祷他坚韧不拔不为外力压垮。
这个时辰,他回去应是自己清理过了,读书人好面子大概是不会去找大夫看的,不知道他有没有烧起来,思及此苏无倦又问:“家里有退烧的药吗?”
“少爷发热了吗?”
奉书抿嘴苦思,屋里没钱买药,是先和小姐借点钱应急,还是跟夫人禀明实情??
“有点,你去请个大夫过来,顺便买点退热药回来。”
药材珍贵,古人大都是有病再去抓药,其他常见小病的药自然不像现代人一样,整盒地买回来放在医药箱里屯着有备无患。
不过原主家开镖局的,家里跌打损伤的药倒是不少,毕竟经常走镖的人常有个磕磕碰碰,家里不准备点外伤药倒是怪事。
苏无倦也不知道是魂躯不兼容,还是适应期没过,否则没吃早饭挨个几棍子而已怎么就真的晕了?
现在已是暮春,奉书一件薄外衣就可保暖,原主这壳子穿厚衣服还得加件披风,不然就浑身发寒,也不知是这里的少爷比较娇贵,还是这具躯壳体质太差。
“少爷,我们没钱请大夫。”奉书苦恼道。
原主酒色不沾,唯独烂赌成瘾,钱都拿去赌坊打水漂了,还经常找自己的妹妹借钱。
相关片段闪现,苏无倦费解且沉默。
奉书听到苏无倦的肚子咕咕叫,贴心地说:“少爷,厨房热着粥,要我给你端来吗?”
“什么粥?”
“白粥。”
苏无倦嘴里没味,问:“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只有白粥。”奉书纠结一会儿道,“我屋里还有些腌菜,可以请少爷吃。”
只吃白粥怎么管饱,苏无倦皱眉道:“都中午了,你们不炒点荤菜吃,连碗饭都不煮?”
“少爷,你没钱吃肉,连菜都是抢我的。”奉书诚实道,“你嫌白饭不好吃,说稀粥和喝水似的好下肚,少爷你又忘记了?”
堂堂少爷,有钱请小厮伺候,却连吃菜的钱都没有??
苏无倦在脑海里翻了翻,找到原主没钱吃菜的原因。
敢情原主为了多点钱去赌,给家里人说要自己开小灶给读书的脑子补一补,所以他和爹娘分开吃后,除了家里每个人按月领的米粮外,其他下饭菜都是让奉书买回来弄着吃。
输光伙食费后,原主已经半年没吃过好的了。平时原主蹭奉书的饭菜,还不准他和其他人提这事,每次赌输没钱就说自己被骗钱不敢和爹娘说怕被打,有时圆谎前言不搭后语便说是伤心过度思绪混乱记岔了,饿狠嘴馋的时候就借口陪父母吃饭蹭顿好吃的,他还不敢顿顿去蹭吃,怕他爹奇怪会借机收回他的伙食费。
原主背着爹娘赌了两年多,半年一给的伙食费装丢的次数就有两回,更绝的是他瞒着小厮半夜去赌坊玩耍,第二天没精打采就骗人说自己熬夜看书,硬生生把自己折腾瘦了后,原主他爹还当他用功读书精神可嘉。
就是这样的奇葩,才能在滥赌两年的同时没有倾家荡产还瞒着家人吗。
苏无倦无语片刻,忽地吩咐道:“给我拿个镜子来。”
梳妆台上大的铜镜被原主当了二十两,但还有个妹妹送的小铜镜被原主留着整理仪容。
奉书乖乖地捧着铜镜过来没有多问,心中纳闷少爷吃饭前照镜子不会是饿得精神错乱了吧。
此时天光正好,明亮的日光穿过敞开的门窗照进屋内,苏无倦在泛黄的铜镜中看到原主还算清晰的面容。
刀眉凤眼,高鼻薄唇,五官端正,轮廓和谐。
除了面部肤色看不清外,原主的样貌和苏无倦有九成相似。
“我现在气色看起来如何?”苏无倦放下铜镜,盯着奉书问。
奉书看了会苏无倦的面容,认真地说:“少爷面色苍白,眼底带黑,憔悴得像生了场大病。”
苏无倦无声感慨,原主人都死了一回,他的躯壳瞧着能不脆吗。
原主被熬夜掏空的身体,要不是他意识空降帮它缝补过来,没准苏铁一棍子落下的时候,这壳子就又凉了一回。
苏铁走镖出身,打人的时候他用了几成劲不知道,可木棍砸在皮肉上的力道可是火辣辣不带虚的。
当然,苏无倦肯定原主爹没用全力,否则他就是看原主不顺眼,想他脊梁骨断余生瘫痪度日。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烂赌之人,不得善终。
瞧瞧原主这日子过的,连口肉都没得吃,还不如人一小厮吃得香!
既来之则安之,开局一顿毒打,苏无倦认栽。
谁让他分不清虚幻和真实尝遍了美人,还被亲妹带人围观他俩衣裳不整共盖鸳鸯被呢。
但原主这烂赌的破烂玩意,为了赌钱连饭都可以不吃的神经病,居然跟他同名同姓不说还同貌?
