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症 第34章 重复

顾时皱着眉翻找Tour的通讯录，再次确认没有席荣的联系方式。

没有联系方式的不止是席荣，还有顾汾和顾华年。顾时去搜索，才发现顾华年白矮16年就去世了。他和顾汾一同死于医疗器械厂违规久吊重物，当初毙命。

顾时有种预感，这个世界的席荣也是没活下来的。果不其然，顾时输入那个熟悉的号码，只有不断跳出的提示“该联系人不存在”。

早知道昨天就拦住那个女孩问一下，现在席家到底什么情况。刚刚顾时搜索顾华年的信息，惊讶发现两大医疗器械巨头同时倒台。

这里的席家也是在白矮16年宣布破产。席从容发言的时候面色如常，能有条理地发出员工补偿工资和名下工厂、医院转移交接，看着不像是资金链断裂，倒像是他故意关闭的。

之后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讨论，比如席从容没看见再出现在商业场合，也没有跳楼，去哪里之类的话。还有感概医疗行业的洗牌居然如此戏剧云云。

顾华年和顾汾白矮16年7月去世，席家也白矮16年7月宣布破产。顾时没记错的话，自己是明年6月毕业。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些背景设定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火速消失了。

之前顾时一直认为，这个游戏是开始时间固定，但结束时间是视游戏结局而定的。现在看来却像是只要顾时毕业，游戏便结束了。

但现在明明“结局”还在继续。宿辰宇那个行为，说【顾时】婚姻没出现问题没人信，但和宿辰宇显然不可能和平离婚。顾时一直就在等着那个“Bad Ending”到来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空间波动最强烈。

也是最容易重新回收宿辰宇能力的时候。虽然无耻，但现阶段顾时真的需要它。顾时有预感，如果自己没能解决这一切，那么下一个顾时便同样会开启这样的循环，直至彻底解决。

无论是保障，还是作为给Second的能源，去跃迁至下一个世界。

顾时坐上了回去的车。自动导航已经开启，如果不遇上堵车，半个小时就回去了。所以不出意外，顾时迎上下班高峰期，成功堵在路中。顾时毫不介意，越晚回去越好。

不回去好啊，回去就要面对宿辰宇。顾时怀疑【顾时】就是因为有宿辰宇这样的伴侣，每天自愿加班，才升到正厅级的。

不愧是高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顾时认为【顾时】居然还没有抑郁，简直是一个奇迹。

Second反驳：“他都干到正厅级了，哪有那么容易抑郁。”抑郁就当不了正厅了。到这个位置，能力和心思得一样不缺才行，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

看得出来，居然能忍受宿家父子，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顾时立刻改口，说感觉日后【顾时】退休，可能不出两天就会抑郁。

没有工作来忘记家庭的烦心事，以后【顾时】的退休生活可怎么过。

Second吐槽顾时担心多了，它这里那么多样本，没有一个活到退休的年纪。顾时手指一顿，这个【顾时】也是意外身亡？不会是被特工一梭子打死的吧。

“被亲老公按水里淹死了。地点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游泳池。”顾时听见Second的回答，沉默了。所以【顾时】到底图宿辰宇什么。

还不如被特工一梭子打死呢。

顾时不再打趣【顾时】了，转而询问Second，能力怎么出逃了。Second告知顾时，是一股外力迫使它出逃。然后Second为了重新捕获它，才顺着它的外溢能量，把顾时带到这里来的。

“能追查到那股外力吗？”顾时担心是游戏来清bug了，强制把一切拨回正轨。难道有玩家发现甜甜恋爱变成悬疑大逃杀，直接举报给游戏公司了？

“不是，但和上次无法追踪来源的时空波动完全不一样。可以追溯来源是未知Enigma的能量波动，可能是发动能力给波及了。”Second否定了顾时的危言耸听。

能影响其他Enigma的能力真是闻所未闻，顾时以为宿辰宇可以控制时间与空间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还有更逆天的，能间接影响其他Enigma。

迟早Enigma也得靠能力分出三六九等来。

“所以那个Enigma只是影响了这个世界？”顾时知道Enigma的能力有一定唯一性。宿辰宇的能力被Second带走后，顾时一直认为宿辰宇是Alpha。

或者说身体肯定是Alpha，那个壳子里的应该不是顾时世界的宿辰宇。宿辰宇和世界一直有一道黑色的，或深或浅的隔阂。

Second的回答却让顾时大跌眼镜：“不，不止一个。你没法看见，我借住残余能量观察发现，是好几个世界被扭曲在了一块。像是几条绳子被借用其中一条打了个结系在一起，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那条打结的绳子。”

