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瑜 第16章 016

秦瑜只听到耳边惊呼“主子，小心！”

福顺和福安两人抽出短刀，已和来人纠缠厮打在一起，对面个个带着银面，利刃相碰撞出火花，可见双方力度之大，俱想狠下杀手。

搏杀胶着正酣，其中一个银面人手持袖箭对着两人在的方向射来，秦瑜手被抓着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已没了多余反应。

“叮！”一寸长袖箭几乎全部插入眼前木凳，只余箭尾在上面，片刻后，木凳崩裂两开，她看着箭头上面黑液，便知已被浸满毒液，必定是置人于死地。

还未想清楚是何人所为，便腰间一紧，已被抱起刹那间落在马鞍上，疾驰而去，冷风铺面而来让她不禁往后靠去，寻求一方保护。

秦瑜不经意一瞥，便看到道路两旁房子上数十银面人在追逐，伸出后肘往后捣去，“他们在那边...”还未说完，手脱了马鞍便往地下摔去，“啊！”

赵时逸一手持缰，一手拦上她的臂膀，身前饱满倒让他散了此刻紧绷的心弦，生出些亡命天涯的狂念。

耳边破风声响起，前方已排列十人手持长刀，秦瑜心几乎蹦出，不断拍打身前那只手，耳后响起湿热的声音引得她心弦彻底崩断，“抓好！”

“啊...”

赵时逸紧急勒马，马受不住力扬蹄而起，嘶鸣不断，他牵引缰绳转向，看着后方奔上来的数十人，嘲讽出声，“看来此次机会难得，一刻也等不得了。”

胸腔嗡鸣声震地秦瑜半边身子发麻，看着周围俱举起的长刀，没了刚才的愧对和前些时日的压抑，反而心内激荡，腹内怒骂起来，“这厮，前世确实我连累你丢命，那你也不能明知死路还要拿我垫背。”

秦瑜想到刚才袖箭狠毒，不自觉委下身子，没想到身后哂笑一声，听到身后低语，“没良心的，刚才还哭哭啼啼的感谢我，眼下却是见死不救。”

秦瑜脸色红白不定，眼下情况却也没反驳，主要也是被他说中了，这些时日她心绪反复，不断怀疑纠正，犹豫不决，时而低落时而激励，眼下面对生死悬殊，心中忽然一片清明，答案早已摆在那里，只是她踟蹰不前，大概只是前世心障太深，此世便有些割裂。

赵时逸却只是嘴上说说没期望得到回应，身体早已伺机而发不敢松懈。

冬夜冷寂，早已奔入了寂静暗巷，月光盈盈，马不安的踱步。

为首银面人声音似胸腔发出，带着回音，“上！”

千钧一发之际，暗巷周围响起簌簌的声音，铁器摩擦的声音在黑夜中越发清晰，震地人头皮发紧，带着银面人躁动起来。

银面人立刻防御起来，“甲胄军！”

秦瑜看着那些人身穿黑衣甲胄，深深看了后面人一眼，传言护国将军府有私军不听皇命唯护国将军是从，皇帝下命彻查，却查无可查，眼下亲眼见到才知传言是真，放眼望去，此等威武让人望而生畏。

赵时逸心内震撼，原是祖母用了最后底牌，他哼笑一声，不得不承认还是祖母棋高一着，刀送到了他手上，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将军府血脉中便藏着弑杀，刹那便能觉醒，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银面人，眼中淡漠似是从尸体上略过，振臂呼和，“此等听命，活口一个不留！”

甲胄军涌动往前，嘶吼着“杀！杀！...”

声势震天，秦瑜宛如陷入战场，周围刀器碰撞，血液飞溅。

银面人早已被威望震吓的失了先机，眼下步步退缩，颓势已现，为首银面人左右对战却身形不前。

秦瑜看着那个银面人意欲逃脱，虽不知对方真实，但是甲胄军断不可为人所知，喝到，“他要跑！”

“坐好！”

话落，秦瑜感觉人被带着往前飞去，银面人见计策落空，抢夺了马匹也奔逃而去。

角落处一个甲胄军欲策马追去，另一个喝道，“不许去，上面有令，此次只保性命，其余不论。”

“可...”

“心魔我等护卫不得，只得亲自去破。”看着战况已定，安抚道，“有人跟着小主子，眼下引蛇出洞，获得线索为重。”

护国将军府内，香烛已烧了大半，床榻上老人半靠着软被，眉头紧皱，面色灰白，眼内精神尚可，仔细看去隐着担忧。

一阵风起许是吹落了院中盆栽，砰的声响带的旁边沉嬷嬷抖了一下，“老夫人...”

老人却是镇定，指着香烛让挑亮些，烛心闪动，簇的一下，屋内亮堂起来。

望着门扉，薄凉说道，“垂暮之年，活不了太久了。”看着旁边人摸着眼泪，声音沉闷却带着英气，笑着说，“到了我这般年纪，死便也能说得了，哭有何用，你呀，自年轻那般便如此，老了怎还这般，如何撑得起这诺大的家。”

屋子空大，声音便有些回音，让人悲怆。

沉嬷嬷往上抬了毯子，止了泣意，心头却泛酸，“老奴是得您保护久了，这性子改不了了，不过您不能如此说，若您再舍弃了我们，我们便也追随您而去。”

老人嘴角上扬，听她说些幼语，摇摇头觉得性子还是天真。

沉嬷嬷听着外面两更声起，担心地望向外面，斟酌着言语，“小主子...”

