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之夏 第22章 第 22 章

日记本的内容从两人相遇、相恋到结婚写起，开始文字非常轻快，汤媛媛对自己带着拖油瓶遇到费芝庭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感觉非常幸运，觉得是前世修来的好运，当然，能跟费芝庭在短时间内结婚，也有对自己美貌、气质、才华的肯定。

汤媛媛生前是珠宝设计师，在行业内小有成绩，从最初的日记内容来看，排除二婚带娃这个不利因素，她觉得在个人条件上跟费芝庭比差那么一点点，因此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字里行间有对婚姻的担忧，担心自己容貌跟气质流失，对费芝庭失去吸引力，之后便记录的是两人如何恩爱，她如何经营婚姻，如何打扮自己，提升厨艺，费尽心思吸引老公。

幸福日记的画风慢慢转变。

“我现在怀疑我对他并没有吸引力，我费劲心思策划了家庭出游，我们乘坐游轮出行，我们三人在甲板上拍照，吃海鲜大餐，我准备了红酒，准备了花瓣浴，我们很快乐，氛围很好，他还是没有碰我，甚至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拒绝手指的触碰。”

“还是”是什么意思？奚恕思索，是很久没碰她的意思？男人的新鲜感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记内容看得出主人非常烦躁“我对他没有吸引力”“他根本就不想碰我”“他对我没有兴趣”，之后得出“他不爱我”的结论。

之后女人发现让她崩溃的事情。

“他们在一起了，可我才发现。”

“他们一直在隐瞒。”

“她夺走了我的男人。”

“他有男人的**，不过只是对她。”

“他很爱她。”

“我让人艳羡的婚姻是个笑话。”

“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她。”

日记有被泪水打湿的痕迹，笔尖蓄力，字字都跟控诉一般。

最后一则日记：

“他对她那么好，对我却那样冷淡，我做了种种努力想要争取他，可却失败了，我准备了两百片安眠药，一百片给我，一百片给她，我很她，我要带走她。”

奚恕看得心都提了起来，她这是想自杀，还要带走第三者？

不过后面又有转折。

“还是决定我独自离开，我恨她，我不要带上她，我要去只有我跟他的世界，没有她的世界。”

细读完日记，奚恕观摩了这个女人从幸福地步入婚姻到婚姻失败的全过程，她觉得惊讶，难道这个女人不是病逝，是吃安眠药自杀？

日记里写她嫁得好，有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身边姐妹都羡慕她，她对满意这桩婚姻，也经常秀恩爱，对婚姻，对丈夫得多失望才会选择结束生命！

不管她如何去世，这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日记本中提到的女人是谁，这个女人介入了他们的婚姻，很明显，后来的费芝庭只爱那个女人，并不爱汤媛媛，这也导致汤媛媛伤心绝望，最终走上绝路。

费芝庭深爱的会是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会让他移情别恋？

奚恕把日记本复制两份，标注出重点内容，拿给刘政看。

她说：“刘哥，费芝庭并不是不近女色，他有深爱的女人，确定有第三者，在汤媛媛跟他婚姻存续期间就已经介入他们的婚姻，可是日记本中没有关于这个女人身高相貌、职业的任何内容，我们也接触了费芝庭身边的不少女性，我还真猜不出这个女人是谁。”

刘政翻看着日记说：“真有费芝庭深爱的女人的话，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吧，他秘书对他最了解，可他秘书却说费芝庭一心忙工作，洁身自好，不跟女人来往。费芝庭不会把这个女人隐藏得这么好吧，就连捕风捉影的说法都没有。”

奚恕盘点之前所有询问，也觉得疑惑，像费芝庭这样的大老板想要隐藏某个女人并不难，问题是他们已经在调查，还是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的影子。

是他周围的人没有发现这个女人？

或者他们共同隐瞒？

作为第三者出现在他们的婚姻里，还让汤媛媛那么绝望，他们身边的人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或者脑洞再大一点，汤媛媛本来以为嫁给钻石王老五，结果发现丈夫不爱他，臆想出来的情敌？

