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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今天又摆烂了吗 第166章 冰冻之土

作者:蜿蜒晚宴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3-06-04 05:47:48 来源:文学城

魔教总坛位于极北和极西之地。若是客观来讲,其实魔教的管辖范围与修真界大抵相同。修真界跟凡间重合太多,导致仿佛在地盘范围上力压魔教,但实际上,剖去山脚下的村落和凡界十八城,修真界真正的地界也就那么一点点。

相反是魔教的地界更多。但魔教位置极端,多蛮荒之地,不适宜居住,自然也形单影只。但人少,不代表着实力也弱,魔教中人天资聪颖,实力大部分都非常能拿得出手,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平衡。

——因为有相当部分的魔教中人都是魔族。

“魔族”这个概念,其实在修真界和魔教内部都不太被官方承认。这个定义相当混乱冗杂,其原委还要从第一任魔教教主说起。

“魔教”最开始也不叫魔教,时至今日他们内部族人依旧称自己为“圣教”。它的原称叫“式夷教”,从名字中就可以看出初代魔教教主想要和修真界诸位前辈一起保卫天下和平安全的宏大愿望。

因为相传他本便是修真界一门派的堂主出身。在振鹭山古籍坊的藏书里写道:“林憺山涉江堂堂主邰溯山北归来,斩杀魔兽数百头,然走火入魔,杀心深重,伤及同门数人。”

后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概括一下就是:这位邰溯去山北开了一下荒,意外发现了数头从未见过的魔兽,猎回来打算研究一下是怎么品种,结果却被魔息所惑,走火入魔,敌我不分,体内灵息骤然异变,无法再与本门正统灵流共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凭空生出一套从未见过的全新的功法。

后来包括振鹭山的祖师爷,修真界的大部分权威也就此因为,邰溯便是狭义上被发现的第一个魔族,即:因被魔息所侵蚀而异变的修真者。当时的林憺山对此分外重视,细细探查了邰溯身体内部的情况,以及往上查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最后从他的一位凡人远亲的身上也探查出了同样的魔息。

而据这位远亲交代,他们家族曾有一个传说,即他的太爷爷曾经无意之间深入漠北无人腹地,在那里遇到一位女子。两人患难与共,渐渐彼此相爱,在与那女子□□好后,第二日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无人地,被送至在村庄边缘,而女子早已无形,不知去向了何处。

修真界大部分都认为,很有可能那女子便是魔物化人,借助寻常凡人运转魔息、或是一解**,但无论如何,也将少部分的魔息遗留在了此人体内。

此人回到中原,后娶妻生子,虽然他并没有魔族血统,但魔息也会伴随着他的血脉流淌而下,分布于每个后代体内,虽然大部分都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但好巧不巧的,这个家族某个远亲体内寥寥无几的魔息被他庞大坚实的灵根灵流所冲击,在受到同源同根的魔息侵袭后,打开了束缚,猛地反扑而来,席卷了他的全身。

所以魔族的概念偶尔也会被修真界解释成:魔物、由魔物化形而成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和与凡人繁衍下的后代。

但这个概念里没有包含不小心沾染了些许魔息的凡人。因为这种人确实并没有和魔族诞下子嗣,只是因为霸道的魔息蛰伏在体内,数百年不曾消除,需要繁衍数代才能慢慢分得所剩无几,但却也依旧有概率会发生魔息反噬的事件。

邰溯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一百年前远亲的一念之差,让他吃尽了苦头。魔息迅速吸收着当时猎杀魔兽时散落在他身上的气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将他周身完全吞没。

他的体内还是有着林憺山的正统灵息的,但只在短短一夜之后,便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熟练地运用灵息。相反,明明体内魔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甚至也没有修炼过相应的功法,可自己偏偏就知道应该如何运用,其修炼速度与日俱增,令人胆寒。

现在的林憺山已经没有了。它在四百年前彻底覆灭,其真实记载,自然无人能知。但目前修真界门派大部分藏书写到这段历史时,都声称邰溯是被林憺山大义灭亲、赶出门派的,故而后来来到适宜魔族修炼的山北,建立了式夷教,意图与修真界对立,谋求某日复仇。

