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瑜 第29章 029

火伞高张，热风袭人，秦瑜回到阑花苑已心累身乏，想到还有两人待在厅内只想叹气。

紫叶看着四下无人小声禀告，“奴婢在门外听到二小姐和表小姐两人拌了两句嘴，具体事情不是很清楚。”

自从宋书婷发现秦瑜对她不是很热络，慢慢没了意思，也就不再来阑花苑，转身去找秦琬，秦琬每次对她冷嘲热讽，便转身去祖母面前哭诉，祖母每每训斥两人一番，一来二去，每次宋书婷去找秦琬，秦琬带着她来秦瑜屋内坐坐，然后再转身回自己的静然居。

秦瑜略做修整进的屋内坐在椅上兀自轻抚额头，秦琬坐在书桌前，宋书婷坐在榻上，手里忙着绣活，两人纷纷起身。

“坐，”看着两人都不说话，她也懒得掺和她们的事情，“把拿来的乳鸽给各院送去。”

说了一盏茶的话，秦琬和宋书婷出了阑花苑，两人置气并列而行，免不得碰撞，秦琬停住，冷哼一声，讥讽说着，“表姐，海津镇没有蜜渍乳鸽吧。”

宋书婷站在前方，刹时便红了眼眶，委屈着辩解着，“应天府也没有吗？”

“你，”秦琬气急，甩袖留下话，“此次，我父亲定会留在上京，几时吃不得一道蜜渍乳鸽，表妹还不知落在何处，若不把我这份送给表妹。”

夕照毒人，宋书婷眼睛烧的生疼，丫鬟小穗劝慰道，“小姐，夫人这边已给老夫人说好，这次要给您在上京说个人家，二小姐是嫉妒您的。”

宋书婷心想也是，慢慢卸了脾气，和她争这一时长短做什么，“表姐出门做什么，打听清楚了吗？”

小穗俯首，“奴婢蠢笨，阑花苑的人嘴紧的很，奴婢问不出来。”

宋书婷气急提高声音怒骂道，“蠢货。”看着乡下丫头粗笨，一问三不知，“给哥哥送个信儿，明日我要见他。”

翌日曙光乍现，宋书尧懒散地进了莲花苑，杂乱的胭脂味难闻，她用手帕捂住鼻子，“哥哥，这是上京，还是留心点，别出门玩的太疯了。”

“我有数，”宋书尧懒懒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哈欠两天，“听说你找我，什么事？”

声音透过帕子有些盯人，“哥哥还能荒废几日，马上就会试了！”

宋书尧已闭眼休憩，嗡声中带着不耐烦，“我自有门路，还有事吗？”

宋书婷示意小穗上了盏浓茶，看他喝下皱起眉头，方说道，“母亲那边有说我们何时回家？”

苦味渗透开来，嗓子发紧，声音有些粗嘎，“外祖母既已应了，我们定是不用回去，不说上面还有我，单一个秦琅，秦瑜，还有秦琬”。

宋书婷被说中浑不在意，没有人前的楚楚可怜，只冷清地盯着他。

宋书尧转了转眼，漫不经心说道，“表哥为人踏实，心性纯良，若是你把他留在手里，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再者给秦瑜，秦琬说合的时候，外祖母怎也不会忘了你。”

宋书尧说完便晃晃荡荡回了屋的，宋书婷坐在椅上兀自出神，金光慢慢爬上软缎绣花鞋，上面金银丝熠熠闪光，心内发誓她必是留在上京的。

哥哥说的也是一条路子，表哥丰神俊朗，正人君子，若是自己留在秦府，上面有外祖母，二舅母还能越的过去外祖母，想到这里，她喊来小穗叮嘱一番，威吓道，“若是此次再什么也问不出，你这舌头也别要了，”

小穗捂着嘴，俯首退了出去。

福嬷嬷喜气洋洋地进了阑花苑，回禀道，“小姐，老爷来了信件，说再有二十日便可到府”。

藕荷进的屋内，笑嘻嘻的禀告小姐，“小姐，赵掌柜和奴婢二哥回来了。”

秦瑜喜不自胜，一件件一桩桩都慢慢好了起来，手中没银钱奖赏，连喊来英嬷嬷让给阑花苑上下休憩半日，丫鬟婆子难得半日休息，欢声笑语的很是热闹。

赵掌柜他们今早把货卸到了铺子里面，现在正和交付定金的商家验收货物，估计还需要忙上三日，知晓眼下不是详谈的时候，让藕荷递话三日后铺子里相见。

英嬷嬷也为小姐高兴，一笔笔的银子投了出去，总算见到了水花。

“嬷嬷，等过些时日，让乳兄也来吧。”

英嬷嬷连连摆手说太麻烦，上次回的家去，老大媳妇添了孩子，家里本就窄，在那里说来说去，还不是嫌弃老二没有营生挣不得钱来，“小姐，他身子骨弱，来了也帮不得小姐什么。”

她知道英嬷嬷担心乳兄，前世英嬷嬷去世不久，乳兄也在一个冬日久病不治离世了，她想若是把他放在身边，总也会看顾些。

“帮的，记账写贴总要有个写字的。”

英嬷嬷眼底发红，哽咽的说不出话，当初精雕玉琢的女娃娃俨然给她们这些奴婢撑起了家，平复了情绪方说道，“小姐，您帮着奴婢，想着奴婢的儿子，宠着藕荷，疼着紫叶，念着紫玉，连紫玉的未婚夫还得时不时过问两句。这...”