顾时瞠目结舌，这算是他现在所见过最震撼的能力体现。但顾时知道凡事皆有限制，没道理一个Enigma的能力可以逆天到毫无限制。

顾时很快想明白其中关键，询问Second：“所以宿辰宇的能力，也没在他自己身上，对吗？”

“像气球。连接在宿辰宇身上，但不知道漂去了哪里，所以我也无法重新剪断。”这也是为什么昨晚Second几乎没有补充溢散能量的原因。

顾时几乎瞬间锁定了突破口。现阶段最了解Enigma的，除了席从容应该没别人了，夏佳澄恐怕都没有他了解。联想到那个宋佳星判断不出性别的少女，顾时可以确定：

要么她是发动能力的Enigma，要么她就是席从容送过来的线索。

但Enigma对其他三性别来说，那是一个照面就能明白，这是一个“支配者”。席从容怎么隐藏少女Enigma的“威慑”的。

顾时没觉得席从容是让她来找【顾时】的，前提她真是Enigma。席从容应该会直接让她去寻找席雪绒才对。

顾时自己都是顺带的，总之就是为了复活席雪绒。这里的席从容，或者说不知道哪个席从容，究竟想到了什么逆天而行的办法来完成所谓的“原点”计划，为之甚至搭上了好几个世界。

能不能来个人制裁一下席从容这个疯狂科学家。二十年，对于一个人或许很漫长。但对于人造Enigma技术来说，二十年便取得成功真是太快了，快的让人瞠目结舌。

“绣球花，你忘了。也许席从容确实还没想到怎么还原Enigma，但他离造出Enigma可能很近了。”Second提醒顾时，夏佳澄在原世界已经可以使用席雪绒的能力了。

这里的【顾时】都40多岁人到中年了，给席从容二十多年的时间，说不定真能给他技术突破。反正在机器那里没有伦理这个概念。

“能制作拥有这么恐怖能力的Enigma，我觉得他本身已经超越席雪绒了。要我是他，席雪绒不是要还原吗，我把全世界变成和我一样的人造人就完成了。”顾时的想法危险了起来。

Second放了点生物电把顾时电醒了。因为席从容真的可能看得见，而且他真的做的出来。

“她不一定是Eingma，不要危言耸听。”Second说明另一个可能性。

“我知道。但其实我觉得席从容不太会这么做”，顾时挨了电击老实了：“我感觉席雪绒是那种原教主义。没有人的社会不能叫社会那种。席从容也算他的克隆人，应该会继承他的意志。”

简称逆天但不完全逆天。

顾时一直嘻嘻哈哈到回去。看见近在咫尺的大门，想起可能在家的宿朔月和宿辰宇，顾时的嘴角就垮下来了。

果然，进门就是披头盖脸的指责：“忙人回来了这不是。今天小昴特地回来说和你一起吃饭，结果某些人毫无自觉啊，自私的很。小昴难得回来一次。”

听见宿朔月就差指着顾时鼻子骂，顾时暂停想要查看Tour消息的举动，抬起头看着宿朔月。

在过去，宿朔月曾被顾时误认为“宿夫人”，就因为他精致的打扮和对宿辰宇的过分关注。而现在宿朔月蓬头垢面，谁看了都只会质疑宿辰宇和顾时虐待他。

说不定在宿朔月心里，顾时呼吸都是在虐待他。

顾时觉得宿朔月这人真的莫名其妙，【顾时】这也能忍。宿朔月又不是没出门工作过，还能不知道忙起来就是容易忘事么。

然而指责还没结束，从顾时进门换鞋脱外套开始，就没有停过。当然没有停过的，还有手腕上Tour的振动，有人一直在给顾时发消息。

“有些人真的以为自己还单身呢，一天天不着家。我当初也能那么忙也能顾及家庭，某些人别拿工作当借口——”

宿朔月抱着胸，上下扫射顾时，最后停在肚子上：“小昴为什么要找一个没货的，我多想要一个小小昴。”

宿朔月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更加糟糕了，宿辰宇怎么不给他爸按时吃药。完全一副歇斯底里的疯子模样，很难相信以前这个人当过银河公司的执行总裁。