只有小部分典籍给出了另外一种说法:在发觉自己不得不被迫修炼魔族功法后,邰溯心灰意冷,拒绝了林憺山的挽留,自己自愿离开门派,前往山北。后来虽然很少人在明面上提到过这一说法,但有不少人心中都认为,也许这个版本才是当时的真相,因为邰溯本便天资聪颖,若没有“异变”这一档子事,他绝对能够成为修真界的顶梁柱。而在离开修真界后,直至建立式夷教开始做大做强,他也没有任何反攻过修真界的意图,两边安静了至少三百年。

但有一点是可以知晓的——无论如何,邰溯确确实实离开了修真界。他跨越中原,前往当时发现那些异兽的山北(即现在的宸城,十八城中唯一一个比邻魔教的城池),意外发现只有在这里,他的魔息和灵息才能实现共存,修炼方才畅通无阻。并且在这里,他也发现了与他相同的、或者是魔物化人的魔族,方才聚集起他们,建立了式夷教,即后来修真界口中的“魔教”。

魔教最初只收揽这些身处极北或极西之地的魔族,邰溯很明显是打算修真魔族共一家,式夷教在前两百年从未主动踏入过中原,甚至还尝试着与修真界交好,这也是后世一些年轻修真者开始对古有典籍上的记载而发出疑问的原因。但魔族与凡间到底难互通,路途就隔了千八百里,大部分误入蛮荒之地的凡人也不是总有那个运气碰到好心的魔族女修,故而数年下来,修真界内如邰溯般有此“奇遇”的竟然也只他一人。

这时,人们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认为他是否只是魔族的奸细,东窗事发后不得已伙同他人编造了一个魔族女的故事。再加上后来邰溯功力大盛,无人能敌,一夜雷劫过后突然无影无踪,人们便都开始传他已飞升。但不论邰溯是死了、失踪了还是确实成功结束修行、参悟大道(魔教是否也有大道还不得知),他确然再也没有出现过,式夷教就此陷入了仓皇无主时期。

于是第二任魔教教主乐九晞横空出世。

乐九晞是邰溯座下最知名的弟子,受邰溯影响很深。他不像邰溯那样是**凡胎,而是真真正正的黑虬化人。由于黑虬一族实力强劲,且隐居深山或水下,基本上很少会被想要吞没一些弱小魔物的魔族或是修真者所找到,故而乐九晞对修真界其实没有多少仇恨。魔族的逻辑思维和修真界是不一样的,他们崇尚弱肉强食,魔族自己都会残杀魔族,与修真者顶多就算个竞争者,算不上世仇。

但如果被残杀的是自己家,那就不一样了。

乐九晞便是在登上式夷教教主之位后,在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突然收到了来自黑虬一族的求救传音。他急忙赶去,但族中却已被修真者屠尽,最终只有一条小黑虬躲在石头下屏息,逃过一劫。

乐九晞大悲之下,对师尊曾经的教导产生了动摇。但好在他依旧意志坚定,没有着急举教复仇,而是先去询问了修真界是否曾有人猎杀黑虬。修真界一听端了式夷教教主的老家,也连忙在内部探查,结果无人承认屠杀黑虬一脉之事。

乐九晞虽然悲痛,但还算冷静,细想之下,也认为远在中原的修真者想要找到黑虬一脉的藏身之地也势必非常困难。家族内也有哨兵,若真有修真者想要浑水摸鱼寻找到黑虬所在,族内也不至于一个招呼都不给他打。也许灭族者另有其人。

彼时修真界也紧迫不安,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乐九晞的复仇或者是盘问。

但这些他们都没等到。等来的却是第二任式夷教教主乐九晞被刺杀的消息。

乐九晞死了。死得突如其来,死得始料未及。

屠尽黑虬一族的确实不是修真界,而是黑虬的老朋友、老邻居,当时式夷教容理堂堂主、夕兰化人天碎琼。

夕兰是蛮荒之地特有的一种花。顾名思义,它只能在傍晚和夜间生活。夕兰一族在幼时十分孱弱,往往抵挡不住魔族踩踏,甚至一点日光也不能见到,只能在晚上展开花苞。但它有一样特殊的能力,便是其香气四溢,可以引诱道行不深者进入幻境,从而自保。并且在夕兰长大一些后,香气便有了一定的隐身能力,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不被前来猎杀的魔族和修真者发现。

