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沦陷 第3章 不许抽烟

经历了一下午物理课的摧残，于暖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浑身都不舒服，心里总痒痒的。

她太清楚这是怎么了。

所以在晚饭时间后，她克制不住的跑去了学校后门进行了一项跨越学校红线的交易。

当烟盒和火机攥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她才有了片刻舒心。

偷偷摸摸的倚在墙根处，颤抖着抽出一根烟。

在进行了片刻心理建设后，她最后拿出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光洁的牙齿，“抱歉，还是守护不住你了。”

随后，她吸吸鼻涕，点燃了那根烟。

放入嘴巴的那一刻，凭空而来的手一把抽走了她嘴里的燃着星火的烟。

于暖身形一顿，仰头看向那人。

由于天色昏暗，她几乎辨别不出那人的表情。

此刻的于暖有种当小偷被警察抓了个正着的焦灼感，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大汗淋漓，头发湿糊糊的贴在脸颊及脖颈处。

“那个……我……”

司淮只是将手里的烟给摁灭，丢下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吸烟有害健康。”

于暖舔舔干涩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只是有点忍不住…”

“噢。”他情绪依旧平淡，“那也别抽。”

“听说最近有很多小情侣在这里约会……”

突如其来的声音。

“我艹，方主任来逮人了。”于暖没忍住一声爆粗，着急忙慌的扶着墙站起身，看了司淮一眼，“跑呗，你还愣在这儿干啥！”

司淮没吭声，也没动，整个人呈现非常的松弛感。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于暖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虽说她的实际年龄是26岁，但是这种强烈的压迫感是刻在骨子里难以忘怀的。

慌乱之间，她直接拽起林慕的手腕朝离自己不远的小树林跑去。

看着手腕被紧紧牵起的林慕忽然之间感到一丝无措，他只能顺着女孩大步奔跑，任由尖锐的树枝划伤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红痕。

终于，女孩停下了脚步。

她颓然地瘫倒在地，也不顾洁白的校服沾染上泥泞污渍，只是仰头看着天边的弯月，“真该死啊，已经翘课了两次了……原来的于暖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司淮坐在她身边，也仰头对上那轮茭白的月亮。

“林慕，你觉得生活苦吗？”于暖伸手擦了下脸上的汗珠，听起来颇为随意的问道。

司淮没想过于暖会知道他的名字，更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他的答复只是一片沉默。

生活苦吗？

如果仅针对他的人生的话，那他倒真的是品味不出来了…

其实他也蛮想尝尝苦是什么滋味的，起码比没有味觉要强。

草丛中偶尔有蛐蛐的叫声，树上的蝉鸣连绵不断。

很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温热的空气似乎凝结了。

直到手电筒白亮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于暖才漏出怆然一笑，慢悠悠地直起身子。

在愤怒的眼神中，她和司淮走出了蚊虫叮咬的小树林，任由晚风拂去发间的杂草。

政教处的桌子上摆着两盒杂牌烟和一对火机。

“说说吧，还有多少人在这儿抽烟，肯定不止你俩。”方主任气的脸如酱色，手掌疯狂地拍打着桌子。

于暖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那人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后算是舒了一口气。

这样来说，应该罚的不是太狠吧。

可他的毫不在意就成了方主任眼中的一根刺，扎的他生疼。

“司淮！我都不想说你，要是不想上赶紧滚回家吧，省得在这儿带坏同学！”

本来就只有三人的屋子变得有些狭小了，也有些透不过气来。

司淮嗤声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于暖觉得浑身发凉，不美好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尖。

他曾经被铺天盖地的谣言裹满全身的时候也是这么任性的选择不解释，所以才导致后面霸凌争议愈演愈烈。

就算到最后出面解释了，也仅仅只发了四个字——“清者自清。”

在极具有力的证据前，这四个字就像是纤细的麻杆，经不起任何推敲。

“方主任，这两盒烟都是我买的，他只是在那边散心而已……”

方主任傻眼了，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什么意思？你一盒还不够抽吗？！”

于暖垂着头一言不发，虽然不能保证司淮真的不是去抽烟的，但是……起码……这件事跟她有80%的关系吧。

她抿紧嘴唇，手掌满是冷汗，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全校广播通报批评还要记大处分……

“得！都是好样的！于暖！你滚回家好好抽烟吧，抽够再回来！我给你批一个月的时间！不是烟瘾大吗！”

“我…”于暖攥住校服下摆，想要替自己求情却找不来合适理由。

半只脚已经踏出门的司淮又在此时返回至方主任跟前，单手拿走了桌子上的东西，“别抖了，就算不替我顶罪我也不会在你回家路上堵你的，那是吓唬你的。”

说着他弯了弯眼睛，表情柔和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戾气。

……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她停课三天，司淮停课一个月。

回到家后，她自然的将这件事讲了出来。

“你！抽烟！”于母没忍住抱着碗大笑起来，“笑死人了，我宁愿相信你是谈恋爱被发现了才被通报的。”

