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长河 第25章 第 25 章

迎接新岁的是一场白茫茫的大雪。

灰暗的云层下，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无声地落在地上，覆盖世界。

时筱坐在落地窗边，静静看着雪花一片片从眼前落下，看着窗外园子里的树木花草逐渐积起白头，整个世界安静而祥和。

她喜欢这样放空自己的时刻，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从楼下拿了水果坚果糕点等一众吃的回来的陆明川开门便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女孩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支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连他进来也没注意到。

“怎么坐地上了？”

时筱扭头看向来人，莞尔一笑：“反正也没事，坐在这看看雪。”

想着室内温暖，家里还有地暖，陆明川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在时筱身旁坐下，将手中的盘子摆在两人面前。

“刚刚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没想什么，”时筱拿起一块插了叉子的西瓜，“就是走神了，放空一下。”

“看来是我打扰你了？”

“这本来就是你房间，要打扰也是我打扰你。”西瓜的汁水在口腔四溅，由于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看出来，陆明川已经睡了好几天沙发了。

“你好像很喜欢下雪？”陆明川跟着将视线移向窗外的雪景。

时筱听了嘴角上扬，语气中掺了几分怀念和遐想：“也不能说很喜欢，下雪后那几天太冷了，我只是每次下雪都会想起我出生的时候。”

“我奶奶说我妈生我那天江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陆明川将手中剥好的沙糖桔递给时筱：“你今年，不对，现在应该说去年了，你去年生日也下雪了。”

“是啊，”时筱接过沙糖桔掰成两半，忽地想到了什么，瞄了陆明川一眼，“你在我生日那天怎么了？刚开始还好好的，后面就不对了，下雪之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

“有、有吗？”陆明川没想到时筱会在这时候秋后算账。

“有啊！”时筱继续输出，“而且本来你和我说不想去欧洲了，后面居然一声不吭就过去了，你那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就是那段时间欧洲的业务出了点问题，得我亲自出马处理一下。”陆明川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就是因为这个？”时筱显然没有完全相信，“连明州都看出来你那段时间不高兴了。”

“当然是因为这个。”陆明川大脑急速运转，余光瞥见时筱手腕上带着的手镯，连忙转移话题，“而且我不去欧洲，哪能看到这只镯子，这可是我在利德尔的珠宝展上相中的。”

“利德尔？”时筱眼神一动，右手抚上戴在左手腕的手镯。

见成功转移时筱注意力，陆明川忙趁热打铁：“是啊，我在利德尔首都维塔斯停了一天，那天刚好下雨，阴沉沉的，我就去逛了一下这个展。”

“听说利德尔有很多森林和湖泊，还有雪山可以滑雪，那儿的巧克力和葡萄酒也很有名。”时筱笑道，不难听出其中的向往。

“是的，下次有机会我带你过去，天气好的话，那确实是个旅游的好地方。”陆明川此时还沉浸在翻篇的放松之中，并不知道之后的自己在回忆这次赏雪对话时会生出些许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听出时筱的言外之意，不止是向往。

时筱笑笑，继续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陆明川。”

“嗯？”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

他想要的可不只“朋友”。

*

那天过后，陆明川就让人在落地窗边布置了张小桌子和两张单人沙发，方便时筱坐在窗边。

陆明川低头浏览微信群里的消息，而后抬眼看向拿着刻刀不紧不慢在青田石上来回移动的时筱，心跳开始加速。

注意到某人的视线，时筱只当他在好奇，头也不抬问道：“怎么了？”

陆明川下意识将手机息屏，清了清嗓子。

“没怎么，你怎么突然想起刻章了？”

“中午去爷爷那看到了，就和爷爷聊起来，我小时候也学过篆刻，爷爷知道后让我帮他刻一个，我想着在家也没事，就应下来了。”时筱轻轻落在纸上的粉末倒入桌边的垃圾桶。

“那你也给我刻一个呗？”

“可以啊，”时筱笑着重新将纸在桌上铺好，“不过你得往后排了，我得先把爷爷的做好。”

