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殿门口,地上却空无一物。
玉翠气愤道:“公主,定是那小太监捡去了,奴婢去敬事房找那太监”。
正当玉翠要去时,身后传来声音:“公主可是要寻此物?”
燕妤儿转身望去,沈熠飞嘴角带笑,微微俯身,拿着锦盒,向她递来。
怎么又是他?自昨日他故意拦马车一事,燕妤儿就觉得这人心思深沉,不怀好意,一脸怀疑望着他。
沈熠飞见她不说话,便解释道:“臣刚入殿时,看地上有此香囊,顺手捡了起来”。
“想来是何人落下的,便又出来看是否有人在寻,可是公主的?”。
燕妤儿暂且相信了他这番说辞,“确是本宫的,多谢沈世子了。”
接过香囊,抓了抓香囊,里面东西还在,不等沈熠飞回应,便头也不回地朝殿内秦栎走去了。
因此她也未看到,沈熠飞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中紧握着那个她为秦栎求来的平安符。
沈熠飞看着燕妤儿向秦栎走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渐渐凝固,变得僵硬。
“秦栎哥哥,这是妤儿送你的祝贺礼,希望秦栎哥哥以后平平安安”。
燕妤儿笑容灿烂,把香囊递给秦栎。
“多谢小妤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秦栎笑着收下香囊。
正当燕妤儿还想细说时,殿堂上传来:“陛下驾到”。
一瞬间,殿内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吾皇万岁”。
燕王落座,此次燕国大胜匈奴,龙心大悦,宣布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随着总管太监的宣旨,各有功之臣上前接完旨,宴会正式开始,满殿的众人也轻松一口气,放下心来品尝美食美酒。
燕妤儿望着面前条案上的吃食并无食欲,宫中的她早已吃腻。
倒是旁边的酒引起她的注意,她端起闻了一闻,眼神亮起,是梨花酿,酒中她最喜此酒,随即命玉翠给自己倒满,小酌了起来。
宴会进行得热闹非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舞姬们的身姿柔美而灵动,她们的舞步轻盈而有力,仿佛凌空飞舞的花瓣。燕妤儿被这舞蹈吸引,拍手叫好。
殿内一派富贵气象,所有王权贵族都被这精彩的舞技吸引,只沈熠飞的视线穿过人群看着燕妤儿鲜花般明媚的笑容,嘴角上扬。
不久后,帝王离席,宴席散去。
燕妤儿席上喝了不少,面色却不见醉意。
玉翠习以为常,自家公主就是好这一口且酒力不错,“公主,筵席已散,咱们可是回长宁殿?”
燕妤儿应了声回,玉翠扶起公主往外走去。
从紫宸殿回长宁殿,途经御花园,夜色已暗,玉翠提着灯笼,扶着燕妤儿,领先她半步在前方引路。
正当两人要拐过前方假山时,假山另一边穿来女声:“.....我倾慕公子已久,还请公子收下”
燕妤儿听到这了然是有女子在表白心意,平日里她本就爱看一些民间情爱话本。
如今有现成的摆在眼前,她不会放过,忙拉着玉翠止步,示意她噤声。
她悄悄探出头,只见一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手握一只香囊递出,偏这女子她还识得。
是丞相之女李紫瑶,家世显赫,温婉贤淑,并且还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貌美女子。
刚在宴席之上,不少世家公子上前与她搭讪,不知能受这李紫瑶青睐的那男子是谁。
她的八卦之心呼之欲出,想看清对面男子,可视线受挡,只能看到李紫瑶的身影,再往前走怕是要暴露。
好一会儿终于听到那男子的声音,燕妤儿愣了一下,这男子的声音她也识得,是沈熠飞....
燕妤儿听到他一改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冷声道:“李小姐,请你自重,沈某不喜....女子,让开。”中间两字燕妤儿未听清。
李紫瑶又惊又觉羞耻,轻声啜泣了起来。
美人落泪,低声啜泣,就连燕妤儿都听得不忍心起来。
沈熠飞面无表情,耐心耗尽,厉声道:“让开!”