黑虬非常需要它的这项能力,而夕兰也非常需要黑虬强劲的实力来保护自己,故而两者往往相依共存,有夕兰的地方便有黑虬,有黑虬的地方便有夕兰。

天碎琼早乐九晞两百年化身,算是乐九晞的姑姑。黑虬族与夕兰族千年交好,在天碎琼加入魔教后,乐九晞也常有照拂。但他又怎能想到,温言之下也有焦土,天碎琼野心甚重,早就看中了乐九晞的教主之位。她又是夕兰一族难得的天才,潜心修炼数年,在一次意外之中误食了一只来自于修真界的灵草,险些丧命,但强劲的意志力与实力让她撑了下来,存活后顿觉魔息飙升,甚至自己都无法探清究竟超脱了前辈多少。得此奇遇,她只是想试试,却却一出手就灭了黑虬全族,甚至成功刺杀乐九晞。

天碎琼本就是奔着教主之位来的,乐九晞死后,她抓紧时机即刻登位,无数矛头都指向了她,但天碎琼向来不管。胆敢质疑她或是反抗她的,格杀勿论。也是在天碎琼统治时期,式夷教被彻底遗忘了它的名字,普天之下都称为“魔教”。天碎琼也自然而然成为了百姓口中的第一位“魔尊”,她的理念与邰溯和乐九晞都不同,“能杀则杀”,杀光了,自然也就没有矛盾了。

魔教与修真界的梁子基本上也是在天碎琼时期结下的。彼时数百年已过,天下已与式夷教刚建立时迥然不同,人类开凿了从中原到蛮荒之地的道路,凡间、修真界同魔教的交往开始密集起来。凡间曾有闻说魔教女子各个性感多姿国色天香,故而开始有不少胆大的凡人进入蛮荒之地。修真者前往魔教猎杀魔兽也更加方便。魔教同外界的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在此基础上,天碎琼为了扩教,签下了一道就此改变了式夷教命运的教主令:

式夷教从此并不只允许纯粹的魔族才能进入。想要归顺式夷教的凡人或是修真者,式夷教也来者不拒。

此令一下,天下哗然。天碎琼一道教主令如她所愿搅乱了修真界,因犯错而被修真界通缉追杀的修真者们大批量地涌入蛮荒之地,甚至性情骄纵而心有不忿、乃至于只是单纯对魔教好奇的一些天赋异禀的修真者们也因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气之下叛出师门。

无他,式夷教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天碎琼保证所有加入魔教的修真者们都会被以礼相待,而在这些修真者眼里,蛮荒之地虽然不及中原故土,但胜在魔物多种多样,可以随时猎杀采撷。也许在他们眼里,资源丰盛的他乡确然要比养育他的故乡要好得多。

修真界与魔教之间实现了相当数量的人口流动。但这一政策在丰满了魔教的同时,也害了它自己。

天碎琼这时才发现,修真者与魔族通婚所生下来的孩子,是两极分化类型的。

要么没有任何灵力或魔力、与凡人无异,要么便天赋异禀,是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

而前者多如牛毛,后者寥寥无几。灵息与魔息在□□过程中产生了碰撞,难免相互攻击抵消,最后落到婴儿身上,便大多只有个微弱灵根或是完全没有任何仙缘的下场。

只有少数孩子能够撑过父母灵力与魔息的对抗,吸取争斗中的精华部分,生来便有着浓厚的魔力或灵息。

没错,天碎琼还发现,在这些婴儿体内,魔息和灵息是不能共存的。古往今来,唯一一个能够同时修炼修真界剑法和魔教功法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初代教主邰溯。

传奇也只有一个,永远不可能被复制。纵使她想尽办法改良新生婴儿体质,但却始终于事无补。

此时魔教陷入了另一段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胡乱:魔教教众数量确然增加,正如天碎琼所想,魔教正在她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向辉煌繁华,但其中废物也不少。天碎琼认作的“废物”,便是那些没有灵根的凡人与灵力较弱的修真者。他们数量巨大,渐渐组成了魔教新教众们厚实的根基,托举着魔教前往天碎琼希望的方向。