老人上扬的嘴角停住，沉默半响方说道，“只有他能撑起这将军府，他母亲性子犹豫，不堪大用，我撑不了多少时日了，算我揠苗助长强迫他吧，此次命由天定，若是不成，就便这样吧。”

沉嬷嬷听着话尾带着苍凉，不敢多言语，生怕扰了这位呕心沥血老人的苦心。

马上颠簸，秦瑜伏在马背上胃内翻滚，心内咒骂，“想去便去，偏偏拉着我做甚，心眼忒坏！”

却是完全忘了是她提醒，也是她一心想要斩草除根的。

忽然背后一凉，往后望去他脚踩马蹬腾空而起，抽出马腹刀刃，宽五寸刀刃泛着寒光带着肃杀之意，截在银面人马首前。

马扬蹄嘶吼，把银面人摔下马背，奔跑而走，银面人滚落两圈站起望着森冷的刀，知晓眼下他既已晓得甲胄军，便不是他死就是我忘，顶着气势厉声吼道，“万月一出，遮阳避日，再下正想请教一番。”

赵时逸望着眼前银面人，抬手拿刀指着他，刀光在面具上映射而过，语气是从未的冰冷，“多次交手，还未见识过真面目。”

银面人狂妄笑道，“护国将军府也就区区如此罢了，还能如何！”

秦瑜勒停马轻抚马背，立于十丈远看着双方搏斗，刀光乱舞，她眼神不眨的看着双方你来我往，虽然咒骂，但她心底绝不希望他有事，这辈子最好能活成老乌龟。

听到刚才话语，晓得他能安生长成如此，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暗杀，心底泛起细密的疼意，越发恨不得银面人立刻猝死，转眼想到最好能留个活口查出些许线索，又觉得这是妄想了。

她悄悄下了马背，躲在暗处，看着远处他的马停在树下，便摸了过去。

“嘣！”双刀相撞，俱都退后两步，赵时逸摸着发麻的手心，神情冷硬地盯着对方。

银面人没想到浪荡少爷居然功力如此深，腹内似要崩裂，猛然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刀影闪来，不得不提起气力全身应对，青筋绷起，他看着在眼前的人，眼底的杀意似要淹没他，他讥诮出声，“艮岑之战，十万将士死于断头崖，全是你祖父和你父亲一手促成。”

看着刀上力度迟疑，他接着说道，“无数兄弟死于你们赵家，有何脸面活着，我就是当年亲历者，便是为了无数冤死之人索命。”

秦瑜看着赵时逸眼底迟疑，惊觉不好，中了对方的计，无非是利用赵家的愧疚之心罢了，可天下好似忘了，这赵家也是无一人生还，再者其中猫腻谁又知，她就不信！

摸到袖箭立刻发射，尖锐的声音惹得两人转回了注意力。

银面人退后两步，看着面前女子，杀心而起。

秦瑜跑到前面，怒骂道，“狼子野心，说的冠冕堂皇，这等言语也就骗骗幼童，诓骗我等还是太浅显了些。”她撑着气势嘲讽道，“眼下你见了不该见的人，今日必须死！”

银面人笑声撞击着秦瑜的耳膜，不屑说道，“为何不知早已落入我等圈套。”

秦瑜观望周围，追逐之际早已到了京郊十里处，寒月当空，照着路面惨白，四下安静，没了虫叫鸟鸣，死寂般寂寥。

秦瑜摸着袖箭，上面突兀给她片刻安心，她早知世间事不是外人说得就是事实，个中曲折只有亲历才能知晓，当下便收起心中动摇，哼声斥道，“若是圈套，便亮出来，省得稍后剥皮抽筋看看满腹算计下是何等黑心肠。”

银面人被她言语中恶毒喝住，心腹似要断裂般抽疼。

秦瑜观他脚跟悬起，便知是诓骗之语，更是再进一步，“我可不知赵家军中居然黑鹰纹之。”

话落，银面人知晓刚才刀劈开后衣泄了踪迹，眼下生路已无，彻底奋起。

赵时逸忙接刀砍杀，没了刚才的迟疑，身形如电缠斗一起，气势越发强势。

秦瑜眼睛盯着银面人动作，观其右腿迟钝，大声喊道，“往右腿砍去！”

赵时逸便招招对其下三路，果然对方漏了破绽，身中数刀连连后退，躲闪间奔着马而去。

秦瑜趁机把袖箭全部射出，他躲闪不及中了一箭，更是血崩流了一路，翻身上马血手拍着马肚，不期然马瘫软在地，被甩出数十米。

闷哼出声，已失了气力再也站不起身，看着横在脖颈间的刀，寒光凛凛，上面杀敌血气摄了心魄，动作间已割破银面具划到皮肤出血。

赵时逸看着嘴角流血，便知死士没了生路却也不会苟活，他眼中晦暗不明，心内五味杂陈，迷途中似有光亮给人希望，他看着旁边用脚踢着尸体的那人，翻滚着情绪震地心魄颤抖。

秦瑜也知结果如此，保住甲胄军踪迹，算是心里有了底，有些遗憾说道，“扒了他的衣服，我们看看有什么线索。”

寂静无声，她抬眸看着他，血色沾染脸颊，平添了一份冷硬，总觉得他有了些许变化，转眼想到可能归于她话语大胆，又解释道，“这等死士，总会有些标记，我是想...”

他笑出声，在黑夜中尤其响亮，身前起伏只觉得他心内爽朗，见他摆手，瞬间便有两名黑衣抬走了尸体。

只留秦瑜在冷风中发愣，暗叹护国将军府不亏百年盛族，深厚底蕴不是她等人家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