时筱继续低头忙碌，陆明川再瞧了眼手机里不断@自己的消息，犹豫数秒后终于开口。

“那个，晚上易嘉言他们约我吃饭，你去吗？”

“我？”

时筱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圆桌对面的陆明川。

“易嘉言你上次见过的，他们想见见你，”陆明川忙补充，“你不想去也没事，不去就不去。”

时筱思索几秒，抿了抿下唇：“我，我好像还没做好准备，上次只有他一个，这次人太多，我怕露馅。”

“下次吧，可以吗？”

陆明川愣了神。

“当然可以。”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陆明川笑了，他怎么可能说不。

“那你就在家里待着，我去和他们聚聚，应该不会太晚回来，实在晚了你也不用等我，先睡就好。”

“好，”时筱点头，“你现在就走吗？”

陆明川抬起手看了眼腕表。

“还早，再陪你坐会吧。”

“我可不用你陪。”时筱笑道，拿起石料仔细查看。

“可不是嘛，”望着专注篆刻的时筱，陆明川小声嘟囔，“是我要你陪……”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陆明川转头看向窗外，“我说待会出门得换身衣服。”

等到陆明川出了门，时筱一人坐在窗边埋头篆刻。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刻刀，轻轻吹落刻面的粉末，望了眼对面空空的座位。

好像确实有些过于安静了。

也许，她还是要他陪着的。

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时筱一跳。

自己在想些什么？

时筱重新拿起刻刀，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一定是最近和陆明川待在一起太久了。

陆明川的确没有很晚回来，但有些喝醉了，是易嘉言送他回来的。

时筱让陆明州先把陆明川扶回房间，向易嘉言询问情况。

“他喝了很多吗？”

虽然她不清楚陆明川的酒量，但从他公寓满满的酒柜和他平时小酌的习惯来看，他的酒量应该不小。

易嘉言瞅了眼踉跄上楼梯的陆明川，咧嘴笑道：“是有点多，难得今天大家都聚齐了，我们都喝了不少。”

的确，易嘉言身上也带着酒气，时筱没再多问。

“那嫂子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见！”

易嘉言笑着告别，他才不会告诉时筱是因为她没去，陆明川才被灌了这么多。照往常，他哪会这么轻易让他们几个占上风。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乐得看戏。

送别易嘉言后，时筱冲了杯蜂蜜水带上楼，进了房间却发现陆明川坐躺在沙发上——他以为陆明州会把他扶床上的。

时筱将蜂蜜水放在茶几上，弯腰轻拍了拍陆明川的手臂：“陆明川……”

算了，还是叫陆明州来把他扶到床上去吧。

正当时筱想出门去找人时，陆明川睁开了眼。

时筱低头轻声道：“今天晚上你睡床吧，你起来，我扶你过去。”

陆明川缓缓摆手摇头：“不用了，我睡沙发就行，我没有很醉。”

“真的？”

“真的，”陆明川扯了扯嘴角，“不装得严重一点，那群人才不会这么早放我回来。”

见陆明川还算清醒，时筱松了口气：“还以为你真醉了呢……”

“确实醉了，很久没喝这么多了，有点头晕。”

陆明川的声音有些沙哑，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味道。

时筱拿起水杯递上前：“把蜂蜜水喝了吧，会好受一点。”

陆明川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我没事，你不用照顾我，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你先去洗漱吧。”

时筱点点头，从衣柜里取出睡衣进入卫生间。

一切都和最近几天一样，除了陆明川身上沾染的酒气。

如果让时筱再选一次，她绝对不会这么掉以轻心。

第二天清晨，时筱意识逐渐回笼，周身的温暖令她往热源靠近了几分。

几秒之后，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被子的温度比自己还高。

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灰色的布料，腰上圈着自己的手臂的存在感也愈发强烈。

时筱脑子一片空白，木讷地抬头，两秒之后才轰的一声反应过来，一脚踹向陆明川，扯起被子坐起身就往床边缩。

“陆明川！”

天哪！她昨天晚上居然和陆明川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