但一个人一张嘴,一口呼吸便会吞没魔教的一口魔息。修真者与魔族结合,生下来的孩子都大部分都是凡人。再加上魔教已经不似以往那样闭教不前,与中原联系日渐紧密,不时有修真者或是凡人带着蛮荒之地的宝物离开魔教,人来人往纷乱繁杂,管理起来也很困难。天碎琼再自恃魔教地广人稀、资源丰沛,也不愿意将教内珍贵的奇花异草奉于这些“无用的废物”,故而在焦头烂额之后,她依旧选取了自己最擅长的处理方式:屠杀。

魔教此前的温言变成了谎言。谎言在鲜血中被击破。没有灵力的手无缚鸡之力者要么死要么逃,实力不足的被斩于刀下,实力强盛的被魔教抓起来关在一处,待到清洗完毕之后再放出,魔教又恢复了以往的僻静,却遍地尸骨,惨无人烟。

也经此之后,式夷教的名号彻底被修真界和凡间摒弃,教众完完全全变成了魔教中人。天碎琼“魔头”与“魔尊”之号并行,在修真界风靡许久,自此之后也再也没有凡人或是修真者敢随便就进入魔教,魔教教众锐减,蛮荒之地重归死寂,天碎琼的愿望被一击而破,但她却松了口气。

可杀戮总有痕迹,罪行终被揭发。天碎琼在清理完魔教内部之后,便决定摒弃人海战术,转而培养精英,那些被她抓走放过留下来的修真者和有天分的灵魔混血后代便成了魔教的中流砥柱。但她杀的毕竟是他们的家人,大多数人心中有恨,却碍于天碎琼的高压和实力忍气吞声,只得隐忍不发,寻求着复仇的机会。

此时修真界因魔教内部的那一场大屠杀而怒不可遏。对于他们来说,死的固然算得上是叛徒,但至少也曾是本门的弟子。况且还有很多被魔教所惑的无辜凡人被杀,修真界于情于理,都应该跟魔教算算这笔账。

于是这时进入了修真界在书本上头一回细细描写的大战时期。魔教被围攻,邰溯的愿望终化为泡影,两边打得如火如荼,战火足足烧了十年。天碎琼的实力超乎人们想象,甚至当时的修真界的第一高手都只能是重伤她,而无法杀死她。魔族人虽少,可魔物也不容小觑,更何况蛮荒之地是魔教主场,修真界自然讨不着多少便宜。

但这场无休止的战争最终还是结束了。因为天碎琼死了。杀死她的人也是一个女人,这个人也因此被修真界大夸特夸,也许是唯一一个在修真界好评如潮的魔族。

乐念。

黑虬一族被灭之后,乐九晞赶赴残垣,救下了黑虬的最后一个族人乐念。他也并非没有察觉到天碎琼的动静,但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天碎琼偷袭成功后,临死前以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所有魔息都悄悄渡入了乐念体内,促使她一夜化形,修为突飞猛进。

乐念撑过了魔教教主霸道的魔息冲撞,撑过了天碎琼一次又一次的族内屠杀,寻找着杀死她为族复仇的机会,最终在魔教内被天碎琼残杀了亲人的教众的暗度陈仓下得以接近天碎琼,趁天碎琼养伤之际,与她大打出手,最终将她杀死。

但乐念同时也因伤重不起,一瞑不视。天碎琼死后,魔教失去了主心骨,被修真界长驱直入,窥得殿上天碎琼与乐念尸身,唏嘘不已。

天碎琼既已身死,再屠戮魔教众人就与其毫无差别,修真界由此而撤兵,两方交战终于告一段落。修真界原想就此除名魔教,一统天下,却遭到了魔族的激烈反抗,其中诞生了第四位魔教教主,坚决不允许魔教并入修真界,此事也只能作罢。

天碎琼不止杀修真者,也杀魔族人,故而在她在位期间,虽然魔族一言不发,但却始终对她抱有深沉恶意。新的魔教教主即位后,一扭天碎琼的高压政策,放宽了些许条例,但却也不再允许修真者随意进入魔教。乐念也因此受封“魔教圣女”,长眠万陵山埋骨地。在他之后,魔教众人才开始能够走出蛮荒之地,深入中原。修真界虽然与魔教仍有龃龉,但好歹历代魔教教主都吸取了天碎琼的教训,不欲多与修真界动手,故而除了在边境可能会有误闯入的修真者与魔族大打出手外,多数魔教教众与修真界修士反倒相处得还不错。

