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想到自己的脸不可能红,又摸了摸脖子,确实很烫,忙不迭说:“屋里炭盆太热。”
褚苍知看他傻乎乎的样子,暗叹口气:“过来。”
墨九跪着膝行来到床边。
“谁让你这么过来的?”褚苍知蹙眉,不知他从哪里学来这些,拍了拍床,“上来。”
墨九利落起身,侧身坐在床沿,眸光落在他脸上,仔细瞧褚苍知受伤的头,心疼的问:“你除了头,还有哪里受伤吗?”
褚苍知两只一戳胸口:“心。”
墨九怔愣,不知道怎么接话。
就在这时,下颌被两根手指捏住,墨九惊讶的抬眸。
一双漆黑瞳眸撞入他的眼帘。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褚苍知声音沉而微哑。
两人鼻息交叠,墨九仿佛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狂乱的心跳。
“说,说什么?”他莫名有些慌。
“你说过如果再犯错,就任我处置,哪怕是把你驱赶出去也没有怨言。”
墨九唇色褪去。
这话是他不久前说的,当时的确下定决心要遵循和他的约法三章,没想到还是重蹈覆辙,甚至比之前干的事更糟。
“我不走。”墨九耍赖。
褚苍知瞳眸探出两道幽深的视线,仿佛要看穿墨九灵魂深处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墨九被看得心慌,嗓音不自觉的就染上些乞求的意味:“褚苍知,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褚苍知目光落在墨九脸上,深潭似的眸光中泛起异样的涟漪。
墨九始终与之对视,不知不觉间竟被这样的目光吸引,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让他想要再靠褚苍知更近些。
他们现在已经很近,近到鼻梁几乎要碰在一起。
还能怎么近呢?
琴香阁二楼暖香房中那令人羞耻的画面突然就浮现在墨九的脑海。
墨九目光下意识触及褚苍知滚动的喉结,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褚苍知喉结滑动的线条异常的性感,看上去很好咬。
身体微微发热,浑身的血液如失控的浪潮奔着一处流去……
就在这一刻,墨九清晰的感受自己身体起了某种隐秘的变化。
他猛地拉开和褚苍知的距离,转身就要下床去,骤然腰上一紧。
墨九用力抓住箍住自己腰的手臂往外扯,可是一想到褚苍知刚从二楼摔下来,除了脑袋,身上或许还有伤,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不能再折腾,动作立时轻了许多。
他是不敢太用力挣扎,褚苍知却没留手,那么细的腰被他单手搂起,一按,墨九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翻过去,脸朝下扑倒在床上,柔软的肚子被褚苍知双腿上坚硬的肌肉硌得生痛。
墨九怕被发现一些尴尬的事,连忙要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褚苍知调笑:“你要领罚还是要走?”
墨九动作立刻顿住。
褚苍知这意思是——领了罚就不赶我走了?
“领罚!”墨九生怕他改变主意。
*
苟不理抱着剑靠在外间的过道,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一束束如丝如缕的白云,像提笔勾勒在蓝色画纸上。
“ 以前有个人说‘钩钩云,雨淋淋’。”
青衣看向窗外:“要下雨了?”
冷觉:“今年的雨水真多。”
苟不理:“下雨的天气最适合杀人啦。”
冷觉和青衣齐齐打了个寒战,不约而同挪开脚步,离他远了些。
外头,吴辽过来替老孙的班,两人正在聊今日的八卦,忽而看到赵娘匆匆而来的身影,立马闭嘴站好。
赵娘直接进了正院大门,穿过外间的走道,待要继续向里时,苟不理伸手拦住她。
“王爷在忙。”
赵娘沉着脸:“宫里来人了。”
苟不理笑出两个小酒窝:“那也等着。”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屋传出来声惊天怒吼——
“褚苍知,我杀了你!”
赵娘、苟不理、青衣、冷觉俱是吓了跳。
就连屋外老孙、吴辽两个人都听见,齐齐朝大门张望。
里屋立刻又传出阵阵猖狂笑声,那笑声愉悦且促狭。
什么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
须臾,雁七濒临破音的暴吼,自笑声中拔起:“你!我要杀了你!”
里屋传出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他们这是打起来了?
赵娘记得,那个花瓶是某一位大师的藏品,褚苍知觉得上面的雕镂的字不错,让她拍卖下来,三百万两拿下的。
比起其他几样藏品,褚苍知对这个花瓶看得比较习惯,每次他要回来住,自己都会采些当季的花插上,摆他房间里。
“他,他,要干什么?大白天竟敢公然行刺王爷!”青衣第一个反应过来,面带怒意,挽起袖子就要冲进去救主。
不等他动,里屋的门霍然打开,一道人影携着周身煞气朝他们冲来。
正是雁七。
青衣和冷觉不约退后一步,看向苟不理——那意思是你还不快点上?
