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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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公路,连绵的海岸线蔓延。夜幕逐渐从漆黑转为深蓝。
又是一阵漫长的颠簸。
不过这次该隐睡着了。
该隐被水泼醒的,睁眼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装修古典的房间。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对方没有捆着他。
该隐脸色阴沉,一拳挥向站在他面前的西装男。
旁边还站着五六位打扮相似的西装男,以及一个个子矮小,打扮的像十八世纪法国贵族的男人。
脸上的白|粉像堆上去的糖霜,该隐很担心他说话脸上的粉要往下掉。
和旁边的壮汉比起来,他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像个玩具。
“玩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兴奋。他抬了抬手。
六个西装男一起围上来。
“家仆不听话应该怎么办?”
西装男们鸦雀无声,很不给面子。
“玩具”毫不在意地开始自说自话。
“先给他上一道前菜,这混蛋小子差点把小杰森打残,就用最高规格的餐饮标准款待他!”
该隐看着被抬上来的刑具,那些刑具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起来污浊不堪,上面带着没有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
“等等。我有重要的话要讲。”
“玩具”十分宽宏大量地看着他,命人端上来一把椅子:“你说。你可以慢慢说。”
“为什么抓我?”
“两年前,我亲爱的表侄在纽约被人杀了。他的名字叫万卡。万卡一直是我衷心的下属,亲爱的表侄。他的死令我十分的伤心。我以始祖之名发誓,要找出杀了万卡的人,残忍可恶的凶手,一旦他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让他尝一尝小万卡的痛苦。”
小万卡?
那个死变态老头子的利维卡?
这人称万卡为表侄,一定是利维卡一族某位大人物。
“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这人想说听到了什么笑话,癫狂地笑了一阵,才说,“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吗?”接着这人变戏法似的脸色一转,转为凶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上一个这么问的人,被我切碎喂狗了。”
该隐心思急转,想了想,只能拿那人的名头出来挡一阵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哟,好大的口气,”这人故作惊讶,上上下下打量着该隐,用一种非常夸张的语气问:“这位大人,你是谁呀?”
这人状若疯癫,比纽约那只利维卡看起来还要难缠。该隐看着这人的白色假发,脸上的白粉,十八世纪的老古董打扮,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你是罗宾?”
利维卡族人以神经错乱和变态出名。据说他们一族的血液受到了诅咒。整个吸血鬼社会都很排斥他们,因为他们随时随地不分场合的发疯,就像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利维卡族既危险又神秘,既可怕又可悲。罗宾·利维卡,现任利维卡族族长的儿子,活了多少年未知,据说是个变态中的变态。
罗宾哈哈大笑:“看来你这双眼睛也不是白长的,但眼神还是不好,过了这么久才认出我罗宾,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来啊,把他眼睛给我摘了。”
该隐没想到对方突然发难,连忙说:“谁告诉你是我杀了万卡?这几年,我明明一直和一个人在一起!他可以替我作证!”
“谁?”
“度兰!”
罗宾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他!?”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罗宾审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吸血鬼。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身上和血液的气味很淡,也很普通。
每个吸血鬼都有一名监护人,相当于人类的“父母”。监护人对每一位血族非常重要。
监护人帮助和引导他们适应血族社会的规则。
但也有些运气不好的血族,跟了不负责任或者不好的监护人,监护人根本不会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血族社会是异常残酷的社会。
那些成年前就失去了监护者庇护的血族,很容易成为同类蚕食的对象。
也因为这样,血族对监护者的感情多以尊敬和崇拜居多。
罗宾这副表情,该隐却看懂了。
罗宾怕度兰。
什么样的人能让罗宾这样的疯子都惧怕?除了更变态,就是绝对的支配力量了。
罗宾大步走向该隐,拽住他脖子上的项链,往外狠狠一扯。
每个血族成年后都有一枚官方发布的证明身份的牌子。
罗宾低头一看,果然在银牌上看到了“该隐”两字。
“废物!怎么办事的?”罗宾狠狠一脚踹向身边的手下,那手下的眼睛被他的皮鞋狠狠踩在脚下,大声惨叫着,接着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里掉了出来。该隐一看,居然是两颗眼珠子,被活生生踩碎了。
“度兰的养子先拖到一边,把那个狗娘样的拖上来。”
罗宾的手下都非常怕他,很快拖上来一个人。
就是直升机货舱里和该隐差点脸贴脸的好兄弟。
好兄弟被像软面条似的扔在地上,闭着眼睛,不知死活。
罗宾走到好兄弟面前,用脚尖抬起下巴,舔了舔嘴唇,对该隐说:“这狗娘样的以前是我的保镖,在一次行动中背叛了我。你说,该怎么办?”
