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症 第24章 闹剧

顾时被顾汾气到了，这就是顾汾的本事。顾时敢保证，就凭自己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自己衣服上绝对留了黑色的鞋印。

“顾汾，你是瞎了吗？我才是被踩的那个。”顾时直接就着顾汾的手爬起来。

大不了顾汾没站稳他俩就再跌一次。

顾汾真的去看顾时的后背了。白色丝绸衬衫很容易沾染尘土，所以顾汾看见了那个皮鞋印子。

顾汾意识到自己冤枉了顾时，脸瞬间红的像猴子屁股，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

宿辰宇一点也不心虚，大言不惭地说：“是你让我踩的，你说你要当我的狗。”

顾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宿辰宇。宿辰宇看着也该上初中了，怎么说话和五、六岁小孩一样，这里会有人信他的鬼话么？

顾汾真的信了。可怜必有可恨之处的顾汾，被宿辰宇玩弄于鼓掌之中。

顾时怀疑顾汾日后的总经理位置水分巨大。这么离谱的言论顾汾也信？感觉工作上是会被别人随便说“这样不会被查”、“大家都这么做”，就信以为真去做的人。

宿辰宇满意地点点头，把顾时从顾汾身后扯出来，拉得顾时一个踉跄。顾汾下意识想阻拦，却被宿辰宇命令：“就在那里，别动。”

顾汾停手了。不仅如此，他像是完全没有考虑过“阻止宿辰宇拉走顾时”这个行为，收回了手，转身离去了。

宿辰宇这个时候就已经是Enigma的精神力强度了？顾时看出来顾汾被宿辰宇控制了，甚至可能被命令完全忘记自己和宿辰宇起过冲突。

“你好脏啊，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给你擦擦吧。”宿辰宇口气软和下来，贴心地帮顾时拍落衣服上的尘土。和刚才趾高气扬看着地上的顾时相比，判若两人，好像他和顾时是非常亲近的朋友。

“这样就干净了！”宿辰宇看了又看，满意地放手：“你看除了我，没人能保护你。”

小小年纪颠倒黑白就有一手，长大一定更糟糕。顾时用力推开宿辰宇，没推动。顾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Enigma的能力是不是该设限了，连力气都给夺走了。

顾时作为Alpha稀少的工学类学生，长期搬重物搬下来力气也不小——他要是没力气压根不会让他去搬运。然而刚刚他推动宿辰宇，只感觉手腕酸软无力，推开的动作只像是把手放在宿辰宇胸口。

撒娇都还要借点力呢。顾时是纯粹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就被抽空。

顾时心想，跑不了难道还骂不了吗，也不管自己还被宿辰宇拉着，讽刺道：“不就是你欺压我？没有你这个恶人也不需要所谓的保护了。”

宿辰宇很无奈，好像无理取闹的是顾时：“学校里也没人和你做朋友吧？大家都知道你是变态。”顾时眼里逐渐燃起愤怒的火苗。

宿辰宇浑然不觉，或者不在乎顾时的态度。他的手拉扯顾时的嘴角，使之上扬：“现在你如愿以偿了，笑起来吧。”

顾时控制不了身体了，因为他无法放下被宿辰宇强行勾起来的弧度。虽然在笑，但几乎愤怒地快要喷出火来，嘴角的弧度也僵硬无比。顾时敢肯定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扭曲。

“好了，我们走吧。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玩，是你自己先问我是不是Omega的。”宿辰宇拉着顾时的手一摇一摆，而顾时僵硬地跟随着他，看着宿辰宇发疯。

“什么Omega？”平心而论，单看宿辰宇这一身Omega的父母爱给孩子穿的衣裳，下意识判断宿辰宇是Omega并不算故意找茬。

宿辰宇生气了，他一把甩开顾时的手，威胁说：“你再装傻，我就不让你说话了。今天顾叔叔是让你来给我道歉的吧？你猜我要是也一身土的回去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你也知道我一身土。顾时还记得宿辰宇说过，他的爸爸把两个小孩之间的矛盾闹得很大。要是宿辰宇浑身尘土的回去，他爸爸绝对会闹到顾华年那里去，要求给一个说法。

不，说不定已经闹过了。“变态”这个评价，没人去学校里“宣传”恐怕很难传播开来。所以顾华年在事情已经闹开，可以确认顾时在学校的风评全毁了，不得已让顾时去给宿辰宇道歉。

“我已经道歉了，你放过我吧。”顾时低眉顺眼，看着自己的鞋尖。顾时忍气吞声，知晓按照自己现在最多上初中的年龄，是经不起宿辰宇爸爸第二次闹的。

就算宿辰宇是个恶魔，可哪个父母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有错呢。

“不要，是你先招惹我的。如果不是你一直在花园里，晚餐都不出现，我也不会出来找你，你也不会以为我是Omega照顾我。”宿辰宇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好好好，都是顾时逃避社交的错，宿辰宇和他爸爸没有一点错。