于父也是摇摇头，满脸的不相信，“谈恋爱就谈呗，还扯什么抽烟被发现了，是不是你替你小对象隐瞒啊。”

于暖沉默了，她低头扒拉了两口饭，鼓着腮帮子道：“谁谈恋爱啦，我才不可能谈！”

于母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自己姑娘碗里，“那就在家好好休息三天，我希望你不要忘记学习，下次考试低于班里前十五的话你就等着挨批吧。”

“那我真的得等着了……”

“哈哈哈哈…”

“……”

饭后于暖为了消食选择出门遛狗。

说是她遛狗倒不如说是狗遛她，大金毛一出门就跟挣脱封印了一般，摇着大尾巴到处乱跑。

她任由狗狗带她乱逛。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穿过了好几条街，路过了好几个红绿灯。

一人一狗来到了连路灯都照不到的小巷子里。

于暖无语地拍了一下狗头，“坏东西，让你乱跑，遇到坏人怎么办，走了，回家。”说着，她牵着狗就要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小巷子。

寂静的巷子里，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牵着狗的女孩肩膀一抖，想要加快脚步却被不听话的狗给带飞，只不过是朝着巷子深处！

“唉！”于暖急了，帆布鞋为了刹车已经磨出了火星子。

在打斗声最激烈的地段，大金毛或许变乖了，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死活不愿意离开。

“噗。”于暖嗓子甜腻腻的，一口淤积的老血几乎要喷涌而出，“死狗……”

“嘭！”剧烈的一声。

一个男生重重的摔在于暖跟前，衣领已经被鲜血染透。

“汪汪。”

于暖用脚尖踢了踢面前的人，“你……还活着吗？”

男生单眼紧闭，在一片血色朦胧中对上了女孩的眼睛。

巷子那么黑，她的眼睛却那么亮……

“喂，是……”

医院。

于暖单手托腮，困恹恹地看着跟前的男生，“你…被你爸打的？”

男生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于暖擦伤的膝盖。

“好了，我先帮你把钱垫上好了，以后再还吧。”于暖伸了懒腰准备起身离开。

“于暖，你为什么…突然开始讨厌我了。”

在男生期待的眼神中，于暖用没有温度的眼神告诉了他答案，“因为…你是个人渣。”

…

走出医院的于暖，面对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平静脸色在顷刻间破溃。

要欺骗自己内心说看到秦萧只有愤恨那一定是假的。

她只是不明白，看起来善良到发光的人怎么会成为杀死别人的刽子手。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的话也是可以得到答案的，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好人，但是他太能伪装了，演的所有人都相信了，然后连自己都欺骗了，所以到最后他都没有愧疚过分毫。

呆坐在医院里的人，回想着于暖厌恶的眼神觉得心脏处好像梗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在爱他了。

好了，他彻彻底底的什么都没了。

牵狗回家的路上，于暖心情始终很沉闷，直到看到了在路边一家烧烤摊搬啤酒的熟人。

她就这么不可控制的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大汗淋漓的忙碌。

不禁意间，司淮对上了她的目光，戴着脏兮兮手套的手无措的在裤腿上抓了一把。

于暖冲他友善笑笑，“晚上好。”

…

两人坐在路边，喝着可乐欣赏着绚烂的霓虹灯。

“你每天晚上都来吗？”于暖咬了下吸管侧目看向身边的人。

司淮淡淡摇头，“家里不忙的时候会来。”

于暖拍拍身边的傻狗，自言自语道：“晚上比较凉快哈。”

在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下的决定。

“那…你有想过以后吗？比如高考之后会做什么……或者学什么专业。”

司淮将手中的可乐放在一旁，疲惫的眼睛里看不出对未来的憧憬：“应该会进厂吧，那里挣得多，但是现在还不可以…家里不能没人。”

“嗯…其实我以后想成为一个善良的人…这样就好。”于暖忽然开口，“因为自己太恶毒了。”

“你很善良。”司淮语气严肃起来，他不能理解于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个恶毒的人。

在遇到过的所有人中，于暖是他见过最善良的。

“嗯……伪善的面具戴的太好了。”于暖嗤声一笑，掩住了心虚的眼睛，“我内心可是极度黑暗的，只是因为我们不熟而已。”

“所以说，伪善不是善吗？”司淮又重新拿起可乐，紧盯着桥上的彩灯。

“那好吧，那我想当奥特曼，拯救全世界！”于暖突然站起身，对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大声呼喊，“我要成为光！”

司淮满含笑意的看着于暖的背影，喃喃自语：“那我就是被光救赎的第一个人…”

路边偶尔有车辆驰过，带来的微风吹飞了他的帽子。

他起身去捡。

“司淮…如果我成为了大导演，我第一个捧你好不好…让你成为大明星，让你不再因为钱发愁。”于暖叫住了他，声音有些发颤。

司淮还是放弃了那个被风吹的老远的帽子，转身对女孩笑了笑，

“去做你真正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