在死伤数人、哭嚎未尽之后,两边终于呈现了某种难得的、诡异的和平,摇摇欲坠地维持了五百年。

却又被一个混世魔头打破了。

他的名字叫燕应叹。

---

燕应叹杀前任魔教教主屠戮修真界,已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前因篡位一事而对他横加冷眼的人已经消散不见,十年后能记得他曾经罪行的人似乎也始终在尝试着回避这一点。燕应叹撑头而坐,静静小眠。魔教总坛其实也算得上是光辉明亮,当初邰溯没有把它往阴冷里建。数盏烛火映照殿中,头顶一颗如月光般明亮清澈的夜明珠。大殿富丽堂皇,精致璀璨。若不是座下数把座椅上空无一人,倒真像是什么名门正派商讨正事的地方。

燕应叹一身黑衣,倚靠在红棕扶手上。外表看起来无甚诡谲,可若细细看来,还是能看到他的身上缠绕着些许紫黑色的魔息。他闭着眼睛,像在休憩,却在数息之后一勾唇,淡淡道:“你胆子不小。”

殿内依旧无人应答,角落里却生成一团黑烟。这黑烟包裹着一个通体黑色的人,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燕应叹依旧闭着眼睛:“免了。不过你这时候来,我很是惊诧。诸位掌门可还在蛮荒之地漫步呢。你师叔没发现?”

那人答道:“教主造境之术已臻化境,又有魔息压制,目前他们依旧也只看到断壁残垣。”

燕应叹哼笑一声:“我说你。”

他睁了眼睛,打量此人一眼,慢条斯理道:“你偷偷跟了来,便不怕他们发现?”

那人低眉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也是。”

燕应叹百无聊赖一抬手,凭空生出一把缠满了桃花枝蔓的扇子,贴于身侧扇了扇。他一声黑衣,与这桃粉倒是很不相称,他也不在乎,扇得不亦乐乎,过足了瘾,半天才笑一笑说:

“我说阿绮怎么喜欢天天拿着把扇子扇。原来是一种意境。”

殿下那人身形不动,肩膀却微微一抖。燕应叹道:“我找你来,你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多说了。你自己斟酌。”

那人沉默半晌,道:“若只是因为这件事,似乎还不用教主大人专门叫我来魔教。”

燕应叹笑道:“你不懂,有些事情要面谈呐。……特别是感情上的事。”他一合扇子,啪地一声敲响在掌心,“我魔教也不是不许教众动情。你若真的喜欢,那我放你去。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也不会暴露你的讯息。不过以后的事,你也没有必要再来找我了。”

虽然魔教被修真界叫做魔教,但教众还是要点脸的,都喊自己“圣教”,只有燕应叹不管不顾,一口一个“魔教”,很有点“我就烂!”的意思。他笑眯眯地低头而视,身上魔息汹涌滚动,威压无形而生。殿下人原本还能站立,渐渐地身上越来越重,仿佛一只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用力往下按去,此人咬紧牙关,硬生生不让自己跪下,闭着眼睛道:

“属下办事不力……请教主大人责罚。”

燕应叹笑道:“跪着答也未尝不可。”

那人深吸一口气,还想再挣扎一番,却双腿一软,再撑不住跪了下去。燕应叹道:“都为我做事了,就别撑着那些道义了。”

他的语气充满着同情。那人顶着肩膀,强行挺起腰来。威压瞬间消失。燕应叹以扇遮脸,叹了口气。

“没劲。还是云意好玩。”

那人道:“他并非是为教主大人做事的。”

燕应叹笑道:“是呀。我本来也没想着让他做事。可谁让他是观微门下的弟子呢?若你是,我一定不难为他。功劳依旧在你。”

那人不吭气,仿佛没有听见。燕应叹也不管,自顾自道:“不过到底,我还是觉得他比你省心。你们俩年岁差得不多,可他却不似你这般——”他拉长了声音,“春心萌动。”

“……”那人沉声道,“我会处理好的。”

“你最好可以,”燕应叹说道,“不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能知道?”

“……我只是一时于心不忍。”

“是啊,是啊,于心不忍,”燕应叹笑起来,“照拂师妹,疼惜朝花。我怎么好怪你呢?小仙君,你好苦一个情种。分明喜欢她,但却碍于自己身份不敢与她在一起,结果最后还是没忍住,又不得不与之切断关系,你是最苦的。罪魁祸首是我,对吗?”

