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有些有逻辑,有些没有,想到什么说什么,对赵钊毫无保留。
那些大学里记忆的瞬间,纪时雨为什么总是不太开心,为什么从家里回来后和自己保持距离,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第一眼看不上李不疾,觉得他碍眼,讨人厌,是真的有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什么感情,我想总不能是喜欢吧?他都这样对我了,我要是喜欢他,也太没有道理了。我知道逃跑是下下策,逃跑意味着我和我唯一的家宣告分离了,我没有脸面再回去,我对不起桂姨,我好痛苦......”
说到后面他开始哭,哭的很伤心,像他说的那样很痛苦,他接受不了背叛,还是自己主动背叛,背叛最重要最信任的人。
赵钊没有想到他饱含折磨和痛苦,像他这样乖巧的人怎么会这么可怜呢?
言语是苍白无力的,他不能说“没事的”“别难过”“会过去的”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纪时雨这么固执,他过不去的。
他只能尽可能去共情,“这不是你的错。”
可纪时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就是我的错,我不该。”
不该什么?不该活着,还是不该出生,可这些真的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也真的真的不是他的错。
身为旁观者,赵钊可以看出李不疾对他病态的占有欲,可是喜欢与否,真的很不好说,怎么会有正常人的喜欢是这样的?靠把人关起来□□来表达喜欢?怎么会?
这不是喜欢,这是伤害。赵钊确信。
“先不要想了,我们在这里休息几天,再想办法离开好吗?”
纪时雨点点头,还是呜呜咽咽地哭,赵钊怕他做傻事,只能日日夜夜把他守着,他们待在小旅馆里度过了相对安静的两天。吃饭买东西但凡涉及需要出门的事情都由赵钊代劳,纪时雨闷在房间内,不敢也不能出门。
第三天,纪时雨问他:“你的工作怎么办?”
他知道赵钊进了体制内,他来宁远已经快两周,什么单位会给他这么长的假期,赵钊只让他别担心,没事,可是好几次纪时雨都听到赵钊偷偷打电话,那边大概率是他的领导,不知道他怎么说的,用的什么理由,可纪时雨心里更加不安。
李不疾竟然没有找自己吗?还是没有发现?不可能没有找自己吧。
纪时雨就这样在饱受煎熬和恐惧中,日渐消瘦。
赵钊提议要不要直接去乡下住一段时间,纪时雨不想耽误他的时间,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赵钊帮他在一个僻静的小乡村租了个带院子的小房子,纪时雨答应他会好好留在那里,等赵钊不忙了可以来这边找他,乡村好,远离闹市,不容易被找到,适合他休养。
两人刚动身到小乡村,李不疾就慢一步查到他俩。
那边查不到纪时雨的消息,直接查赵钊,查他的航班和购物银行卡信息,果然查到他买了去临市的车票,等到李不疾到临市的时候,辗转找到他们住的小宾馆,被告知今天下午他们退房离开了。
纪时雨和别人一起被称作他们,多少刺耳,李不疾不愿相信,问道:“他们只开了一间房吗?”
“刚开始开了两间,不过另一间没人住,第二天其中高的那个男的就来退房了,把单人间换成了双人间。”
李不疾顿感心力交瘁,才刚离开自己,竟然就和别的男人住一间房了,他走之前还穿着睡衣,离开的头一晚还陪着李不疾玩这玩那,身上的痕迹多半没消,别人看到这种东西会不想和他发生什么吗?
可这些都不是要紧的事情,纪时雨一天找不到,他在别的人那里就多一天危险。
这两天自己没合过眼,跟着人到处找,把熟悉的,他去过的地方都找过,完全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临市,纪时雨又离开了。
“李总,查到赵钊银行卡流水几个小时前多了一笔两万的支付信息。”助理打来电话告知李不疾。
“两万?花到哪儿去了?”
“对方是个私人账户,不对公,我们查不到其他信息了。”
“想办法找到这个私人账户的电话,跟他联系。”
“是。”
两个小时后,助理说找到了电话,并且跟对方联系,得到的回答是这两万是他把乡下的房子租出去的租金。
“这是地址。”
李不疾当即带着人驱车前往了纸条上的地址,果然是个小乡村。
此时的纪时雨刚和赵钊准备好他在这里的东西,纪时雨很感激他,主动说给他做一碗面,两人正坐在客厅吃面,外面突然传来骚动,下一秒门被很用力的踹开,一群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李不疾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平和美好被瞬间打破,赵钊先一步反应过来迅速站起来,纪时雨后知后觉慌乱地从桌边离开,打翻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面,陶瓷碗砸在地上,碎成好几大块。
“纪时雨!”李不疾震怒,冲他走来。
纪时雨攥着赵钊的衣摆往后躲,赵钊把他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李不疾一把推开赵钊,质问纪时雨:“我干什么?好样的纪时雨,以为你真的转性愿意好好和我待在一起,原来筹备好久了,等着我放松警惕好逃走是吧?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你不惜一切都要逃走?”
