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自己将要干的工作内容,但甘文还是连夜突击恶补了一下古董知识,主要是关于高仿品的,不管这份工作靠不靠谱,他骨子里是个认真的人,既然签了合同,至少要认真对待。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古董收藏从八十年代兴起,至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这里头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甘文一夜恶补就能补得完的,但托福于媒体对于拍出天价的古董的大肆宣传,还有电视里各种各样的收藏鉴宝节目,如今就是个普通人也知道这一行水又深又浑,真古董有不少,假古董更多,尤其是那些高仿古董,很多专家都会看走眼,何况寻常的爱好者。
所以临睡前,甘文忍不住又脑补了一通,以毕馆长的脑抽程度来看,这位钱多烧手的壕该不会是在这一行被人坑惨了之后,干脆就把自己受骗的罪证摆出来供人参观,顺便还租借出去捞回点儿本钱?
哦,要是这样的话,毕馆长的人品值还是挺高的,至少他没想拿着高仿品出去继续骗人,跟着这样的老板干,心里也踏实,好歹不用担心会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第二天,甘文又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他租的房子离展览馆还是有点距离的,再碰上早高峰,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抵达展览馆的时候,九点缺五分,刚刚好。
有个身材高挑、头发高高盘在脑后用一只蓝色蝴蝶夹固定的女子正在开门,甘文在她身后站定,心里琢磨着,这位大概就是袁枚昨天说的那位美女解说员陶歌了吧。
等到女子转过身时,甘文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好,我是甘文,今天正式入职。”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相当清丽秀美的面庞,典型的鹅蛋脸,双眼皮,皮肤白皙,气质温婉,尤其是身材,该瘦瘦,该凸凸,毫不含糊。袁枚还真没有说错,是位美女,虽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却看得人很舒服,绝对属于越看越耐看的那一型美女。
“陶歌。”
女子客气的与甘文握了握手,然后弯眉微笑。
“昨天勇哥跟我提起过你。”
甘文一呆,秦士勇不是值夜班吗?怎么跟陶歌遇上的?
“进来吧,你的工作牌和办公室已经准备好。”陶歌将展览馆那十分壮观的八扇大门通通打开,早晨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得馆内明晃晃的。
甘文一眼就看到了元青花梅瓶的陈列柜,这回不是被酒香吸引的,而是因为那柜台里面空了。
“这里头的瓶子呢?”才隔了一晚上,难道租借出去了?
“哦,出去挣钱了。”陶歌随口道,然后手一指,“你的办公室就在这里,看看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
甘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哑然。所谓的办公室,就是在展馆的角落里用透明玻璃单独隔出一小块地方,摆了桌椅,上头还有台电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就算了,关键是那桌椅和陈列台是一个颜色,他要是往里面一坐,关上玻璃门,搞不好别人还当他也是展品——仿真人偶一只,帅气俊美型的。
“谢谢陶姐,辛苦了。”
从齿缝里挤出这一句话,甘文又开始觉得前途黯淡了。
陶歌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微笑的收下这份谢意,道:“不客气,也没什么辛苦的,我在这里是兼职,正职是市歌舞团的,平时都不在,今天还有个舞要排,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手机号码,有事你短信我,那我就先走了。”
这女子看着气质温婉,行动上却是如惊风,话音没落,就只剩下个背影从大门边闪出去了。
“……”甘文捏着陶歌留下的名片,一脸呆滞。
看看时间,九点整,好嘛,这地方就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馆长是个脑抽的,管理员是个翘班喝酒的,解说员和值夜都是兼职的,他这份新工作,前途何在?
不是,关键是,他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有没有人给他交待一声啊?