顾时冷笑。宿朔月也就庆幸自己是精神病人吧，他和顾时要是发生冲突，法律判顾时全责。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惹不起，实在惹不起。

宿朔月清晰地听见顾时的冷笑，正准备发作，就看见宿辰宇在楼上拐角处，不知道看了多久。宿朔月一下子变了脸，顾时听见他嗓音地娇柔起来：

“小昴，你怎么出来了。我和小顾说点家常呢，我真的好想又看见小昴小时候的样子啊。”

有病。顾时无视宿朔月的疯言疯语，正打算上楼，就被宿辰宇叫住了。窝囊男人宿辰宇完全没有照顾一下他的疯子爸的意思，温声叫住顾时：“老婆，等等。今晚有空吗。”

没空，滚。顾时一进门就看见那密密麻麻的白色精神力树林，宿辰宇什么都知道，把他爸按住不发疯有那么难？像宿辰宇这种放任顾时和宿朔月加深矛盾的行为，顾时直接当他就是废物男。

顾时毫不在意自己传递出的厌恶与烦躁，肩膀撞了一下宿辰宇，回房间落锁。在房门完全关上的时候，顾时还听见宿朔月娇滴滴的声音：

“小昴他好凶啊，想干什么不如爸爸陪着你……”

顾时真心建议宿朔月，那么放不下宿辰宇不如自己突破伦理，而不是拉上顾时这个受害者。和顾时真的不想和宿朔月抢他儿子，他躲着宿辰宇都来不及。

顾时想起宿朔月以前就是个神经病。按照顾华年的说法，宿朔月强娶了一个不爱他的Alpha。顾时想起那个Alpha后面白吃白喝出轨Beta，更恶心了。

宿朔月不会既在宿辰宇身上找爱人影子，又在宿辰宇和【顾时】的婚姻关系上打“小三”吧。

顾时实在不想思考恶心的宿家父子想干什么了。离婚，他才不管【顾时】多爱宿辰宇呢。反正宿辰宇肯定不爱，不离婚等着被宿辰宇给淹死吗。在这里多待一天，顾时就越窒息一分。

但顾时观察房间内，才发现昨晚他忽视的细节：这个房间里没什么【顾时】的痕迹。就是衣柜里也其实只有上班穿的常服，其他衣服都被规规整整的收拾在箱子里。

Tour的振动声一直没有停止。顾时打开消息56条，备注“健康杨医生”的消息栏。消息栏里是长长的信息：

“顾厅长，这个我也没告诉其他同事，就我们私下说。你丈夫是不是滥用了信息素，你上次体检各项指标都标红。”

“您上次咨询我，说您经常产生不适、胸闷。我推测也是因为滥用信息素导致机体反应异常，外界微小信息素也会对您造成影响。但具体是不是，还得去信息素科做详细检查。”

“还有生殖腔几乎完全脱落，我建议您尽快去手术。”

“所以药我不能帮您开了。本来就伤身，您现在这个情况，我觉得没有孩子不是您的错，您没必要再使用药物。”

顾时看的头疼，总结【顾时】的身体已经全方位拉响健康警报，罪魁祸首就是宿辰宇。而且【顾时】貌似挺在意宿朔月的指责，真的在吃相关药物。

顾时很难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因为生不出跑去吃药。他连无痛有儿子都难以接受，还不要说急着生。顾时下意识怀着猎奇的心态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药物。

但房间里没有看见装着药物的盒子。顾时站起身，一边寻找，一边继续查看其他消息。

法务李立：“顾哥，手续办好了吧？”

没头没尾，以前的消息记录还可能被【顾时】删除了，顾时完全不知道他询问的究竟是什么。

【顾时】的习惯很奇怪，常用药品居然被放在了衣帽间的夹层里，顾时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

“参片、巴比妥类、氟西汀……”参片还算正常，后面的药物明显不太对劲。顾时翻看药物使用说明，精神镇静类药物。

看看，就算是厅长的工作量，【顾时】还是抑郁了。只不过太忙，甚至还没有去医院做彻底检查，只能委托认识的医生违规开药。

Second却发出了“咦”的声音，将一张药物清单投影在顾时脑海里。顾时看记录日期，是9月2日自己出院，席荣去药房帮忙拿的药方清单。只不过顾时因为不断有事情打岔，一直没有服药。

