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晓这一个月以来,把在裴渐觉家里的东西拿走的差不多,其实真正是她带去的东西没多少,几乎都是后来裴渐觉给她买的,她也重新搬回了她和胡蓉一开始租的房子。
由奢入俭难,江知晓回来才算是真正地体会到了这句话,在裴渐觉家里都养成了临期的东西都扔的习惯。今天晚上想对付一口吃的时,才发觉她早上扔掉了两袋临期的面包,她连外套都没穿,慌忙地往楼道跑去。
破旧的小区里常年也不来一辆垃圾车来清理,所有的垃圾都被居民堆放在一楼的楼梯口,江知晓下楼看见那一团黑袋子还在心安了许多。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她蹲在地上拨弄着袋子,查找了四五个后,发现了被压在最下面的黑色垃圾袋,她打开后果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包。
她把面包拿出来,视线里闯入了与这里形象相悖的黑色皮鞋,她蹲着身子抬头望去,望见一个穿黑色西装,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男人看见她时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是江小姐吗?”男人很客气道。
江知晓站起来才发现,老人身后还跟着四名壮汉,要债的?她努力镇定:“我不是,你们认错了。”
她欲要走,一名大汉堵住她的去路,手上还拿着黑色麻袋。
男人厉声命令道:“不许无礼。”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江知晓,似乎认定了她就是江知晓:“江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办法,江知晓看着他,把手里的面包扔在地上,出来才知道,来的人远远不止这几个人,几十名黑衣人早已经把整个小区都围了起来。
她站在车前犹豫,身边人提醒道:“请吧,江小姐。”
这么大排场还没人拦不像是要债的,估计是社会地位极高的人,还好男人对她还算客气,没有把她打昏了绑在车上。
车最终停在了一处私人园林,穿过抄手游廊,藏在里面的别墅露了出来。
而这里的保安排场就更大了,从进门到现在她每个地方都有保安在值守。
男人快步地穿过自动感应门,又输入密码让门固定在打开的状态。
江知晓看明白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守护着坐在正厅中间椅子上的人,他背对着江知晓,听见管家说:“裴先生,人来了。”
他摆摆手,管家就跟在了后面,江知晓站在外面,这人也并没有想请人进来的意思。
自动座椅慢慢旋转,正对着江知晓,她可以一眼确定,这位便是裴渐觉得父亲。
五官,气质,不怒自威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裴渐觉,只是眼前这位沧桑感更多些。
关于裴渐觉得父亲,裴渐觉很少跟她讲,她曾经问过裴渐觉得家人,裴渐觉只轻飘飘地对她说她的母亲已经离世,家里现在只有她的父亲。
而裴渐觉对她的父亲闭口不提。
“江知晓对吧?”裴利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裴渐觉是我的女儿,进来吧,我们聊一聊她。”裴利的样子根本不是想谈事情,而是一种不屑。
要干什么呢?要给她钱离开她女儿?江知晓的脑海里已经出现豪门甩支票的场景了。
江知晓说出了第一句话:“聊她什么?”
裴利底气醇厚地呵了一声,他太看不起眼前的人了,说实话当查到裴渐觉身边出现了个江小姐时,他都没有往下查,别说江知晓,就是京市最厉害的江家人出现在他眼前都不配给他提鞋。
他可能随便的一句话就能让江知晓这个人再也不能生活在京市,但是有必要吗?没必要,太没意思了,谁会想用火箭炮来打死一只蚂蚁呢。
裴利像是与她商量,实则处处都在扎刺:“江小姐年轻,长相也不错,裴渐觉会把你养在身边这么长时间,我相信江小姐人格魅力非比寻常,但是吧,我这个女儿很是花心,今天可能把你留在身边,把你玩够了之后也会当作一袋垃圾扔了。”
“你们两个在一起我本来也不想管,人嘛,总有七情六欲,她还年轻,地位高,男人女人任她随便玩,可是江小姐阻碍她工作就有点不识抬举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叫你们分开好,江小姐觉得呢?”
被他这么羞辱,江知晓不气反笑:“裴先生说得倒是句句在理,但是我和裴渐觉没有在一起,你现在来找我谈,不如叫你的女儿来问问具体情况。”
裴利高高在上地看戏道:“我当然会跟她说,我的女儿我自己了解,即使我不说,她对你早晚会腻,到时候也会扔了你,江小姐我这是在为你打算啊。”
“你也当然不可能跟裴渐觉在一起,你这条件来说,已经是裴渐觉玩过的人里面地下线了,我说你们在一起,过于抬举你了。”
江知晓太小看眼前人的盛气凌人了,他简单几句话就把一个人的自尊心踩在脚下,任其蹂躏。
裴利动了动手指,管家把早就准备好的支票递在她面前,她扫了一眼金额,五百万。
裴利假装面露难色地吹了吹面前的茶:“我也只是想让我的女儿认真工作而已,她现在坐上那个位置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她差点死了,这笔钱够你享受一辈子的了,也算是感谢你对裴渐觉这几个月的伺候。”
江知晓想到裴渐觉差点死在那场灾难里,心里就发怵。
裴利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冷着脸:“五百万,已经是我能为你开出来的最高价,江小姐究竟值不值这个价钱,我相信江小姐自己心里有数。”
江知晓冷眼相对。
所以他都是用钱来衡量每一个人的价值。
她想起裴渐觉虽然脾气臭了些,嘴毒了些,但是会坐在沙发上陪她一起看电视,她吐槽裴渐觉就听着。
很厌烦烧烤的味道也会去为她买来,并且宁愿尝一尝。
会给她喂粥,即使生气也会在她冷的时候给她盖上毯子。
抱着她,哄着她,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会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裴渐觉是有人情的,而眼前这个人,自私,冷漠,无情到了极点。
她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这样好的人,她哪里配得上,尽管裴利今天不来找她,她当然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她转头苦笑道“钱我就不收了,当然我也会离开她。”
裴利觉得她这么深情的样子有些可笑:“别矜持着自己的**,拿着吧,不然我怕江小姐是个吸血鬼。”
“再阳奉阴违,嘴上说着离开,实则黏着裴渐觉不放。”
江知晓讥讽:“是吗?那您给少了,五百万,确实没有一直赖着裴渐觉值钱,您也知道裴渐觉很会做生意吧。”
这一句“您”只是因为裴渐觉。
裴利并不觉得她说出来这句话很奇怪,江知晓比一般的情人有脑子。
江知晓以一种很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您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您的女儿呢,她虽然不那么看重我,但是她还是很舍得为她的情人花钱,别说是五百万了,我要她在裴氏的所有股份估计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裴利似要说话,江知晓打断了她:“不过我不感兴趣,对于要她的钱。”
她只落下一句:“我会离开她,不管您信不信。”说完转身离去。
江知晓走出门,裴利神色严肃:“哼,真是长了一张好嘴,怪不得把裴渐觉哄得团团转。”
管家看着江知晓的背影:“裴先生,江小姐可能真的不是来要钱的,我们找到她时,她正住在月租二百块的破楼里翻垃圾。”
裴利冷哼了一声:“真能装,去查她。”
江知晓被送回楼里,几个保安跟着她上楼才走。
她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富人的权力,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和裴渐觉就是天壤之别。
裴利刚才所有嘲讽她都可以装作心大不当回事,只是那句“你只是裴渐觉玩过的人里,最底线的人”,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