李紫瑶被吓得退了两步,沈熠飞扬长而去。
李紫瑶原地伤心了半晌后也跑走了。
燕妤儿见二人离开,走了出来,啧啧叹道:“可惜这沈熠飞如此不解风情,没让我见着画本子桥段。”
玉翠应和:“是啊,公主,沈世子平日里瞧着温和有礼,却不想如此冷漠地驳了李姑娘”。
燕妤儿撇了撇嘴:“说不定有些人表面是羊,内里实则是狼。”
“走吧,回宫。”说罢,两人继续往长宁殿的方向而去。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他不喜....女子?燕妤儿仿佛又得知了一个惊天大八卦:沈熠飞疑似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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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宴会结束后,秦栎回到将军府,吩咐小厮:“今日收的礼全部登记入册,收到库房中去”。
小厮应声。
秦栎回到房中,从袖中拿出燕妤儿送的香囊,打开香囊。
里面只有一个石榴花香的小香包,再看这香囊也没什么特别,宫中尚衣局统一缝制分到各宫的。
秦栎不由一脸无奈,轻笑:“这丫头是越来越会敷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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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宫中宴会后,燕妤儿近连几日都待在她的长宁殿中。
这天,天晴如洗,微风轻拂。
燕妤儿命人将躺椅搬到廊外,旁边摆好点心零嘴,她躺在躺椅上。
四五个宫女前后伺候着,一人为她举着话本子,待她看完眼神示意翻页,一人为她按肩,一人为她捶腿,一人为她投喂零嘴。
玉翠则在旁随时听候吩咐,好不惬意。
正当她看到话本里主人公确定心意,正准备互诉衷肠时。
楠竹进到院里,上前拱手道:“公主,适才太子身边的内侍过来传话道,太子要您去一趟东宫。”
燕妤儿眼神还盯在话本子上,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楠竹应声,到殿外回话。
燕妤儿看完话本里互诉衷肠这一段后,带着玉翠去了东宫。
内侍引燕妤儿入了东宫主殿,主殿内只太子一人在案前写着什么,似是太过认真,燕妤儿进来了都未曾抬头。
燕妤儿见状,眼睛里闪烁着俏皮的光芒,嘴角挂起坏坏的笑,踮起脚轻轻走到太子案前,随即深吸口气,大喊一声:“皇兄!”
但太子并未被吓到,仿佛早就看穿她的把戏,他抬起头板着脸:“燕妤儿,此举成何体统!”
太子燕瑞轩脸庞轮廓分明,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绛色长袍,胸口绣着金龙图案,是当今贵妃之子。
皇后去世后,燕王并未再立后,贵妃就成了这后宫之主。
燕王不重子嗣,如今也只有燕妤儿和太子这一儿一女,太子虽与燕妤儿不是一母所出,却从小关系很好。
燕妤儿看着太子不怒自威的模样,不为所惧,她的这位皇兄品德高尚,才情出众,却有时候也有些太重规矩礼法,虽每次看着严肃,实则也不舍的罚她,只是嘴上训两句。
“知道此举不合规矩,可奈何皇兄把我叫过来却又不理我呢?”燕妤儿故作委屈道。
太子未上她的当,正色道:“今日叫你过来是要看看你的字是否有长进,上次吩咐你练的字帖可写完了?”
燕妤儿想到两月前皇兄确是拿了本字帖让自己练,可那字帖一拿回去就让玉翠收到库中去了,哪里曾写过。
她支支吾吾,搅着手指道:“写是写了.....但还未写完....”
太子见她如此神情动作,了然,也未拆穿她:“看来那也是有练过的,如此,你便写几个字给我来瞧瞧,我也好指点你。”
还不等燕妤儿找借口拒绝,他说完便起身,摆上宣纸,让出位置,站到案旁,给她研起磨来。
燕妤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磨磨蹭蹭拿起笔,沾了墨,却迟迟不下笔。
太子见她拖延时间,渐渐也没了耐心,一个有力的眼神扫过去,以示警告。
燕妤儿果然不敢再拖,摆烂似的迅速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正大光明。
太子定睛一看,脸上表情不可名状,总共就四个字,大的大,小的小,奇拙无比,没有一点书法美可言。
他顿了会儿,似是在压抑自己的火气,面色难看道:“燕妤儿,就这么几个简单的字,你都能写成这样,三岁小儿都能写得比你好,我看你不仅没有长进,反而是不知如何写字了!”
随即从旁书架上拿出一本字帖,甩到她面前:“今日不把这本字帖写完,不准回去!”
说完掉头就走,走到殿门口又想起还有什么要吩咐,停下脚步:“写完交到书房里我过目后才能离开!”
燕妤儿还未还得及撒泼打滚抵赖掉,皇兄就走了,她看了看字帖,哭丧着脸:“这要何时才能写完呀!”
玉翠进来,一边拿起研磨条,一边小心翼翼说:“公主,要不奴婢帮您写吧?”
燕妤儿叹道:“可你不会写字呀,你要依葫芦画瓢的话,皇兄一眼就能看出来”。
“也是...”
燕妤儿只能认命似的拿起笔,边写脑中边回想皇兄是何时开始执意要让我练得一手好字来着?
那是燕妤儿十岁时。
燕王就太子这么一个皇位继承人,贾太傅对他尤为严格,太子就算偶感风寒,学业上也是不能落下的。
她来探望太子,见太子一边咳嗽一边抄写着文章,心中不忍,便劝太子前去休息,自己帮他抄写。
太子自是不肯,可他当时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心志不坚,在燕妤儿的坚持下躺下了。
次日,国子监大课上,文章交给太傅,太傅大怒。
太子接过一看,那字歪七扭八,笔力奇差,绝不是他能写出来的字,但他只能谎称是自己身体不适下写出来的。
太傅虽没再追究,但他还是被当时一同在国子监上大课的其他世家公子私下好一顿笑话,害他脸面全无。
从那之后,太子对她练字一事格外严格。
唉....我那时那样年幼,也不能赖我呀,燕妤儿一边写一边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