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你终于醒了,可把为娘担心坏了。”
孟夫人搂着尚且虚弱的小女儿,怜惜地替她将头发捋到耳后。
孟繁华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视线落在严肃的父亲身上。
“爹,女儿想你了。”孟繁华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一点哽咽。
死亡的时候,她一直都很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偷偷回到金陵。
闻言,严肃的孟大人也忍不住动容,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华儿,你且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得出发去江州了。”
孟繁华点点头,“好。”
生病之前,孟繁华对去江州有些抗拒,现下她只想快点去江州,离金陵远远的。
小女儿一向乖巧可爱,但也难得这般依赖父母,夫妇二人都以为是生病导致。
谁能想到,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呢?
孟繁华不欲将这件事告诉父母,一是太过惊世骇俗,二来她有自己的考量。
和爹娘说完话,她阿姐才回来。一回府,阿姐就直冲她的院子来。
阿姐似乎比她还要眷念金陵得多,眉眼间都是失落和不舍,碎碎叨叨地说着自己和哪些小姐妹告别了,又和哪些小姐妹还没有告别。
瞧见孟繁华一脸平和,孟荣妍有些诧异,“华妹,你生病之前不是也和我说过不想离开金陵吗?怎么现在好似对江州很是向往?”
“爹娘都要去江州,我们也一定要去那里的,何不想开点?再说了,江州也未必不如金陵,我们或许会在那里交到新的朋友,过着和金陵不一样的生活,但只要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总归都是幸福的生活。”
孟荣妍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顿了一会儿,她好像突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又道:“对了,我们上个月订的那支手镯还没有去取呢!”
白玉手镯,花费了不少银子,是爹娘许给孟荣妍的生辰礼物。
孟繁华也想起来了那只手镯,“那我们明天就去取回来,毕竟再过两三日就要离开金陵去往江州那边了,免得到时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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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世子,等等属下!”
侍从岸明抱着几沓书,一边躲着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一边在后面狂追着自家主子。
好不容易等他气喘吁吁地追上去,一低头的功夫,自家世子又不见了人影,独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咬牙。
楚肆年今年十八岁,正是充满活力,肆意张扬的年纪。
生为镇国公世子,他似乎没有什么烦恼。父亲守着母亲,始终践行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家里他是唯一的儿子,排行最小,上面只两个姐姐。
长姐楚心日温柔端方,是金陵有名的大家闺秀。因着年长他六岁,彼此之间亲近并无矛盾。
二姐楚意月和他是龙凤胎,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弟虽然有过不少争执,也会因为抢同一块糖而大打出手。毕竟是唯一的弟弟,
二姐对他一直也很好。
从长姐嫁给二皇子宁王殿下之后,长姐和二姐之间的气氛好像很不好。
每次宁王殿下陪长姐回府看望父亲母亲的时候,二姐总会拿话刺长姐几句,不太过分但也让人不舒服。
好在宁王殿下和长姐大度,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不过,从赐婚圣旨降下,二姐每日都笑眯眯的,提起长姐时也不再沉着脸。
这对楚肆年来说,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长姐和二姐都是他的姐姐,能和好再好不过了。
今日难得天气好,趁府里人都在准备大婚要用的东西,他带着侍从偷偷出了府门,随意逛一逛。
父亲要他参加科举,他却想从军。他以为父亲会支持他的想法,没想到父亲连犹豫都没有就否决了,还派人看着他读书。
他心里有些烦闷,抱着书却读不进去,待在府里也不知道做什么。
楚肆年一只手把玩着扇子,一边欣赏着街景。
突然,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阳光洒在那姑娘的身上,细碎的,仿佛在她身上罩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道身影给吸引,一切嘈杂的声音仿佛突然被屏蔽了,他只听得见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在那姑娘转身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之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一般,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别样的感觉使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处。
令他失落的是,那姑娘并没有看见他,好像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而已。
眼见那姑娘提步离开,他下意识跟了过去。
他跟着她穿行在热闹的人流之中,走过金陵最繁华的十里长街,却不敢上前问询她的芳名。
等到那姑娘突然在一家铺子门口停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到这儿了!
他想,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楚肆年甚至来不及分辨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男子朝着那姑娘走了过去。
那姑娘和那男子好像是认识的,一个身形高大,一个娇小可爱,看起来莫名般配。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独他一人站在热闹长街上怅然若失。
直到侍从唤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世子,您该不是被狐仙勾了魂了吧?”岸明打趣道。
岸明是很小的时候就入了镇国公府,家里没有别的亲人,镇国公府就是他的家。
他从小和楚肆年一起长大,虽然和楚肆年是主仆的关系,但时不时也会像朋友一般打趣。
楚肆年拿起扇子敲了一下岸明的肩膀,“胡说什么呢!还不快跟我回府去,咱们的镇国公快回来了。”
岸明低头应是,抱着东西跟上了楚肆年的步伐。
另一边,孟繁华正在同表兄告别。
“华表妹,我母亲说近日病情加重,大夫说可能传染,实在是不便见人,请你一定要向姨母转告,非是母亲不愿意见姨母一面,请姨母千万千万不要误会。”
孟夫人的姐姐嫁给了金陵的一个姓徐的普通官吏,生活还算平淡幸福,有两个小妾,却也不敢有逾越之举。
记得前世,徐夫人就是在这场风寒中逝去的。
“我会如实转告给母亲的,母亲也很担心姨母的身体。”
想了想,孟繁华提醒道:“听闻远近闻名的周老大夫就在金陵城的郊外义诊,不如请他来为姨母诊治一番,总是更周全一些。”
“多谢华表妹提醒,我会的。”
告别之后,孟繁华才拿着取回来的镯子回了孟家。
箱子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她们一家人就要去往江州了。有些不愿意离开金陵的仆从,孟夫人心善,给了他们卖身契,让他们自己找别的出路。
涟涟,不出意外,也是不愿意离开金陵的那一个。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但她早有心理准备,因此这一次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这也很正常,涟涟的家人都在金陵,而涟涟又一向恋家。况且,能拿到卖身契,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若是可以,谁愿意一直做仆人伺候他人呢?
问孟繁华自己,她也是不愿意的。
念着和涟涟从小长大的情分,孟繁华又从自己的小库房里补贴了一些东西给涟涟,希望她往后余生顺遂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