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长河 第24章 第 24 章

玩得尽兴后，三人回到室内。

“还是屋里暖和，今天外面好冷！”陆明州迫不及待换了棉拖冲到客厅喝水。

“慢点喝，”和陆远坐在一旁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陆修安出声提醒，“让你不听你妈的多穿点，待会感冒了你妈又得唠叨。”

陆明川换鞋的动作一顿，转而对时筱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冻到？应该早点带你回来的。”

时筱笑着摇头，摘下帽子在陆明川面前晃了晃：“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全副武装，就这么一会还冻不到我。”

陆明川拿过时筱的帽子和围巾挂在一边，笑道：“虽然你这么说，待会还是得喝碗姜汤。”

“好。”时筱随口回道，看来自己上次生病真的给陆明川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周慧敏捧着果盘从厨房走了出来，瞧着刚进屋的两人，笑着冲陆远问道：“爸，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好，修安，我们走，”陆远拍了拍陆修安，在对方的搀扶下起身，“明川，时筱，你们也赶紧准备一下。”

“爷爷，你得给我留个位置！”陆明州踊跃参与。

“好，爷爷给你留，他们两口子派一个人就可以了！”陆远大手一挥，招呼陆明州一起走。

“准备什么？”时筱不明所以，歪头看向陆明川。

陆明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怀疑地打量了陆远一眼：“爷爷，您确定您可以？”

“当然可以，罗医生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信问你叔。”

陆修安点头证实：“是的，昨天上午罗医生来复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今天过年，就让老爷子玩会吧。”

“就是，我心情好了身体恢复得更快，你们俩也快来吧。”说着老人就迫不及待拉着儿子走向里面一间房间。

“所以我们要去干嘛？”时筱再问了一遍。

陆明川低头偏向时筱，语气中透着无奈：“打牌，你应该会吧？”

时筱眨了眨眼：“会的。”

“那就好，”陆明川牵着时筱的手向棋牌室走去，“这是我家每年过年的保留节目，老爷子早就手痒了。”

“你爷爷还喜欢打牌？”时筱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陆远是个文雅的退休老人，没想到还有这爱好。

“是啊，看不出来吧？不过他牌技也就那样。”

听着陆明川略带不屑和嘲讽的语气，时筱忽地有些慌，她拽了拽陆明川：“我的技术也不是很好。”

“没事没事，这不重要，打牌不就是为了开心吗？开心就好。”陆明川急忙改变说辞。

时筱忐忑地在牌桌前坐下，望着对面陆明州手中翻飞的扑克牌，心里很是没底。

“放轻松，家里随便玩玩而已，”陆明川轻捏了时筱肩膀两下，“放心，赢了算你的，输了都算我头上，你就放心大胆地玩。”

“嫂子放心，还有我呢！我们一定能赢！”陆明州信心满满发着牌。

“明州，话不要说太早，”陆远一张一张抓着牌，瞧了对面的陆修安一眼，“你可不能放水啊。”

陆修安无奈摇头，笑着应下。

周慧敏取了些瓜子干果放在果盘旁边，用手肘推了推陆修安：“你待会得让我来两局啊。”

“行行行，待会叫你。”陆修安盯着牌面，边抓边理。

“婶，厨房里有姜汤吗？”陆明川一手搭在时筱椅背，仔细浏览着时筱的牌面。

“有的，我去给你盛碗？”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陆明川忙道，随后俯身对时筱说道，“我去给你盛碗。”

“好。”时筱转过头时，对方已经转身离去。

“别看了，明川等会就来了！”在陆修安旁坐下观战的周慧敏出声调侃，惹得屋内众人会心一笑。

时筱连忙回头，将剩余的牌尽数抓在手中整理，怦怦乱跳的心直到陆明川拿着姜汤回来也没有平息。

陆明川瞥见时筱发红的耳根，又瞧了瞧周慧敏对自己使的眼色，茫然道：“怎么了？”

“没怎么！”时筱不给众人出声的机会，夺过陆明川手中的姜汤一口气喝完。

得，他大概知道了，这脸皮薄的姑娘怕是又被自己婶婶给耍了。

“你慢点喝，小心呛到。”陆明川提醒道。

陆明川从一边抽了张纸递给时筱，又从她手中接过碗放在一旁，安心在她身边坐下为她出谋划策。

几局下来，时筱总是输的多，赢的少。

又被陆远和陆修安打了个双扣，时筱终于忍不住道：“叔叔，您也太不手下留情了，总是不给我们机会。”

她实在没想到，居然是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陆修安一直在牌局上碾压他们。

陆修安淡淡一笑，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得能从明川那占点便宜，我和你爷爷当然要抓住机会了。”