如果真有这个女人的话，费芝庭为什么会隐瞒她的存在，汤媛媛已经去世，他们还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奚恕感觉受挫，找不出来这个女人是谁，就无法推断她跟伤害案件有没有关系，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中断，没法顺藤摸瓜继续往下调查。

——

乔耐没想到封寞的精神分裂症更加严重，他完全不考虑警察会尽快找到他，又在网上发布了一条视频。

晚上十一点多，她收拾好书包准备睡觉，这时候钱笑给她打电话，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乔耐，快，看手机，又有视频，关于费芝庭的，这下热闹大了，快点啊，估计视频一会儿就会被删。”

乔耐赶紧挂了电话，翻看手机打开钱笑发给她的链接，视频标题简单到只有费芝庭三个字，内容是一块食物被丢在水泥地上，一只田园狗撒着欢的跑过来，低着头，露出犬牙交错的血盆大口把那块食物叼在嘴里，品尝美味一般咀嚼，很快那块食物消失在狗的嘴巴里。

重播视频，乔耐呼吸突然停滞，她意识到那块食物是什么，是某个身体部位。

是费芝庭的身体部位。

就是被封寞带走那块，原来他带走喂了狗，拍了视频。

看完视频，乔耐拿着手机的手指颤抖，表情呆滞。

肯定是封寞干的，喂狗，发视频，都是他干的，他肯定是在精神状态非常美丽的状况下干的。

封寞不是一般的变态。

费芝庭肯定能看到这个视频。

全国人都会知道那个禽兽的身体部位被喂了狗。

禽.兽看到自己的作案工具被狗吃了会不会想死？

这是又一次在心灵上致人于死地。

想到这儿，乔耐从最初的震惊中转换情绪，她变得快乐起来。

她恨费芝庭但又无能为力，这是她在想死的时候曾经幻想过得场景。

这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侵.犯幼女的伪君子该有的下场。

乔耐发现自己也是个变态，看到这样的可怕视频，她原来可以那么快乐。

视频有极强的治愈效果，她感觉有大团的黏稠的沥青一样的黑色淤泥从她的胸口被清除，感觉有清澈的泉水冲洗着内心的污浊，感觉到有清新的风在她周围流淌，她现在无比轻松、自在，解除了束缚很久的沉重枷锁。

视频比上一个生存时间还短，很快就被删除消失不见，但乔耐坚定地认为这个炸裂性消息会扩散开来。

费芝庭道貌岸然的形象一定会轰然倒塌，他会从被人仰慕的、崇拜的、羡慕的形象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笑料。

——

费芝庭第一时间就看到视频。

公司公关部门有专门的舆情监测，工作人员看到视频不敢轻视，层层汇报给秘书，秘书短暂犹豫之后，转给了费芝庭。

费芝庭没有看完视频就发狂了，他的反应比乔耐想象得更激烈、更狂躁。

他的脸色灰败，额角青筋突突跳个不停，嘴唇青黑，骨节被握得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蜿蜒、扭曲，血红的眼睛睁大到爆突，死盯着手机屏幕。

他一向温文儒雅，很会控制情绪，精于表情管理，然而他现在面目狰狞，脸上的每块肌肉，每个表情都在纠结、扭曲、变形，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样费力喘.息，随时都暴起攻击一般，看起来无比恐怖，像是地狱来的恶魔。

他暴怒、痛苦、崩溃、抓狂，心如死灰。

他苦心经营的事业、成就、声誉毁于一旦。

所有人都会看到这个视频，他们会疯狂转发，会肆无忌惮嘲笑他身上发生的可怕的事情，他们都会知道他不再是个男人。

他从来没感觉这么悲愤过，屈辱感像大团黑墨充斥了他的内心，并不断膨胀奔走、攻城略地，带着撕裂感的尖锐的痛楚从内心扩散到四肢，将他整个人生生吞噬。

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他泄愤一般狠狠把手机掼在地上，噼啪脆响过后，手机立刻稀碎。

