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的人行事隐秘,他怎么会知道?”褚镇北忽然问:“你在撒谎?”
墨九忙喊冤:“太子殿下,此事我并不知晓缘由,如何能撒谎?”
“呵,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当着他的面同其他人卿卿我我,他竟然还能容你。”褚镇北言辞满含嘲讽与不屑:“一个男人身上究竟有什么让他着迷的?还是……他已经发现你是我的人?”
墨九摇摇头:“属下不知。”
“左秋茗去了何处?”国师忽然开口。
褚镇北闻言,竟似完全不知这回事,问道:“怎么?左秋茗出事了?”
墨九羽睫一扇,要来了。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左秋茗应该就是国师的人,或者说,是被他红丝虫寄生的下一代。
“左秋茗失踪,两个手下被爆心死在二楼屋内,那间房正是昨日你的人所在。”
国师声音沙哑,语气沉冷缓慢,字句与墨九无关,却全是指向他的诛心之语。
在褚镇北开口之前,墨九抢先惊慌解释:“属下不知,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属下当时喝晕过去,醒来确实看见地上有两具尸体,死相凄惨,一时惊慌,就,就夺门而出想出去喊人,却,却看到看到.........属下当时被他们发现,怕他们以为属下是杀人凶手便跳窗逃跑,属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太子殿下明鉴!”
雁七所说的事情,显然早就被人调查过,甚至包括雁七这个人的出生经历和仙缘体质方面也被挖的个底朝天,只不过查的是原来的雁七。
国师狠厉的声音传来:“接你的马车是何人?”
“属下不认识!”墨九无奈,这点他确实不知道,事后他觉得老者出现得太巧合,行迹确实可疑,实在又想不出会是什么人。
“马车一路出城,竟然能在我的百嗅蝶追踪下凭空消失,委实好手段。”国师咀哼出冰冷的笑意。
琴香阁在左秋茗的掌控下,有自己的行事规章,发生这等大事,首先是把消息瞒住,以防止有人乘虚而入。
暂代主事的人派人告知国师,便是有意让国师查一查雁七。
毕竟雁七是太子和苍王的人,他们不能直接插手。
墨九倒是没想到太子竟然还不知道,他们似乎也不是合作无间的样子。
琴香阁购买安雅,教养后卖给权贵,以此建立起关系网,这一切应当都是国师在背后操纵,但这些事或许不是为了太子所做,国师身后究竟是哪一方势力?
沉默良久,褚镇北话语中带着凛冽的寒意:“会不会是传说中褚苍知私养的‘猎人’?”
国师冷笑:“能隔空令两个炼气七八阶的修行者爆心而亡,修为必然不低于金丹期的水系灵根修行者,此人手段凶残,极可能来自邪宗,这样的人物,又凭什么听从褚苍知一个日薄西山的废物王爷差遣?”
褚镇北想到什么,语气竟然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会不会……”立刻极力否定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墨九从褚镇北斩钉截铁的否定中听出丝不安,一下子就明白他话中未完的意思。
褚镇北方才是想说——褚苍知会不会在假装残废?
墨九心中暗笑,又想起初次在阳明正殿看到这位太子的场景,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忌惮究竟是从何而来?
听过国师的话,墨九心里更笃定当日救自己的人不是褚苍知,都说毒丹体会影响人的性情,使其变得残忍冷血,褚苍知昨晚可是抱着自己撒娇卖好,越活越像个小孩。
那个人,一定不可能是褚苍知。
会是谁呢?
“你真的没有看见行凶之人?”褚镇北厉声质问。
墨九故作战兢:“属下酒喝多人昏睡过去,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醒过来就见到两具尸体,别的……”
“够了!”褚镇北根本不想再听他重复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若非雁七身上的确一丝灵力都没有,过往经历翻查烂掉都查不出丝毫差错,眼下最可疑的人就是雁七。
不过,雁七说的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褚苍知出手了。
为了这么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角色,褚苍知竟然舍得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很好,这步棋总算没白布。
“今晚你设法去他屋里,陪他一夜,再把他说的每句话报告给我。”
“是。”墨九想到件事,又道:“太子殿下,明日是属下的毒发之日,如今被困在王府里,这药……”
“急什么?明日自会有人给你送过去。”褚镇北忽而放缓语调:“雁七,你是可用之人,此事很快就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墨九惊喜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嗯。”褚镇北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待到灵光消失,桌上的通信灵器重新恢复成一只普通的蜡黄油纸鹤,墨九将其纳入袖中,兀自呆坐。
窗棂外风雪已经停息,只能听见树枝偶尔断裂的嘎吱声。
他是真心为难,有些事情不说,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也开始懂了,再同榻而眠实属不妥。
自己毕竟是墨九,对褚苍来说不是什么好师父,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怕是哪天褚苍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墨九,第一反应就是拔剑相向吧。
好在过了今夜,待明日自己探得出苍王府的方法,拿到最销美人骨的解药服下后,就可以把褚苍知悄悄带走,届时雇艘灵舟最迟三天就能到禅天宗。
很快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墨九独坐了会,把计划在脑海里详细过了几遍,才披件狐皮大氅,起身出门往里间走去。
他想去看看褚苍知。
踩着刚刚铺就的雪地,很快就看到正守夜的冷觉。
墨九如昨夜一般,来到侧面的窗边,伸手正要推开道缝隙。
“王爷说了,你来的话,直接进去就行,窗户不许再扒拉了。”冷觉忽然开口。
墨九还未说话,屋内忽然传来褚苍知微颤的声音——
“阿七!”