顾时实在不想和宿辰宇混搅蛮缠了，然而现在他想走还要宿辰宇同意。顾时甚至恶意地希望宿辰宇的爸爸过来看见这一幕，然后顾时顺理成章地摆脱宿辰宇。

接下来就稳稳地好几年不见，见面也不敢认最好！想想吧，平行世界莫名其妙有杀意，现实里未经许可凌晨爬上床，顾时认为自己是倒了血霉才会遇上宿辰宇。

说来就来，尖锐的男声打破了顾时和宿辰宇的僵持：“啊小变态！小昴你没事吧？小变态还不松手！”

宿辰宇完美继承了他Omega爸爸的脸庞，只是比起他爸爸蓝色的眼瞳，他那双瑰色的眼瞳更显得魅惑些。然而此刻这位夫人本该澄净的蓝色眼瞳里全是怒火与惊慌。

好像顾时要对宿辰宇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宿辰宇并没有放开手，向着他爸爸挥了挥他和顾时握在一起的手：“我说了，只要他给我当狗我就原谅他。现在我同意了。”

顾时看见对面露出了惊悚的神色。顾时以为他是个正常人，对面的反应却和顾时所想背道而驰：

“宿辰宇，你不能为了一个Beta装Omega！我已经告诉你的老师小变态故意诱导你，也给班上所有的家长说了他的恶行！”

Omega越说越激动，向前一步，宿辰宇却拉着顾时后退。顾时依然没有挣脱宿辰宇的手，看着神色逐渐疯狂的Omega，对着宿辰宇说：“你应该去帮助你爸爸，而不是用精神力控制我。”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宿辰宇行事诡谲，他爸爸行为癫狂。顾时越发认为宿辰宇是个撒谎精，这么一副“我有病我有理”的样子，宿辰宇居然将之定性为：

“是我太懦弱。”

“他毕竟是我爸爸。”

十多年后的大孝子此刻却紧紧抓住顾时的手，用精神力控制顾时促使他和自己一起远远跑开。顾时强行抵制了传来的命令，对着宿辰宇说：“他是你爸爸。”

顾时这个受害者都比宿辰宇关心他爸。而宿辰宇也许只需要分出一丝精神力，他爸爸便会安静下来，而不是一副恨不能让顾时就此完蛋的模样。

宿辰宇这下放开了顾时的手，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暴风雨将要到来的黑沉天空、没有一朵花的花园、和神色疯癫的爸爸。而宿辰宇是这一片定格间唯一可以活动的人物。

“我以为，你应该很理解我不喜欢这个疯癫的爸爸。”

顾时被宿辰宇定住了，没有宿辰宇命令甚至张不了嘴，就只有眼珠还能转动。但顾时可以对明明是宿辰宇自己对爸爸不满，却伤害他人的行为表示谴责。宿辰宇察觉顾时鄙夷的目光，才解开了对顾时嘴的束缚。

顾时先“呵”了一声，然后回答：“苏眉不是这样的人。”在顾时的理解里，无论是那个人人称赞的早餐店长、还是后面那个试图将自己亲生孩子溺毙在厕所里的人，都不会是面前这位Omega夫人这样。

顾时回答声音刚落，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小顾时没有顶替自己。但没有被虐待记忆的小顾时，怎么也不可能直呼自己爸爸的全名。照理来说，顾时此刻应该丧失主动权了才是。

宿辰宇笑了，拉起顾时往大厅跑去：“好，那我们就都不管他们了吧。”完全没有听顾时的回答，反正无论顾时回答什么，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

佣人看见一身脏兮兮的顾时和凌乱的宿辰宇，连忙带他们上楼换衣服。顾时以为这就告一段落，没想到晚饭时间才是正菜。

被宿辰宇定在花园里的宿夫人，在晚饭时准时到来了。也许是因为此时的宿辰宇的能力并没有成年后那么强大，又或许是宿辰宇给解开了束缚。

宿夫人此刻非常冷静，完全看不出来他在花园里失控的样子。他似乎完全没有关于自己儿子控制自己的记忆，只是完全无视了顾时，热络地对宿辰宇嘘寒问暖。

在顾华年的客套下，各就各位用餐。用餐只有四个人，顾汾甚至没有在餐厅内。顾华年小酌一口，对着对面的宿夫人道歉：“这件事是顾时的不对，我已经让他道歉了。据我所知，宿总在学校里散步了不实谣言？”