当秘书赶到时，他已经把病房内所有设施砸了个稀巴烂，医护人员根本就拦不住他。

他已经被这种极其恶劣的举动击垮。

这是他承受不了的屈辱。

他要出院。

他一定要抓到这个敌人，把他碎尸万段！

——

乔耐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差点在梦中笑醒说，次日脚步轻快地去了学校。

乔耐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变态，她们只是内部交流了这个信息，并没有在校园里传播。

大概费知音也看到了这个视频，她根本就没来上课。

非常遗憾，她那么爱她爸爸，现在一定痛入骨髓吧，很想看到她那痛不欲生的嘴脸。

不知道是不是乔耐的错觉，她感觉同学们在三五成群地讨论什么，校园里似乎有种隐秘的诡异的气氛。

——

到晚上，乔耐情绪发生变化，从快乐到忧心忡忡，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每天晚上要给两个同小区的小孩辅导功课，之后才能写自己的作业，忙完已经十一二点。

她一直保持班级前三，全校前三十名的成绩，要得到高薪的家教工作不难，她挣的钱足够负担自己的学费生活费。

封寞把硬盘交给她们处理，博得了她们的好感，她现在已经把封寞看做跟自己同一阵营的人，很为封寞担忧。

封寞满十五周岁，根据《刑法》规定，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等八种犯罪负刑事责任，也就是说他会被判刑。

但他有精神分裂症，如果法官认为他没有刑事责任能力，他就不会被判刑，说不定他会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但他即使有病，法官认为他有刑事责任能力，也会被判刑。

不管是强制送到精神病院，还是被判刑，都是乔耐不愿意看到的。

她很希望封寞不被判刑，希望他能治好精神疾病。

据她了解，精神分裂症可用药物治疗，另外可以由心理医生来治疗，只不过治疗费用高得很，不知道封寞能不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她可以把自己攒的钱给封寞拿来治病用。

这天下午放学，跟朋友告别后她又往封寞家的方向走，她先到，几分钟之后等到封寞。

“不是让你们避嫌吗？”封寞淡声说。

“我给你送东西，说几句话就走。”乔耐不在乎他抗拒的语气。

等封寞开了门，她跟着进门，问道：“从你这里拿走的硬盘我处理掉了，完全不用担心警察会找到，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再次发视频，再次暴露自己，警察追查视频来源就能找到你，而且他们还会根据视频中暴露出来拍摄地点、那条狗等等因素判断你的活动范围，也许他们会更快找到你。”

正常人会尽量隐藏自己，让警察找不到线索，而封寞这种行为不啻于主动向警方自首。

他难道嫌警方找到他的速度还不够快？

警方要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她怀疑她之前的祸水东引行动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她只不过是编了些瞎话，撺掇封寞而已，真能让他做出如此偏激到可怕的行动？

“无所谓。”封寞毫不在意。

乔耐抬头看他，她感觉封寞的气色更差了。

以他的精神状态，他能不能理解一旦他被警察找到，他将面临什么。

他满不在乎，乔耐只好话题，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封寞语气还是很淡：“我爸妈都去世了，也没有别的亲人。”

乔耐抿了抿唇，她有戚珍那样的妈妈，封寞父母双亡，不知道谁更惨一点。

也好，如果他父母在世，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受到打击。

“你以后考大学是想学化学专业吗，从事化学相关的工作？”乔耐问。

“不，我想学医。”封寞完全没有聊天的兴致，回答很简练。

“我想当警察，把戚宝、费芝庭这样的人都抓起来。”乔耐说。

乔耐觉得自己在强行聊天。

她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她想她以后能考上公安大学，肯定能当上警察，她希望封寞跟她一样，都有正常的普通的平凡的未来。