苟不理慵懒的靠在墙上,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待得人奔至近前来,众人这才发现,雁七看上去气势汹汹,活似刚在屋里剁了个人炖汤喝掉。
实则步履十分凌乱,一身衣服既有血迹,有几处湿漉的水迹,说不出的狼狈。
尤其引人瞩目的是脖子耳朵眼眶悉数桃红,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硬是品出些风情万种。
除了赵娘眸光意味深长,其他人均是一脸骇然。
青衣先是被他这模样吓愣,后知后觉想起来要护主,大声质问:“你把王爷怎么了?”
雁七不耐烦的拨开挡在面前的青衣,飞奔出大门,眨眼就跑不见人影。
“行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理会,该干嘛干嘛去。”赵娘若有所思的说,拍拍这些小朋友的肩膀。
里屋突然传出褚苍知的声音:“小苟,远远缀着,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是!”苟不理领命,跳上了屋顶。
赵娘想起有正事要办,连忙快步走到里屋外面,请示:“王爷,高公公来了。”
里面传出褚苍知浅淡的回应:“嗯,让他们进来宣旨吧。”
即便声音平静,还是能听得出即将溢出的轻快。
赵娘方想了想说:“里面东西要不要收拾下。”
褚苍知:“不必。”
很快,赵娘领着几个宫中内侍,簇着个老太监走进了正院的里屋。
青衣和冷觉伺立在门口两边,恭恭敬敬的朝那人行了礼。
老太监是宫里皇帝跟前的红人高立,一年前就来过王府,说王爷要结契的事,青衣和冷觉都认得他。
高立跨进门槛,脚步一顿。
白纱帐前,地上满是碎瓷片,大滩的水迹里躺着几枝梅花。
床幔后
男人半躺床上,额头缠着带血的绷带,脸色苍白的像张纸,出气多吸气少,如果不是他的胸腔还会起伏,真像个死人。
屋内比外间还要阴冷,墙角炉火炭盆里俱是灰烬,最后一丝暗红将灭未灭。
分明处处透着颓败之像,只是这屋里,漂浮在空气中的药味,还夹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高立是做宫中茶侍出身,从小接受训练,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再加上经常在皇帝内寝伺候,立刻就分辨出来,是一种类似栗子花香的味道。
方才里头的动静,已经有人向他禀报过。
以往的苍王虽然被传不能修炼,却也时时伴随着军功和赞誉,如今的苍王,竟然沦为为一个浪荡无度的废物,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寻欢作乐……
简直荒唐至极。
高立皮笑肉不笑,明知故问:“哎呦,苍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褚苍知幽眸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唇角浮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方才想起身,不小心打碎的,这不,本王连床都起不来,只好劳烦公公进来宣旨。”
高立假作不解:“王爷前段时间,不是国师给您治的不错么?王爷这头摔得竟这般严重?”
褚苍知轻抚了下额头的绑带:“谁知道呢。”
轻飘飘四个字,再没有下文。
高立陪着笑脸,眼底一片不怀好意的霜色:“太子和礼部尚书之女苏姑娘大婚在即,王爷可得保重身体呢,太子的婚宴上可不能少了您这位皇兄呐。”
褚苍知垂眸不语,王侧妃有两位,高立单选苏向兰说,这话明着关心,暗里拿北冥皇、太子、苏向兰刺激他。
“圣上闻说王爷闹太子宴席的事,特命洒家来给王爷传达圣意。”高立笑眯眯的说完,笑容敛去,从怀中掏出金丝秀帛圣旨,扬起下颌。
“苍王接旨!”
半晌,听不见回答。
“苍王?”
高立询问几声,侧行两步,探头看向床幔。
只见床上的苍王闭着眼睛,竟然似昏睡过去。
赵娘赶忙赔笑脸:“公公请见谅,我们家王爷自打被人送回府里,就昏迷不醒,公公你来的时候他才刚醒,这会怕是又昏过去。”
高立脸色阴薄。
方才还同侍卫白日宣淫,这会自己来宣旨就昏过去?
他身为御前大总管手持圣旨而来,代表的是北境之主,王子皇孙都要跪下接旨,眼前这个人却从来就没有正经接过一次旨。
一年多前那道与灵虚宗结盟的圣旨,褚苍知也是被捆成粽子,昏迷不醒时接的。
想起这件事,高立脸上和缓下来,关心道:“王爷身体金贵,怎么不请宫里的太医来诊治?”
赵娘满脸愁容:“请过太医,太医说他近几日时昏时醒很正常,后边还可能会有后遗症。”
说罢,掏出手帕擦了擦眼尾: “哎,现在的大夫说话都没个准信,得让人费劲猜,王爷本来身体不好,如今这般下去,可能……”
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赵娘忙捂住嘴。
太医来看过,高立不仅知道,还亲自问过。
赵娘所说和大夫说的差不多,只不过,那位大夫说的更直白些,说王爷气血亏损严重,命不久矣,最多活不过半年。
看赵娘这般模样,高立一眨眼,笑意这才真正爬上眼底。
为了改回九点钟发,今天再多发一章,嘎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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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