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雨净化纪实 第6章 第 6 章

61124是个健谈的人，她说C区常年昏暗潮湿，所以地下的空气十分难闻，而且随处都是生了绣的管道和陈年的淤泥，她推测C7区异变，大概率是管道老化，漏了蚀雨进来。

她说到这叹了口气：“精英们只关注科技的发展，地下的动荡，却看都不看一眼。”

林酉拎着活性污泥样本的箱子，箱子有些笨重，对于61124的话，有一搭每一搭的应着：“是啊。”

61124见她不怎么说话，便也识趣的闭了嘴，只是临近C7区时，她明显紧张起来。

略显急促的呼吸从防护面罩中传出，引来林酉的注意。她扫视着周围，察觉出一丝阴森死寂的景象。

61124或许只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但她和林酉眼中看到的世界，一定截然不同。

空气中飘荡的氤氲的黑气，丝丝缕缕，不停地上下漂浮，防护面罩上的AR标识的当前温度也低了很多。

林酉不动声色的加快脚步。

“是C10区的吗？”

C7区的隔离门前，安全部队队员不耐烦的用枪托敲了敲身后的门框：“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坎贝尔等你们很久了。”

两人不敢马虎，加快步伐走到隔离门前的小型监控室，透过防爆玻璃，林酉看到一个银色短发的女人，她正看着悬浮光屏上滚动的数据，面色阴沉。

察觉到了视线，坎贝尔缓缓抬头，视线穿过防爆玻璃后，在林酉的铭牌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瞬，然后才看向她手里提着的样本箱，冷道：“样本？”

话一出口，安全部队的队员就将箱子接过送入监控室内，坎贝尔并没有急着接在手里，而是示意队员将箱子放置一旁的置物台上，手指在光屏上一番操作，就见一道扫描光束自上而下笼罩了样本箱。

“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乍响，随之而来的，是光屏上的某项数值亮起了红光。

坎贝尔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勾了一下，却在看向林酉时，又恢复了冷漠：“样本污染浓度严重超标，81304，你觉得是C10区的活性污菌出了问题？还是你在取样过程中操作不当，被外部污染源污染？”

林酉对她的态度不明，干脆选择沉默。

反倒是身边的61124发出一声冷哼，先不说操作过程有AR全程指导，她更清楚的看过了完整的取样过程，操作规范。但为什么会超标，要么是仪器问题，要么就是她故意为难人。

“她是按规程操作的。”61124的声音从防护面罩清晰的传出：“我可以证明。”

“按规程？”坎贝尔冷哼了一声，手指点着光屏上红色的数据：“61124，数据是不会说谎的。样本失效，无法用于分析。”

61124下意识就要争辩，却被林酉一把拉住，她目光平静的看着坎贝尔：“需要我回去再取一份样本给你吗？”

坎贝尔嘴角微勾，目光睨着林酉道：“听说你曾是外界回收员，因为意外，才被苍穹匹配了C区的新工作。我认为你并没有提前熟悉自己的工作职责与规范，那么再取一次，数据也未必合格。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不如你帮我一个小忙，怎么样？”

林酉道：“你有要求不妨直说。”

坎贝尔点点头：“C7区排水压力异常，旧主节点的传感器读数紊乱，现在，需要一支小队进入旧主节点的核心区域，检修传感器。81304，你曾在外界工作，想来面对突发情况，有足够的应对的能力……”

61124打断她道：“坎贝尔，你们C7区的麻烦自己解决，样本我们已经送到了，有其他问题，请与刘文光对接！”

她说着，拉着林酉就要离去，却听坎贝尔的尖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81304、61124，由于你们的失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按照规定，我只能扣除你们三天的绩效点，作为惩罚。”

两人同时停止脚步，61124蹙眉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失误？”

坎贝尔笑道：“失误嘛，”她随手划着浮光屏：“找找总会有的，不是吗？”

61124色变：“你……”

林酉上前道：“既然是我的失误，我自然要带队，但此事和61124没关系。”

坎贝尔耸耸肩：“好吧。”她的目光定定落在林酉身上：“我需要的现场一手的环境数据，特别是渗漏点的污染源。把它拿回来给我。”

说话间，手指又随意点了点远处的几人：“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一起。立刻执行！”

被点到的，竟还有安保人员。一想到前几天失踪的12名OP，人群一时间骚动不安。

林酉安抚了61124几句，目送她离开后，才快速扫过同行的几张面孔，大家虽都穿着防护服，可角落中有一位安静的站着的OP，引起了林酉的注意。他低着头，存在感极低。可林酉却在他身上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晦气’波动。