“没事，这几局你们牌确实没叔叔他们好，输了也正常。”陆明川安慰道。

“爸，你有没有想过会误伤我啊？”陆明州表示抗议，“可怜可怜你儿子的零花钱吧！”

“牌局之上不谈亲情。”陆修安将牌叠好开始抓牌。

“妈，你看爸！”陆明州马上向周慧敏告状。

“叫妈也没用，你爸说得没错。”周慧敏嘿嘿一笑，将陆明州挡了回去。

时筱瞧了眼一旁嗑瓜子的陆明川，说道：“你来帮我打吧。”

“不再玩会？”

时筱摇头：“你来吧，我看你打。”

“行，”陆明川将剩下的瓜子倒入时筱掌心，起身和时筱换座位，“你在旁边歇会吧。”

抓完牌，陆明州快速浏览了一下手上的牌面，对陆明川说道：“哥，嫂子在旁边看着呢，这局我们可不能输。”

“那当然，这局不会输。”陆明川信心满满。

时筱刚想提醒他们话别说太满，瞧见陆明川掩不住的笑意和自信，想了想还是作罢，安心在一旁当起甩手掌柜。

令她没想到的是，陆明川兄弟俩真拿下了这一局。之后几局的情况也明显好转，双方打得有来有回，很是精彩。

看来是自己牌技不行，时筱默默给自己剥了个沙糖桔。

“让我来两局！”周慧敏拍了拍陆修安，趁着间隙示意他让座。

周慧敏坐下后，四人开始新一轮的抓牌。

陆明川余光瞧见时筱手中的沙糖桔，说道：“我有点渴了，你也给我剥一个吧。”

“好，那这一半先给你吧，我马上给你剥。”时筱说着将手中剩下的一半递向陆明川。

陆明川一时腾不开手，便低头将沙糖桔轻咬着送入口中。

时筱呼吸一滞，抬起的右手迟迟没有收回。

抬眼看向陆明川，对方丝毫没有异样，嚼着沙糖桔不紧不慢地抓牌，视线在牌面上逡巡。

时筱又看向房内其他人，一切正常，似乎没有人觉得刚刚陆明川的行为有多意外。

是自己想多了？

时筱拿起一个新的沙糖桔剥了起来，只是这次她剥好后没有直接递给陆明川，而是放在了陆明川手边的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陆明川突然觉得肩膀一沉，转头看去，时筱闭着眼靠着自己。

众人默契地压低声响，当即散局。

陆明川瞟了眼表盘，快十二点了。和时筱做室友也有段日子了，他基本摸清了她的生活规律，她一般十一点前就睡了，更何况昨晚她昨晚很晚才睡着，今天又起得早，一整天又干了那么多事，也该困了。

陆明川小心搂着时筱起身，和众人轻声告别，随后稳稳将时筱抱起走出棋牌室。

还是那么轻。

陆明川蹑手蹑脚踏上楼梯，单手打开房门，用背撑开进入房内。

借着投射进来的走廊灯光，陆明川走到床沿将人小心放下，随后打开室内的夜灯。他蹲下身给时筱脱鞋，而后为她轻柔地盖上羽绒被。

不舒服就不舒服了，就让她这么睡吧，自己还远没有达到能给她换衣服的地步，陆明川为时筱掖了掖被子。

陆明川在床头坐下，不由得弯了嘴角。自己本是不信的，直到遇见她，原来真的可以只静静看着心爱的人就感到由衷的满足和快乐。

他伸手轻轻将时筱颊边的头发拨开，而后收回手继续凝视着时筱恬淡的睡颜，从修长柔和的眉毛到卷曲的睫毛，从小巧挺拔的鼻梁到樱红的嘴唇。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时筱的嘴唇上，就像两片柔软的花瓣，散发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魅力。

她睡着了，不会发现的。

天人交战之际，陆明川蓦地发现时筱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昏暗的夜灯下，那双眼睛如蝴蝶振翅般眨了两下，看到自己后非但不惊讶，反而冲他淡淡一笑，重新合上双眸。

与此同时，女孩嘴唇微张，似乎呢喃着他的名字。

“陆明川……”

陆明川一瞬间恍了神，急忙凑上前俯身仔细倾听。

“谢谢。”

女孩的气息和她一样柔柔的，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耳廓。

陆明川转过头，时筱的嘴唇近在眼前。

陆明川微微凑上前，只要再往前一毫米，或许一毫米也没有，他就能一撷芳华。

时间的流逝在刹那间拉长，女孩清浅的呼吸令他想起了夏日的海浪，温和地掠过绵软的沙滩，而后退去，而后再次涌起。

陆明川拉开与时筱的距离，却没有离开，踌躇之下，陆明川再度倾身。

窗外，城市各处的零点烟花准时齐绽，霎时照亮夜空，透过隔音的窗户在墙上映出一个俯身的深色影子。

他轻轻吻上女孩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