该隐戒备地盯着罗宾,没出声。
罗宾这人喜欢对话,其实根本不管对方怎么想。该隐不说话,他就自顾自说:“知道‘穿刺刑’吗?”
罗宾拿起刑具架子上的一根尖刺,那尖刺长约一只手掌,顶端尖锐如钉子。罗宾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愉快地说:“刺刑,就是用削尖的木桩立在土中,将活人刺挂尖端,直到人流血而死。”
想想就骨头疼。
该隐看了眼好兄弟,好兄弟面朝下趟着,不知死活。罗宾的手下走到好兄弟边上,拎起好兄弟的一只脚,将粗壮的尖刺扎入好兄弟的脚掌,脚掌顿时血流如注。
好兄弟浑身抽搐了一下,似乎被疼醒了,惨叫了一声。
该隐看不下去了:“等一下。”
“怎么?你也想试试穿刺刑的滋味?”
“并不想。”
罗宾瞬间闪到他面前,五爪如鹰钩,极其生猛地扣住了该隐的喉咙,一路劈开挡路的桌椅,把该隐摁在了墙上:“我给度兰三分面子,别以为就能骑到我头上狗叫了,懂?”
该隐双脚悬空,喉咙疼的撕心裂肺。
“咳咳咳……你才……是狗……”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罗宾涂满脂粉的脸凑近该隐,身上的香水味甜腻的像流淌着汁液的罂粟花:“你很好玩,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玩具,好不好?”
“去你妈的……”
“呵呵呵,呵呵呵……”
罗宾癫笑个不停,忽然整个人飞了出去。手下们惊慌失色,狂奔过来:
“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您没事吧?”
……
该隐“扑通”一声掉在地上,顾不上喘气,拔腿就跟着好兄弟往外跑。
该隐使出了平生力气和速度,一口气跑了八条街,才慢下脚步,惊天动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好兄弟扭曲着脸,扶着旁边的墙,弯腰抬起脚,把脚掌里的尖刺徒手拔了出来。
该隐看的头皮发麻。
“你……还好吧?”
“。”
这人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该隐:“?”
好兄弟盯着他看了会,忽然转身跑了,几下消失在即将破晓的黎明中。
该隐对着好兄弟逃走的发了会愣。
敢情好兄弟刚才都是装的?
但现在没时间琢磨这些,以防再被罗宾抓到,该隐又闷头往前跑。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该隐才虚脱地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海边。
昏沉的暮色里,海面一起一伏。
该隐又累又饿,再也走不动,随便找了一处墙角,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上没有一分钱,不知道这是哪里,也没有认识的人。
远处乌云滚滚,黑幕倾轧,风雨欲来。
可能是身在异乡,又经历过生死逃亡,精神突然放松下来,该隐感到了一丝落寞。
不知来自,不知去往,也没有归处。
该隐茫茫然的,视线落在海面上。
这是哪?该怎么回去?
罗宾他们的人估计在到处找他,他不能回头。只能先找个地方躲几天再想办法回安潭了。
轰轰——
黑色迈巴赫极其嚣张地一个短刹,停在海边公路上。
小石子撞上轮胎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弹到该隐的大腿。
罗宾那些人怎么来的这么快!
该隐“嘶”了一声,拔腿就跑,边跑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就一眼,该隐的脚步就停了。
一个修长挺拔的男人随意靠在黑色的车身上。
海风吹过,吹起男人黑色的风衣。
指尖的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谁也没说一句话。
该隐被看的发毛,先移开了视线。
度兰吐出一口烟,视线朝该隐瞥来,淡淡地说:“我说过什么?”
该隐:“……”
“长大了,翅膀硬了。”
该隐最受不了度兰用这种语气教训自己,下意识反唇相讥:“不关你的事,你以为……”
话没说完,度兰一把拽起该隐,将人抵在车身上。
度兰扔掉烟头,居高临下盯着该隐。
“你说我是谁?”
度兰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温和的,只是那双眼睛里仿佛已经积聚起了暗沉的风暴,该隐在这种眼神里心惊肉跳,小腿肚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说,我是谁?”度兰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暗藏危险。
该隐莫名觉得心慌的不行,但度兰越凑越近,终于扛不住伸出手抵在度兰的肩膀上把人往后推,同时泄气一般用另一只手抬起度兰的左手至唇边,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Fa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