那人沉默着,不知是默许还是无话可说。

燕应叹自娱自乐了一会儿,手里的扇子扇得啪啪响。半天,他脸色一沉,嘴上依旧带笑,眼底却已经溢满了寂寂的寒光:

“杀了他。”

那人猛地一抬头。

燕应叹道:“不舍得?说实话。”

那人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燕应叹笑道:“好啊,不舍得好。反正我也不是让你杀她。我是说……你不是在门派里有个不太要好的师兄么?”

这人终于开口道:“你——”

虽然以黑布蒙脸,却依旧能看出其神色惊疑不定。燕应叹抵着扇骨,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们那破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别说你不是那么讨厌他。你若是想和你的小师妹在一起,他这一关必须要过。而他会让你过去吗?你自己想想?”

那人不言语。燕应叹哼了一声:“就凭你此前对他师妹那副德性,他不会允的。”

“……我可以求师叔。”

“是啊,阿绮心软,”燕应叹笑道,“可你晓不晓得他的命都是捏在我手里的?我想让他死,随时都成。他死了,观微门管事的还能是谁?不还得是他那大弟子,你那——大师兄?”

他一摊手:“能这么叫吗?”

那人摇一摇头。燕应叹喟叹道:“好恨呐。怪不得你们修真界以前有过一句话,‘动情至深,则道心不稳’。你干脆早点加入我们魔教来得了。”

那人咬着牙道:“我不怨恨师兄。”

“杀你的小师妹或者杀你师兄。”

燕应叹让他二选一。

那人的脊背僵住了。像一盆冰水当头抛下,滴溜溜滚过肌肤,令人遍体生寒。燕应叹贴心地给足了他思考的机会,老神在在地玩扇子。他不说话,他自然也就不主动开口,半天后才终于听到下面沉沉地来了一句:

“我与她断绝关系,不再来往,不成么?”

“噢……”

这回换作燕应叹一愣。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打量此人一遍,语气变得奇怪起来:

“等一下,你不会是——”

“……”

他苦口婆心道:“方濯可能已经有主了。虽然我也不看好这门亲事,但还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勉强。”

那人声音虚弱了两分:“我没有。”

“你没有,为什么不杀他?”

“不杀他也能解决问题。”

“但是杀了他就可以解决无数问题了,”燕应叹晃晃扇子,“以后你若是想和你的小师妹在一块儿,也没有他的阻碍了。”

“他是我师兄。”

“人死了就不是了。”

那人只坚持说:“他是我师兄。”

燕应叹不说话,可脸上明晃晃地写了三个字:“没意思。”他收起扇子,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自己好自为之。能断就断,能杀则杀,不要沉溺于现在,不然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他淡淡道,“观微剑如何?”

那人仿佛松了口气,但又猛地绷紧了神经。他谨慎地说:“观微剑始终为观微师叔所隐,应当无事。”他顿了顿,又说,“师叔近几年也是一步未踏入墓园。”

“他好狠的心。”

燕应叹意味不明地笑笑。那人只低头不语。半晌后,燕应叹轻轻挥挥手,没说什么话,这人便站起身来,干脆利落地一抱拳,转身要往外走。

“哦,对了,等等。”燕应叹叫住了他,“我还有一事请问。”

那人皱眉道:“教主何须如此客气。”

“对他,我想客气,”燕应叹笑道,“云意如何?”

这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掩藏在黑布下的面容微沉,眼睛却无奈地合起。

“教主都叫我为他种下了毒,又何必如此问?”

“你得替我看着他,不能让他做傻事,”燕应叹笑意盈盈,眸光幽深,“若为他所觉察,有意阻拦,可以伤他。但是——”

他笑容微敛:“动手前要先通知我。”

那人立于阶下,闭着眼睛,沉默地点点头。殿中分明无风,可衣角却轻轻扇动,纷飞而去。行文至此,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此人的身份,大可以公之于众:燕应叹在唐云意之外安插进振鹭山的棋子,正是眼前这人。倾天门下的二弟子,晏仰的亲弟弟,君守月的倾心人,方濯的死对头——喻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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