褚苍知没有躺在床上,身上披着件绛色长袍,就坐在床边的轮椅上,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身体不舒服还是不开心。
墨九推门而入,见到这一幕,心下顿时一沉。
褚苍知抬起头,月明珠的光照得英俊的脸苍白如死人。
“阿七,推我去书房。”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冷觉提着灯笼站在门口,惊讶的看着两人。
外面还下着雪,这两位爷晚上不睡觉出门干什么?
褚苍知眸色恹恹,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跟。
墨九阴着脸,不发一语的推着褚苍知径直出到正院大门外。
青石地面上白雪皑皑,空中飘着细碎雪粒,今夜守在外面的是老孙。
老孙头盔上顶着层霜色,看向墨九,以眼神询问。
墨九摇头,心底隐隐已有猜测。
中了魈漓符之后,人会不断的与遗失的记忆纠缠,褚苍知大概是……想起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中符之人恢复越多记忆,意味着损耗越大,越接近死亡,这是墨九最害怕的情况。
要更快点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去干嘛?” 褚苍知忽然开口。
墨九望着远处:“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问了又能怎样。”
褚苍知反手握住他的手背,安慰道:“阿七,别怕。”
墨九心口微颤,眸光落在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上,薄唇淡淡抿笑,眼中闪过一丝悲怆的柔色。
今夜在书房外值守的是吴辽和贾正,两人脸上露出讶异,躬身行礼。
褚苍知进了书房后,自顾自从书架上抽出张兽皮纸,摊平在桌案上。
“帮我磨墨。”
墨九提袖上前捻起岩龙血墨,仔细研磨起来。
一年多前,在乌霜院的书房里,自己让褚苍知磨墨,没想到一年后自己在褚苍知的书房里帮他磨墨。
这种宿命感,让墨九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嘴角悄然微勾,这样也不错。
半个时辰后,墨九不解的看着兽皮纸上一个个残缺不全的法阵图。
尽管画的不全,但凭着残图,墨九这个大阵师就能推演出阵法的大概全貌——这些都是用在秘境入口设置障碍,以困为主的法阵。
墨九记得自己给到褚苍知的学习书籍中,此类法阵比较少。
褚苍知是何处识得的?为什么三更半夜要画这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墨九不动声色问。
“秘境……”褚苍知喃喃自语:“化天炉秘境……”
咔哒!墨砚撞击出清脆声响,桌案上溅落几滴墨汁。
墨九勉强稳住颤抖的手。
化天炉秘境?
他,他都想起来了?
只是,墨九蹙眉,想起别的什么不好,偏想起这个催命的地方!
修仙宗派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有那么一两处禁地,化天炉秘境是灵虚宗的禁地,一直都被外界传说有千古第一魔尊巷涂留下的功法秘籍和机缘。
灵虚宗各大学院常年有邪魔伪装潜伏在内,就连正道也在暗中窥伺,刑俸堂每月都要处置掉几个,已是心照不宣之事。
化天炉秘境所在之处极其难找,就算侥幸找到了,很快就会死在秘境门口的禁制中,至今无人成功闯入过。
可越是难啃,就愈发叫人心驰神往,念念不忘。
更勿论而今北境皇权与宗门掣肘,表面联盟,实则互相忌惮,各怀鬼胎,都想将对方攥在手里,独霸天下。
灵虚宗的化天炉秘境成了皇权觊觎之物,灵虚宗的执家人同样窥伺着皇家的龙血池。
苍王府里人多口杂,若是褚苍知成功进入过化天炉秘境的事情被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偏偏此时褚苍知本是轻声重复喃喃,渐渐声音越来越大,墨九怕被外面的人听见,赶忙将他的嘴一把捂住。
“王爷不可声张!”
早上起床做了个丑丑的封面~这本书宝宝有新衣服穿了Av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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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