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不惊 第7章 第 7 章

咚咚咚......

“进来。”

钱华来推开那扇价值不菲的大门，一进去，就见到了江裴靠着椅背，半转了过去，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就算自己正面对着他，也一样看不出他所想。

他一年到头几乎一样的表情，跟戴着面具一样，要想从中扒出一点不一样来，得要有相当厚的功力。

他办公桌上，还倒扣了一本摊开的最新一期《信息时代》。

“江总，沈先生已经答应下来，他明日就来公司报到。”

默了一下，江裴才淡漠开口：“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钱华来关好门出去之后，过了半晌，江裴转回靠椅，将倒扣的期刊《信息时代》翻过来，一个题目为《从技术的可能性分析如何携带手机更便捷》之下清晰印着作者名字及个人信息。

江裴的指尖在“沈昀”二字上抚过，像是有意无意。

沈昀站在洗手台半身镜子前，打领带的手飞快，他十分得意当初买的西装又派上了用场。

按约好的时间赶到江流科技大楼，再次站在前台小姐姐们的面前，她们眼睛都看直了，甚至个别还差点因花痴流口水。

沈昀不懂了，又不是没见过，俗话不是说一回生，二回熟，怎么二回越来越不像样了？

问清楚人事部在哪个楼层之后，他就自个儿搭电梯去了。

这回毫不犹豫地把三个电梯都按了个遍，在等待过程中，他觉得后背不自在，好似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

霎时回头，果不其然，前台小姐姐们个个目含精光，齐刷刷地盯着他看，像在期待什么事情发生。不过在见到自己回头后，就慌忙左眺右望，个别还低头工作，有多假就有多假。

“......”

沈昀有一种感觉，他站在了一个大家都有剧本就他没有的舞台上，然后大家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他的表演。

这让他油然了些不安。

这时大门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时筝，她踩着尖细的高跟，抱着几卷图纸，直奔电梯而来。

她很快就看到了沈昀，惊喜叫道：“哇，沈昀小帅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你今天穿得太帅了，简直比大明星还帅，你是又来送图吗？咦咦，不对，好像没有图要送了。”

她滔滔不绝，一股自来熟的劲儿，沈昀微笑道：“谢谢你的夸奖，很荣幸你还记得我。”

“怎能不记得呢，一辈子都记得。”李时筝道。

“......额，谢谢。”沈昀看了看她抱着的东西，连忙问，“需不需要帮忙？”

李时筝豪气道：“不劳烦不劳烦，你只要不嫌弃我多盯着你看就好了。”

花痴是真花痴，真诚也是真真诚。

这时，“叮”一声，电梯门开了，沈昀觉得自己与那个“遗世独立”的电梯特别有缘分，这回先开的还是它。

他抬步就要走过去，李时筝一看，不得了，连忙腾手拉住他手臂，逼停他脚步，紧张劝道：“使不得，使不得呀！”

沈昀奇怪：“什么使不得？”

李时筝用下巴指了指电梯，“那个电梯是......”又是清脆响亮叮地一声响，两个相邻中的一个电梯开了，有人出来，时筝及时闭了嘴。

等电梯的人完全出去，李时筝招呼沈昀进去。电梯关闭的瞬间，沈昀见到前台小姐姐们极致失落的表情，像错失了一场好戏。

按好楼层键，电梯上升过程中，未待沈昀追问，李时筝便急不可待地说：“我跟你说，那个电梯是总裁专梯，没他允许，千万别打它主意，未经他允许还没有外人搭过那个电梯呢。”

沈昀懵了懵。

那日，江总亲口准允，他一个外人蹭过那个专梯......

突然间，他觉得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那天第一次到公司来，前台小姐姐们甚至搭电梯都给他引路，其实就是怕他初来乍到走了“歪路”；下来时，因为他蹭了江总的专梯下来，所以前台小姐姐们才露出那天似要塌下来的惊讶表情。方才小姐姐们的失望也很好理解了，这确实是戏看不成了。

重点是，江总怎么就为他这个外人破例了呢？

“感谢你提醒我这件事，我初来乍到，确实不知道规矩。”沈昀打定主意，进入公司实习第一件事，就是把公司规章制度以及忌讳事项通透一番。

“没事没事，这是应该的。”李时筝语气爽朗，突然一顿，“对了，沈昀小帅哥，你今天到公司来是什么事？”

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大姐你反射弧也太长了，沈昀说：“实习报到。”

李时筝吃了一惊，转头去看他要到的楼层，是人事部。春风满面、花开灿烂在她脸庞蔓延开来，“哇塞，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沈昀被她的喜悦感染，说道：“以后请多多关照。”

人事经理是一位年纪四十多很有气场的女性，她见沈昀第一眼，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跟我想象中不一样，真是......”她将沈昀打量了一会，“我都无法形容了。”

她过场似的随便问了沈昀几句话，然后亲自办好他的实习资料，再亲自领他搭电梯直上最高层总裁办公室。

沈昀忐忑不已，总裁还要亲自接见一个实习生？这排面似乎......很接地气......