李不疾的出现和逼问都让他痛苦。
“啊——”纪时雨突然尖叫,然后浑身发抖地跑到角落蹲了起来。
赵钊火了,纪时雨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他给了李不疾一拳,让人滚开,“你疯了吗?你冲他吼什么?”
李不疾摸了摸有些发烫的嘴角,嘴里一点血腥味,这一拳对方用了力,但他并没有和人打架的心思,纪时雨找到就是万幸,至于赵钊有的是人收拾。
一个眼神,保镖们上去把赵钊拉开并且围了起来,刚开始还能凭借体能格挡,没过一会儿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赵钊被踹倒在地,已经无还手之力。
“悠着点,别把人打死了,我还要好好感谢他这几天照顾了我的人!”感谢一词他说的咬牙切齿,保镖们收了力,李不疾这才和他一样蹲到角落,捂住他的耳朵,放软了语气:“宝宝,这几天去哪儿了?”
纪时雨笨拙地推开他,尖叫:“不要碰我!不要打他!”
李不疾强忍怒意,把疯狂躁动的纪时雨抱进怀里,“好了好了,没事了,一会儿就回家。”
“我不要!放开我呜呜——”
耐心被挑战,一次次测试底线,然后他和纪时雨咬耳朵,“乖一点,不想他被打死打残就乖一点,好吗?”
纪时雨果然安静下来了,李不疾也是个讲信用的人,“够了。”
保镖停手,纪时雨侧过李不疾的脸看到躺在地上的赵钊,眼泪不住往下流,他和狼狈的赵钊对视,愧疚又多了一分。李不疾都不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都知道他在看哪里,小心眼的李不疾往旁边挪了下,把他的视线挡住,纪时雨就收回视线也不看他。
宁愿看别人也不看他。好样的纪时雨。
“跟我回家。”李不疾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纪时雨深知拒绝还是同意都没有意义,这是通知不是询问。但他更担心赵钊,于是和李不疾讲条件:“那他怎么办?”
李不疾并不想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赵钊也为拐骗纪时雨付出了代价,这点伤怕是得休息个十天八天的。
“管别人干什么?时间到了滚回自己的地界去。”
他试图和李不疾讲道理:“......他帮了我很多。”
李不疾说:“他诱拐了你。”
纪时雨快哭了,瘪个嘴委屈地掉眼泪,“没有,他不是......”
李不疾不紧不慢地说:“跟我回家,我送他去医院,之后送他回家,否则......”
纪时雨赶紧抓住他的手,“好,那你先送他去医院,我再......跟你回家。”
李不疾冲那边给了个眼神,两个保镖过去扶起赵钊,纪时雨想跟上去,被李不疾拦腰捞回来。
“赵......”名字没喊出来,他看到赵钊给他摇头,对他说,“纪时雨,你要自由。”
眼泪一下子飙落,天知道他有多想要自由,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希望他自由。赵钊被带走后,纪时雨嚎啕大哭,李不疾把人抱进怀里,任由他发泄情绪。
他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没有人疼没有人爱,连至亲至近的人都可以将他抛弃,他软弱、愚钝、蠢笨,何德何能遇到桂姨,赵钊,还有以前认识的朋友,他们都对他很好,毫无保留的信任,帮助,安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得到纪时雨的回报。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软弱无力,为什么?!
十一月底的乡村,寒风烈烈,野狗哀嚎,已经完全垂下来的夜色看不见任何,星星,月亮都藏起来了。他穿着单薄,被找来的李不疾挟持在怀里,一步一步走回他好不容易逃脱的牢笼。
这一刻,纪时雨清楚地听到碎裂的声音,他知道他的生命停滞了,它变成了沙漏,一点点的流逝。
赵:你吼什么吼?
转头对纪时雨:你看他,不像我只会心疼宝宝~
李:......(不知所措)
(纯玩梗,赵可能对时雨有好感,但算不上喜欢,弟弟也不会和赵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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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