铺垫了好一会儿，见封寞实在兴致缺缺，她只好直接说明来意：“我可以陪你去医院精神科看病，也可以给你介绍很专业的心理医生。”

封寞朝她看过来，神情里带个问号。

“什么意思？”他说。

乔耐很难开口说人有精神病，但她觉得应该直言不讳，她说：“咱俩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你有钟情妄想症，配合医生的话，可以治好。”

看封寞脸色冷淡，她连忙递过去一个红包，说：“这里面是我们冒充记者去费芝庭矿上领来的红包，给你治病用。”

封寞眉心攒了起来，不仅是神情，全身上下都透着排斥跟抗拒，语气冷冰：“我没精神病。”

乔耐抿了抿唇表示理解，精神病一般都认为自己正常得很。

她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坚持说：“我马上走，但把钱留给你。”

封寞拒绝得非常干脆：“钱也拿走。”

他的声音柔和一些：“我有钱，我爸妈留下来的。”

乔耐也不希望看到他太过排斥跟反感，说：“好吧，那我回去了。”

她抿了抿唇：“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暴露自己。”

“没用的。”封寞说。

乔耐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离开封寞家，乔耐脚步拖沓，她完全感觉不到封寞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她为他担忧，怕他被抓，怕他犯病。

无法想象他被警察发现后会怎样？

——

这个会引发恶劣社会影响的视频很快被删除，但警方已经在用技术手段追踪视频来源，单凭技术手段，找出凶手是早晚的事儿。

首先根据再次发布视频的行为分析凶手的动机。

与其说是向警方挑衅，他们更倾向于认为是特意刺激费芝庭，是在精神上再次折磨他，是报复行为。

警方也在根据视频内容再次给凶手画像。

根据把身体部位喂狗这件事他们推测凶手是女性，因为男女关系问题极度痛恨费芝庭。

这是一起复杂的、精心策划的、提前布局预谋的伤害案件。

凶手能爬墙，能躲过摄像头，会用隐形荧光液套取密码，能猜出保险箱密码，对药品的使用效果跟剂量有所了解，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会抹去作案现场痕迹，甚至会对足迹进行伪装，懂黑客技术。

凶手高智商、谨慎、沉着、自信。

不排除团伙作案的可能。

即便主犯不是女性，成员之一也是女性。

警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谨慎凶手冒着被警察找到的风险，也要折磨、侮辱费芝庭。

队长说：“我们从费芝庭的女性关系角度查找线索这条思路是对的，小奚，大刘做得很好，已经找到线索，务必继续。”

“好的，队长。”

两人接下任务。

可是怎么从女性关系角度查啊，费芝庭闭口不谈，他周围的人提供不了线索。

好不容易在日记本中找到第三者，说不定第三者就是引发案件的关键，可是他们实在猜不出她是谁，如果知道她的身份，调查可能会柳暗花明，可现在他们已经走进死胡同里。

奚恕脑洞大开：“刘哥，你说凶手会不会是汤媛媛的朋友，因为朋友被背叛而报复费芝庭？我们要不要去调查汤媛媛的朋友？”

刘政摇头：“你会为朋友做到这个程度吗？这是用自己的命去报复费芝庭。”

奚恕说：“好吧，即便为了最好的朋友，我也做不到。”

她想了想又问：“汤媛媛生前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要是异□□慕者呢为她报酬呢。”

刘政不置可否，只说：“万一调查方向错了，只能白忙一场。”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似乎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中。

奚恕抽空去图书馆翻书，试图从犯罪心理学、犯罪侧写、犯罪心理画像等书籍中找到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纸条上的“手术去势治疗”这六个字中找到破案密码。

她想这是凶手留给警方的线索。

按照警方分析，伤害行为以及两次发布视频都说明凶手对费芝庭恨之入骨，但留下的字条却好像是治病。

那么这六个字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翻阅一下午，大概翻看了五十本书之后，奚恕被几行文字吸引，她突然感觉好像有闪电照亮黑暗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