其中也有巴比妥类。顾时刚想询问Second怎么了，忽然也沉默了。9月2日顾时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医院怎么会给晕了两天的人再开镇静药物。

就是顾时刚失忆去看病，那个精神科的医生也没有给顾时开药，更别说镇静类药物。

顾时不可避免的想起回到正确的时间线时，席荣用安眠药催眠顾时的事情。顾时不想往坏方向思考，询问Second：

“有没有可能……”你的记录也跟着世界线变动改了。顾时还没说完，就被捕捉到顾时思想的Second打断了：“你没有改变，那我也不会改变。”

顾时沉默了，将药物放回夹层。转而收拾【顾时】的另外两个收纳箱，全程静默着，不再和Second说话。这时房间外的轰鸣声异常清晰，似乎宿辰宇和宿朔月发生了什么争执。

宿辰宇也不是第一次对宿朔月动手。顾时还记得他在顾家的花园里定住了一切，包括宿朔月。当然宿朔月浑然不觉自己的亲亲儿子干的好事。

顾时继续搜查【顾时】的收纳箱。收纳箱似乎只是单纯的收纳箱，里面装满了【顾时】的衣服，而且都不是西装三件套。顾时翻找间，发现衣物里面藏着一个文件袋。

里面是已经被【顾时】整理装袋的婚前财产公证书、房产证、遗产公证等文件。还有一份拟订的离婚协议书。

顾时意识到，李立说的手续，要么是财产公证，要么就是离婚证。这么一想，【顾时】其实已经在做法律咨询了。得知自己还是正常人，知道提桶跑路，顾时放心了。

顾时听见衣帽间外传来破空声，是宿辰宇动用他能力进来了，锁门根本没用。顾时在心里暗道晦气，进来的真不是时候。顾时刚好将文件塞进箱子盖好盖子，宿辰宇就拉开了衣帽间的门。

“不要生气了。我给我爸说好了，以后不会再和你说那些你不高兴的事了。”宿辰宇眼光却落在顾时被拖出来的收纳箱上。

顾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类似的事每天都在上演，宿辰宇根本就是在放屁。顾时正准备刺宿辰宇两句，就一脸懵逼的看见自己重新拿着文件袋，蹲在收纳箱前。

比顾时动作更快的是宿辰宇的手。宿辰宇看清了顾时手里的文件，眼神瞬间悲哀起来：“不要这样……”

宿辰宇都这么作弊了，顾时还能怎么和他纠缠。干脆利落地起身，顾时拍拍自己的西装裤，对着宿辰宇说：“我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难道一直没注意？”

宿辰宇肯定注意不到，毕竟宿朔月都说了，今天宿辰宇“难得”回来。果然，顾时看见宿辰宇不可置信地看向收纳箱，和衣帽间外。这时他才发现，【顾时】的东西几乎瞬间全部收纳起来了。

“你不该激怒他，原本也是因为提离婚才被宿辰宇溺死的。”Second担忧的说。尤其刚刚宿辰宇疑似对宿朔月都动了手。

当一个Enigma能对和他血脉相连的爸下手，谁都可以说他对杀老婆更没有心理负担。而且宿辰宇杀顾时估计比喝水吃饭还顺手，在梦境里顾时遇见他哪次不是死。

顾时破罐子破摔，索性抱胸看着宿辰宇，他要看看宿辰宇怎么杀他。顾时不认为宿辰宇不会采取暴力，不然【顾时】怎么泡游泳池里了。

然后顾时第三次蹲在了收纳箱前。这次顾时的前一个动作刚好将收纳箱拖出来，而他的头顶的衣柜夹层还没有关，露出了里面的药品。

“为什么不说？”宿辰宇的声音从顾时背后传来，听不出他的喜怒。

顾时背对着他站起来，说：“你能听吗？”

宿辰宇确实心虚了，他能说他平常休息在研究所里的时候，就利用能力跳跃时空去“逗”别的顾时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顾时面无表情转过身，说：“我也不知道你早出晚归的去干什么，但我现在身体已经出问题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

顾时的话语被打断了，准确点是他被捂住了口鼻。宿辰宇箍的太紧了，而【顾时】的身体又太差——远不如21岁的顾时。顾时甚至已经开始眼前发黑。

然后顾时第四次站在了收纳箱前。这一次，宿辰宇用领带绑住了顾时的脚。

顾时问Second，刚刚被宿辰宇捂死时，难道自己有跑的机会吗？

衣帽间又没有第二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