不是宿夫人，就是宿总。顾时还以为他是偏爱孩子不问世事的，结果居然在事业上有建树。虽然可能事业是祖传的。

顾华年居然在追究责任，之前看顾汾的态度，顾时还以为顾华年也认为自己全责。对面的宿辰宇本来托着腮看顾时，看见自己爸爸要发言，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

本来要开口的Omega瞬间贴近宿辰宇聆听他的耳语，然后皱起眉头。良久，他开口：“好吧，小昴说过去了就好。只是我希望以后顾时不要出现在小昴面前了，我们这边可以为此让利。”

顾华年还没说话呢，宿辰宇先反对了：“爸爸，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顾华年皱起眉头，顾时知晓那是顾华年认为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了。被宿辰宇这个年轻的Enigma抢了话头，蛮不高兴的吧。

Omega对宿辰宇的发言罔顾耳闻，接着说：“反正顾时在小昴面前脱衣服也确实是事实，也不算冤枉了他。我承认我做过了些，顾时转学也是正确的选择，对他对小昴都好。”

顾华年反驳了：“宿朔月，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宽容？你自己管不好你儿子，莫名其妙让别人的小孩脱衣服给他看，你把这事掐头去尾传遍整个学校，你说这叫做过了些？”

宿辰宇紧接其后：“爸爸，明明之前说好他嫁我的！我要的不是这个！”

“啪”，宿朔月扇了宿辰宇一巴掌。用的力度极大，将宿辰宇的头打到一边去。才一会儿，红色的手掌印便浮现出来。

顾时仿佛抽离了这个场景，像一个旁观者欣赏这出闹剧：

疑似精神有问题的宿朔月居然是“银河”的执行总裁，从他处理顾时和宿辰宇的事情上看不出来一点理智。

不知道是在为顾时据理力争还是在为顾氏挽回颜面的顾华年。

顾汾嘴里见他就发抖、未来他自己口中“懦弱”，实际变态另有其人的宿辰宇。

顾时猜都能猜到，所谓的脱衣服，多半是小时候的自己对宿辰宇根本没有防备，一时着了道。而宿辰宇这个一看就被宿朔月溺爱的，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所以顾时不幸地当了那个好玩的玩具，更不幸地被宿朔月传黄谣，直接在学校没脸见人。

还要被更不明所以的顾华年要求给加害者道歉。就在顾时来的前几分钟，现在口口声声要娶他的宿辰宇，疑似还在花园里欺负小顾时。

还有顾汾，怎么听话的。这是听了被传了多少手的二手消息，才变成“宿朔月找顾华年要内幕”、“宿辰宇看到他就躲”的？

梦里那个OOC顾汾让顾时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原来是在暗示顾时，顾汾也是个到处传谣的家伙。假使Second不倒带，宿辰宇和顾汾不就变相联手把顾时骗的死死的？

餐桌上因为宿朔月这一巴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但宿辰宇的辩解犹如倒入热锅里的油，再次沸腾起来：

“是我干的怎么样？我喜欢他，像前文明那样，他脱了衣服就是我的了！他认为我是Omega，我就做——”

宿辰宇看向顾时：“你刚刚不是也答应了么？只要我原谅你，你就做我的狗。我刚刚在花园里可没有欺负你，是你自己跪在地上让我踩的。”

“够了！”顾华年完全听不下去了，他先警告身旁的顾时：“你没有自己的主见吗？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然后对着脸色黑沉的宿朔月说：“你也听见了？你儿子自己都承认！你还说顾时攀你家高枝？我看你是真失心疯了。”

顾华年的话语仿佛戳中了宿朔月的某个开关，他开始像在花园里那会儿一样，歇斯底里起来：“我防微杜渐有什么错？小昴好好的为什么会喜欢Beta还穿Omega的衣服？我……啊，你这个喜欢自己兄弟冷落老婆的变态，我就说……”

他冰冷的眼神在顾时身上来回打量，笑了：“应该很像顾纪年吧，这就护着小情人了？”

如果说顾汾当总经理是关系户，那宿朔月当上执行总裁简直让人怀疑“银河”的业务水准。不知道设备和生产线怎么样，但肯定造谣业务一等一的好。

顾时觉得很恶心，似乎在宿朔月脑子里没有和下三路无关的东西。然后顾时看见顾华年脸色苍白起来，而宿朔月也安静下来，宿辰宇赶紧扶住了他。

刚刚，宿辰宇动用了Enigma的力量。仅仅只是一点，被波及的顾华年就被压制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

而宿辰宇无视了顾华年，对顾时说：“要记住哦，是我暂时放走了你。我喜欢你，在你让我失去兴趣前。”

顾时汗毛倒竖，因为他知道，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宿辰宇真的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