“还愣着干什么？”坎贝尔的声音再次尖声落下：“带上检修工具和采样器，AR已同步至你们的防护服系统，若任务失败，所有人扣罚三天的绩效点。”

嘈杂声因坎贝尔一句话偃旗息鼓，没人敢再质疑。众人默默地领取了工具箱和采样器。跟在林酉身后，依次走进了隔离门内。

里面是一条光线昏暗的通道，不过AR导航有夜视功能，倒也可以在其中轻松视物，随着通道越走越窄，四周的光线也随之昏暗。

浓重的湿腐气竟穿透防护服飘入面罩内，林酉忍不住蹙眉，不料，AR信号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导航路径时隐时现。

“这鬼地方怎么阴森森的。”

“我感觉不太对劲，好像被什么东西盯着似得？”

“我也感觉到……”

“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安保队员紧张地端着枪，枪口直直阴暗的角落：“少废话！注意警戒！”

众人不再出声，只有恐惧在无形中蔓延，众人每走一步，都格外警惕。

只有为首的林酉步伐坚定的一路向前，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来到C7区，但旧主节点的方向晦气环绕，让人想走歪都难。

终于，队伍抵达了主节点的入口。

气密门早已腐蚀变形，锈在框上推不了分毫，所以旁边被人为开了一个弯腰才能通过的缺口。

AR彻底罢工，林酉只能打开防护服上的临时手电，向里面照去。发现洞中一片漆黑，手电的光亮打进去，就像照进了黑洞，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

她正要弯腰进入，队伍之末的OP突然上前，拦住她道：“男士优先。”

正是那个周身有晦气波动的男人，林酉看着他防护服上印着的数字，知道了他的名字56325。

56325半点没有犹豫，抬步直接跨了进去。

安全部队的人也不甘落后：“我看过你的视频，虽然你能徒手制服蚀变体，但你一个女人这么莽？会让我们这群男人无地自容的，断后吧。”

林酉：？？？

林酉愣在原地的功夫，众人已鱼贯而入。

她正要抬脚，忽闻身后的喘息声，林酉下意识回头，竟见61124疾步跑来。

“61124？你怎么来了？”

61124跑的急，终于追上队伍后，弯腰扶着腿喘息：“既然都一块出来了，自然要一起回去。”她说着起身：“庄非，虽没有登记，但也是我用了很久的名字。”

林酉点点头，扶着她道：“林酉。”

说着，与她一同踏入了黑暗。

谁知，就在两人双脚刚一踏入的瞬间，刺耳的嗡鸣突然在耳边骤然乍响，太过刺耳，甚至让她有些晕眩想吐。紧随其后的，就是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有些像的山谷崩塌，她不小心站在了松动的石块上，而后，跟随石块一块坠入深渊。

剧烈的失重感，竟让她有些意识迷离，直到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

咒骂声……

挖掘石块的声音……

还有男人虚情假意的说话声……

林酉睁开眼，被墙上的黄灯刺得眯了一下。耳边是机器的低鸣，还有人在争吵。

她缓过神，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嘈杂的地下工地，岩壁刚被凿开，灰尘肆意。工人们正挥锤敲打着岩壁，焊枪闪着刺眼的白光，粗大的金属管道沿墙架设。

她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防护服不见了，只穿了一件破旧肮脏的旧工装，和那些正在干活的工人们，没什么两样。

前方临时驾起的平台上，一个戴安全帽的男人对几个工人说：“主节点是苍穹的命脉，工期就是生命线。岩层是硬了点，但评估过了，安全可控，绝对不会塌方。虽然过程辛苦，但竣工后，功劳簿上会有你们的名字，这是件光荣的事。工期嘛，还是加快一些，多想想你们的父母、老婆和孩子，他们可都等着你们的绩效点吃饭呢。”

几个工人面漏难色，争辩着工期不能在缩减了。

不过戴安全帽的男人只是敷衍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们可都是最优秀的工人，苍穹的建设离不开你们。”说着，不在听工人的反驳，一摆手，离开了地下。

几个工人相对叹了口气。

林酉收回视线，下意识抬腕，发现终端不在，只剩一块智能手表，上面赫然显示：2136年6月7日。

她竟然来到了一百多前。

她转头，身边几个神色茫然，刚刚清醒的，正是她的队友。

这时，一个OP指向远处：“你们看，那是不是上周失踪的56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