好吧,下一刻人来了。
还是撑着那把黑伞,将阳光挡在了身外,但身处阴影下的毕馆长,却比阳光更瞩目。
甘文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背心又开始渗细毛汗,昨天还只觉得那双眼不可直视,今天干脆就连整个人都不敢直视了。
好吧,不看人,他看伞。
昨天看那把黑伞时,伞面已经收了起来,今天才发现,原来伞面上竟然有字,端端正正八个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甘文:“……”
他要不是做平面设计收集了很多字体素材,都认不出这八个字。真是好大的口气,果然和脑抽很匹配,除了那位开始创了中华一统的秦帝国的始皇帝,谁敢说老子是天,昌盛万年,虽然那位祖龙大人也没能又寿又昌。
总之说白了,这就是个口号,喊出来装逼,没见哪个皇帝真的能长生不死的。大咧咧的把这八个字装饰在伞面上,还撑着这把伞到处走,毕馆长也是够心大的,反正换了甘文,他死也不丢这个脸。
就在新上任的助理先生忍不住又开始腹诽自己的衣食父母的时候,毕馆长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对着他上上下下一打量,道:“以后不用穿得这么正式。”
甘文一身的西装笔挺,倒衬得馆长身上的休闲服很不正式。
“知道了。”
甘文老实点头,人不敢看,衣服还是敢盯两眼的,毕馆长身上的休闲服看不出牌子,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高级定制的无牌货,一种地摊出品的无牌货,从钱多烧手这个角度来看,显然不可能是后者,从做工剪裁来看,就更不可能是后者。
看仔细了,还看出花样来,这身休闲服上,居然还有暗绣纹饰,颜色和面料一致,所以不靠近细看很难发现,那是一条盘龙,龙身盘绕腰间一圈,龙头直接搁在了肩膀的部位,怒目圆睁,很是威武。
极尽低调的华美感,甘文有点被震慑住了,他觉得有必要重新估算一下馆长大人钱多烧手的程度,以此判断馆长脑抽的水平和他的职业前途究竟能有多黯淡。
有种熬不过三个月试用期的预感,甘文心中小小的沮丧了一下,话说他还不知道他的工作内容。看到毕馆长已经往二楼办公室去了,他连忙小跑步追上去。
“毕馆长,不知道今天的工作安排是哪些?”
他得振作,不能什么事情都没干就先打退堂鼓,试用期都混不下来,怎么有脸去见来事儿。
“你的主要工作,就是替我收集展品,你也看到了,展览馆里大部分陈列柜还空着……”
毕馆长进了办公室,还是先倒了两杯红酒,递给甘文一杯,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夹。
“这是我最近找到的目标,你看一下资料,准备准备就去吧。”
甘文:“……”
高仿古董还要收集?拿上钱找人做,凭你毕馆长钱多烧手的财力,还怕填不满陈列柜?
虽然这么想,但显然不能这么说,你是老板你最大,我是助理我跑腿,这就是职业素养。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打开文件夹,里头就夹着薄薄一张纸,上头写着:北宋定窑孩儿枕,世嘉拍卖会春季拍压轴拍品之一,时间四月二十二号下午一点半,地点S市世嘉拍卖行三号厅,入场押金一百万。
甘文虽然是个外行,但昨天一晚上的恶补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这个世嘉拍卖行的大名他是知道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大拍卖行,一年举行三次拍卖会,分别是春季、秋季和冬季拍卖会,从拍卖行成立至今二十年间,还没有传出过世嘉拍卖行的负面新闻,也就是说,这家拍卖行没有拍卖过赝品,准确的说,是没有被人爆出过这类新闻。
“毕馆长,你是想照着这件拍品,仿制一件孩儿枕吗?”
甘文小心的问,总不能是去把真品拍回来吧。
毕馆长冷笑一声,道:“不,让它流拍。”
“???”甘文一脑门子的问号,流拍?为啥啊?
“还有问题?”毕馆长一眼看过来。
甘文一缩脖子,合上文件夹,老老实实道:“我去查拍卖流程。”
没干过这活儿,让拍品流拍该怎么做,先查查资料再说,反正,离拍卖会还有七天,他有时间准备。
不过,让孩儿枕流拍和收集展品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甘文又糊涂了,可惜,他没勇气回头去问。脑抽的馆长做出的脑抽决定,他这个助理只能跟着脑抽的去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