上了最高层，人事经理将他交给了一位带着眼镜略有书卷气的男子就离开了，沈昀觉得这位男子的声音很耳熟，直到他自我介绍，才知道他就是昨日电话中通知他过来实习的人，原来他是总裁办公室助理。

钱华来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请他进去，但是里面并无人，“江总正在会议中，他请你稍坐一会。”他请沈昀坐在沙发上，又捧上了热茶，就关上门出去。

他出去之前，沈昀很想请教他一问题，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他想问的是，是不是每一个职工入职或者实习生来报到江总都会亲自接待。他私以为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江总再爱惜人才，但身为公司最高掌控者，若对公司事务事无巨细地过问，还不得累得够呛？这场面他都无法想象，但转念一想，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江总的办公室十分宽敞，现代化的设计风格，低奢的黑白色调，简约又大方，一点不拖泥带水。

这风格倒是和江总本人十分契合。

他办公桌的物品很少，收拾地很齐整。沈昀心里一通舒畅，他就是一个看不得凌乱的人，简洁齐整的东西能够让他看起来高兴。

沈昀沾亲带故地想，在这一点上，他与江总也算志同道合了。

办公室有一大排的落地玻璃墙，鬼使神差，沈昀起身走了过去，视线透过玻璃墙，霎时间，天空白云、起伏高楼，一同迸进眼里，波澜壮阔在心里荡漾开来。

站在高处眺望俯视，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会议完毕的江裴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落地玻璃墙前的沈昀听到声音刹那回眸......

比初见更甚......

江裴一时失神，手依旧把在门上，保持着推门的动作望着沈昀，此时的阳光正好，氤氲在他如画般的干净侧脸，柔柔和和的，能够暖进人的心坎。在他清澈的瞳孔里，江裴几乎能看到自己。

江裴快速眨了下眼睛，不动声色地错开目光，抬步走进来。

沈昀没发现他异常，只觉有些尴尬，进来人家办公室不规矩等着就乱走，实在不应该。

“江总，抱歉，我见这里的视线好，就走......”

“没事。”

他的声音疏淡，但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沈昀觉得恰恰好地慰帖。

沈昀走回来说：“江总，谢谢您的抬爱，我一直向往贵公司，谢谢给予我实习的机会。”

真神奇，从第一次踏入江流科技公司开始，沈昀就没想到真的那么快就能成为其中一员。从今以后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顺顺溜溜地喊眼前人“江总”。

已经坐下的江裴听到“向往”二字，他故意避开的目光凝了沈昀一眼。

识人千万，他能够听得出沈昀的话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绝非客气或者奉承。

“你的机会，不是我给的，是你争取来的。”

沈昀知道他指的是论文的事，这事儿他至今还觉得像一场梦。但如果他的论文没有刊登《信息时代》，也就不会被江流科技总裁看到，他也就不会有机会进入江流科技实习。

一切像命中注定一样。

沈昀以为江裴会对自己的专业知识进行一些摸底，就跟面试一样，结果他只是静默了一会，就喊来了钱华来，交代了两句，钱华来就领着他前去技术研发部。

沈昀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地走了一遭，出了办公室，他最后看了一眼里面，江裴已经凝神看起了文件。

技术主管董历是一位年逾五十、身材高大，发际线很高的中年男人，他眯着眼来回打量沈昀三遍，感叹道：“这小伙子长得俊，不容易啊。”

钱华来忍住笑：“恭喜了。”

沈昀没听懂，当董历把他往技术研发部一领，他瞬间就豁然开朗，也深切明白了他说出那一句“不容易啊”是多么深沉。

一眼望去，整个技术研发部的人几乎全是年纪老大不小、又不怎么修边幅的技术糙男，头发量还十分荒凉，看得沈昀心惊肉跳。

董历喊停了正在埋头忙碌的一群人，指了指身边的沈昀，大声介绍道：“这位是咱们技术研发部新来的实习小哥，还是一位在校生，叫沈昀，大家以后多多照顾照顾他。”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这位小哥长得赏心悦目，以致命的实力碾压过某些人的风头，但要记住，一定要记住，团结最重要。”

老干部的语调，意有所指，除了沈昀外，大家都嗤嗤地发笑。

“放屁。”一个人突然粗鲁笑骂，“老大你干脆直接指名道姓得了，玩什么绕绕弯弯，什么某些人，说的不就是我吗？”

沈昀寻声看过去，刚才说话的人相貌可谓是整个技术研发部的一股清流，年轻、五官好，最重要的是头发茂盛，在技术研发部简直是个傲视群雄的存在。

有人揶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景山，从今天开始，‘技术一枝花’的头衔，就让它随风去吧，莫再留恋。”

“放你们的屁。”张景山急声，“什么一枝花，都是你们这帮家伙闲的蛋疼胡乱给老子取，都还没经过我同意，老子堂堂男子汉，什么一枝花，呸。”

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张景山又道：“还有老大你，笑什么笑，你就是帮凶，还是带头最狠的那个，为老不尊啊为老不尊。”

沈昀挠挠头，都说技术宅男沉闷不苟言笑，但这群人性子倒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