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者 第13章 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当整夜整夜失去睡眠，辗转反侧时，当用“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来欺骗自己时，小妞会在某个瞬间觉得“大任”跟“大人”算一个东西吗？什么“大任”？

小妞会想起《美丽心灵》中写博弈论的诺贝尔数学奖得主，嘿，国安局要找小妞吗？国家需要小妞去破译情报了吗？

第一次，小妞可真真的觉着是什么神秘科研组织看中了小妞意志坚定，用什么先进仪器发射脑电波做什么高尖端研究，还试图努力配合。

第二次就不同了，小妞从一个开始就告诉自己那是假的，是幻觉，但中途有点儿不想醒来，在那个幻觉里挺美好的，那时小妞接受了“同情”这个词发生在别人用在自己身上，但小妞不知道醒来怎么样面对真实世界？那个幻觉里所有人都可以听到小妞发出的声音，小妞可以不靠声带，用意念跟所有人交流，所有人都是温柔美好的。

小妞甚至于能收到所有人的意念，小妞会缓缓用意念发出“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 the worth and value more like lovely,I believe I can do it.”

但当像《盗梦空间》里一样无法从套娃般的梦中醒来时，当从一个局部开始哪哪都疼痛时，当声音不经过耳朵直接涌入脑海里时，当躺下就思维撒花但坐起就困时，开始小妞还去抗争去保守，但也许堵不如疏吧。“真作假时，贾亦真。”真假难辨时，直接放弃不辩了，不好吗？小妞妥协了，老马跟老牛只有她了。努力跟大家一样，就算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只要自己努力表演，演得够好的话，大家就不会发现小妞是个怪物了吧？

小妞放弃了意念这项技能，回归于平静，依旧无法说话，小妞竖起耳朵去听，电吹风不会告诉她什么了，排风扇也不搭理她了，汽车呼啸而过小妞也听不懂了，那些“加油”、“别演了”、“聪明”、“可以”会渐渐消失吧？

可某一天小妞再次听到“向小妞姐姐学习”这句话时，一席之间，小妞重回那些片段幻影之中，原来只要小妞还活着，就没有办法要听到那么多那么多不想听到的话语，被迫成为一个参照物，成为小孩子的敌人。

小妞深刻地意识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很多时候小妞会暗自钦佩那些出淤泥有点儿染上前尘的人，他们知道山上有老虎，他们还是选择上山，他们明明知道上山要么帮老虎找吃的，要么被老虎吃掉。或许像韩信受胯下之辱一样吧？希望他们的隐忍，他们的厚积薄发，是为了不成为老虎吧。

三人成虎，小妞听得多了，有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动摇了，他们说的也许对呢？但那又怎么样？小妞忍受不了自己是一颗墙头草，飘摇愈坠的无根之木，当根系无法向下扎根之时，小妞怎么也变不了一棵参天大树，没有办法去守护想要守护的，也没办法去抗争什么，只能静静地等枝干慢慢干枯萎缩，等待彻彻底底地失去意识，消失于天地之间，或许类似于灰飞烟灭。

小妞想，关于吃苦，她做不成韩信，做不成勾践，更做不成商鞅。

高峰止于行，浮萍无所依。逝去的热血与青春，像流沙一样，握不住时光，抓不住幻影。

所以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去总结回顾，不去探究，不去后悔，才会开心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