“嬷嬷，这是我该做的，藕荷时时打听着消息，每次进的门，紫玉总是一盏热茶，紫叶天凉天热的加衣打扇，您呢担心我累着，按摩捏肩。”

英嬷嬷这下彻底压不住，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这是奴婢本分...奴婢担心您累着，奴婢没有看到哪家小姐像您这么操心，担着这些人的希望和日子走着。”

门外紫叶和紫玉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泪汪汪的样子，扑哧笑了一声。

秦瑜禀了母亲一声便出门来了铺子，看到后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选了一本书籍坐到了雅间里，等着他们忙完。

“小姐安好。”两人跟劳工般衣襟掖在腰间，灰尘线头沾满身上，脸上疲色极深，眼睛却闪亮，南下一趟，见识颇广，虽然很累但是精神却十足。

“起，赵掌柜，守山你们辛苦了。”

赵掌柜递上账本，想着这些时日奔波，收获颇丰，激动不已，“奴才不敢言辛苦，这是此行收支，还有一些货物未验，这两三日即可处理完毕。”

她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小小惊讶一番，没想到这次的利润是她预估的两倍。

守山担心货物被抢请了镖师，但这一路风平浪静，他和赵掌柜害怕小姐怪责，愧疚说道，“小姐，此次在押回货物过程中，奴才擅自做主找了一个镖行，花费了不少银两。”

“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后还可这样操作，虽失了一些银两，但保的货物，还有咱们人万全才是上上之道。”

两人对视一眼，便由守山将一路见闻，镇江那里物资丰富，丝绸布料样子多且华丽，药材品质上佳，还有瓷器，茶叶，首饰胭脂，最后语带可惜，“只是此次我们是按照订货商家进行采买，日后我们货栈大了，什么本钱低我们就采买什么，放到上京肯定大赚一笔。”

守山眉飞色舞讲着以后不但去湛江，还可以去杭州，赵掌柜说到还可去大同，赵掌柜为人心细，此次南下还趁机给铺子里面采买了一些镇江书籍，给楼掌柜那边采买了一些丝线和用得上的东西，想着先放到铺子里面看看行情。

事事做的俱全，她没什么可指点的，临走前看着赵掌柜和守山吩咐着，“若是你们想要再合力南下，可商议定好路线和时间，若是你们想探讨不同的路线，也可分立而行，只是本钱少些。”

赵掌柜有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壮志，“奴才和守山商量了，小本买卖，求稳为上，奴才立志北往，守山志向南下，分道而行是早晚的事，但是奴才们目前还是想同心办事。”

秦瑜点点头，起先担心赵掌柜和守山见了世面好高骛远，眼下心内安然回到马车上，看着堆满车内的东西惊讶不已，藕荷高兴地左摸摸右摸摸，“小姐，这是赵掌柜命下面人搬上来的，说是一路给小姐您采买的。”

藕荷跟小喜鹊似的，“小姐，这布料给您做襦裙，这个给您做亵衣，还有这个狐狸皮，给您做个卧兔儿，定当暖和。”

秦瑜笑吟吟没说话，进了秦府更是热闹喧天，英嬷嬷端上凉茶，她趁着不注意稍稍推远了，又被英嬷嬷放了回来，便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完，嘴里苦涩，也不晓得谁想的苦茶解暑。

“把这狐狸皮并着云锦送到祖母屋里，这两匹织锦和两盒胭脂送到二小姐和表小姐屋里，这个素软缎给三小姐做身亵衣，还有这个九连环一并送过去吧。”

藕荷顿时落了脸抱着云锦，不让紫叶抱走，心疼地小心摸着，“小姐，送走了您就没有了。”

“你以为，这些东西进了秦府就能是我的了，从我进府那刻起，祖母就知道了，说不定阖府都晓得了。”

藕荷知道小姐说的对的，气咻咻地撒开手让紫叶拿走，看着一样样东西搬出阑花苑，她心在滴血，坐在地上不愿起身。

她最是不愿仰着笑脸送东西给她们，可也晓得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允许出的门去，以后这些东西还会有的。

颐芳斋内，张妈妈吩咐丫鬟接过紫叶递来的东西，眼皮一撩，“告诉小姐，奴婢等老夫人佛堂出来，定会如实相告，大小姐如此孝心，老夫人定当开怀。”

“劳张妈妈，”紫叶屈膝退了出去，走出颐芳斋故作不经意抚发，看着张妈妈抱着云锦进的主屋，努了努嘴，转身调整了脸色去了莲花苑和静然居。

秦琬依旧漫不经心感谢，好似阑花苑欠她的，宋书婷拿着帕子不停地抹泪，眼睛却在丫鬟怀里的东西上游移，“还是姐姐厉害，我若是有姐姐十分之一的厉害，也不至于受莫名的气了。”

回到阑花苑，紫叶口干舌燥，进了热水房灌了两杯的茶水，收起脸上的恼意，进了主屋，看着藕荷和紫玉笑呵呵的样子，低落的情绪被驱散了几分。

秦瑜看着紫叶的样子知道定是受了气，看了英嬷嬷一眼，英嬷嬷给了一个无事的眼神，几人围着胭脂说说笑笑了起来。

不出片刻几人爽朗的笑了起来，惹得院内的丫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小姐！”藕荷委屈地走到秦瑜面前，“她们欺负奴婢。”

她看着藕荷嘴唇用的红红的口脂，眉毛被画的如两条毛毛虫般，黑黑的躺在脸上，脸上有两团的红晕，说不出的滑稽，也笑了起来。

“小姐，您也笑奴婢。”

藕荷哭了起来，结果黑黑红红的如五彩盘子似的，几人更是笑了起来，惹得英嬷嬷笑的岔了气，扶着桌子直不起腰身。

几人笑够了，藕荷不想这个模样出门，担心被下面小丫鬟看到失了威望，紫玉端来水收拾干净才回了屋子，秦瑜让几人选了胭脂，下面丫鬟分了绢花。

阑花苑热热闹闹地过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