这就有点膈应人了。
罢了,老天赏的壳子就算再坏,到了他苏无倦手上,他也定能将它打理干净。
前事落定好坏皆罢,至于原主脑残给他遗留的委屈,苏无倦是半点都不愿受的。
“你去跟夫人说我病了,让他给我请个大夫来看看。”
没过多久,大夫还没来,贺鹊儿过来了。
“慢点喝,别急!”
贺鹊儿一脸慈爱地看着苏无倦,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想开了是好事,可你,没事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作甚,回头你舅舅知道了又要说你。”
“说就说呗,打是疼骂是爱,我不怪他。”苏无倦一口热汤下肚,浑身舒坦了不少。
奉书没请到大夫,倒是把带着母爱鸡汤的贺鹊儿引来看他了。
“你这孩子,嘴倒是变甜了。”贺鹊儿乐道,“以前还偷偷和我抱怨你舅舅太凶了呢。”
苏无倦擦了擦嘴,“我这不是长大了嘛,自然就懂事了。”
没想到倦儿经了人事如此不同,早知道便该早点找人引导他此事才对。
贺鹊儿心中遗憾,顺势道:“晚上我和你爹商量下,给你定个亲,正好赶在你妹妹前把婚事给办了。”
之前原主死活不肯成亲,贺鹊儿说不动他又怕耽误女儿的亲事,就先张罗着苏绣儿的婚事。
如今见躲女人的儿子开窍了,她自是巴不得苏无倦赶紧娶个媳妇回来生孩子,好了却她一桩心事。
“别!总要有个适应过程,目前还是以科举为重!”苏无倦果断拒绝了这突来的父母之命,并故作不经意地好奇道,“贯之和绣儿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古人喜欢喊亲近之人的字,苏无倦习惯喊名,但这会儿跟着原主父母顺口喊字了。
“原本你爹是打算下个月定亲,等贯之参加完乡试后再成亲。”贺鹊儿闻言不自觉地皱眉,“可你妹妹不乐意,前段日子总跟我闹,这几天也不知怎的就消停了。”
荀择术品学兼优样貌俊雅,是个再好不过的夫婿人选,可偏偏苏绣儿嫌他瘦弱无趣不肯接受。
文人大多偏瘦,而贯之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又怎会无趣?
贺鹊儿搞不明白苏绣儿的心思,为一双儿女操碎了心。
“她既然不愿意,你就给她换门亲事呗。”有鬼主意了可不就表面装乖了嘛,多大的人了还半点分寸都无,荀择术配她都是委屈了,苏无倦欣喜地建议道,“书生不喜欢,那就给她找个武生。”可别让她祸害良家美男了。
“那怎么成!”贺鹊儿一口否定,“武夫大多鲁莽不会疼人,你爹也不喜欢,贯之要是能跟你爹练练就好了,像七夏那样的,你妹见了肯定喜欢。”
苏七夏是原主二伯苏铜的儿子,文武双全还是个秀才,温和有礼长得还有点俊俏,可比原主这个亲哥哥讨苏绣儿的顺眼。
只是贺鹊儿还是不够了解女儿,苏绣儿不喜的不仅是文弱书生,她也不喜温温柔柔的那款暖男,她就爱英气勃发的那个调调。
瞒着父母,苏绣儿背地里不知和多少个英俊男子谈天说地把臂同游,而这其中也有原主这个好哥哥帮忙穿针引线打掩护的功劳。
因此,苏绣儿有了什么鬼计后,才会第一时间想着找原主这个才疏志短的哥哥帮忙。
送走了愁眉苦脸的贺鹊儿,苏无倦喊来奉书问:“我娘给你的药呢?”
贺鹊儿得知苏无倦发烧,没给他请大夫,但带鸡汤来看望他的同时顺便把她上次发热剩下的药给带来了。
“已经熬好了,正在厨房温着呢。”奉书问,“少爷现在要喝吗?”
“你全煮了?”苏无倦问。
奉书摇摇头,“没有,还剩两副在灶房放着呢。”
“你用食盒把药汤装起来,再拿一瓶百乐膏,和剩下的药一起,给荀公子送过去。”
百乐膏是市面上常见的化瘀消肿药膏,苏无倦背后的棍伤就是涂这个药膏治的。
苏无倦特意问过奉书,得知百乐膏连骑马磨破的嫩皮也能用后,就一道让奉书给荀择术送去。
“少爷,药都送走了,你喝什么啊?”奉书小脸沮丧道,“你还是自己喝吧,回头夫人问起来,又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难道少爷烧坏脑子连药都不喝了??奉书心里惴惴不安。
“不用了,少爷我身强体壮已经好了。”苏无倦活动着手臂说,“我脑门不烫,夫人都摸过了,你给荀公子送去,他昨晚没盖被子着凉了。”
“要是他不肯乖乖吃药,你就把药给他妹妹,让她劝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