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症 第13章 家庭

顾时打量了【顾时】的穿着。长发被用深蓝色丝带绑起，身上同样是藏蓝色的呢子大衣。

是当初倒在顾时身上尸体的打扮。

果不其然，【顾时】走进了那个要命的电梯。在顾时的视角里，电梯口显示屏的数字变化，最后停在了“6”这个数字。

而便宜儿子继续没良心的玩着光脑。直到夏佳澄下楼。“走了，夏天。”夏佳澄牵起夏天的手，准备离开致远楼，或者说案发现场。

“等等，我爸呢？”夏天关闭光脑：“他不是上楼找你了吗？”夏天甩开夏佳澄的手，站在原地。

夏佳澄面色如常，对着夏天说：“你爸有事先走了。谁叫你沉迷星网，你连他走了都看不见。”顾时怀疑夏佳澄在一语双关，但他没有证据。

“不可能。他不可能不骂我就走的。”夏天依然站在原地，否定了夏佳澄的说法。夏天作为青春期孩子，生平最烦【顾时】念叨。【顾时】也最不见得快高考的夏天星网冲浪，真下楼看见夏天的样子，不给他后脑勺一巴掌都算好的。

夏佳澄嘴角压了下去，将腰插在手上，他生气了。顾时本想说便宜儿子没白养，还是知道质疑夏佳澄。但看见夏佳澄的表情变化后，心里咯噔一声。

夏佳澄的嘴角又扬了起来，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一样。他温声告诉夏天：“你刚刚给你爸通话他是不是没接？”

夏天点点头。他刚刚确实给【顾时】打视频通话，但只有一片忙音。不明真相的夏天甚至还想，这两人居然联合起来耍他。也不想想他被当成“爱情意外”多少次，还会上他们的当吗？

“好吧，果然瞒不住你。”夏佳澄耸耸肩，牵起夏天的手：“走吧，我带你去找他。”夏天抗议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牵手，但实际并没有甩开夏佳澄的手。

顾时的手无力地从两人相握处滑下。顾时知道无法阻止，甚至用上了精神力也没能真正触碰到两人。旁观者是并不能干涉一段“记忆”的，它已经发生而无法改变。

“等等，我爸不是在楼里吗？”

“嗯，六楼可以过去材料厂那里。他从那里过去了。”

“有人吗？有人吗？”顾时转过头。他和【顾时】在虚空里对视。顾时这下直到，当初在代步车上的幻觉和尸体是怎么来的了。那是一道极为狭窄的间隙，顾时就站在那道封死的铁门和电梯门之间。

所以当初的幻觉造成身体僵硬，是因为【顾时】很可能是活活站死了。电梯按钮在铁栅栏之外，不过就算在里面也没用，这一层没有通电。

【顾时】的光脑在数步之外，他居然用的是实体光脑而非放在脑子里。也许刚刚【顾时】无力地看见它亮起却无法勾着。要是顾时能蹲着，说不定都能捡到它，可惜这只是一个奢望。

求救声无力地回荡在6层。致远楼作为实验用楼，密封性很好，除非有人从楼梯间经过，否则没人听见【顾时】的呼救。

顾时看着【顾时】的眼泪打湿了地面。顾时其实不明白，虽然他知道不能和杀人犯讲道理。但【顾时】和夏佳澄生活那么多年甚至有那么大的孩子，就不能给一个痛快吗？

而且是什么导致夏佳澄决定用这样的方式灭口【顾时】？更让人难以捉摸的是，夏佳澄似乎一开始并没有想处理掉夏天的想法，他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顾时余光瞟到了地上的光脑。这时候顾时才发现，这只是一个光脑外包装，里面的核心不见了，也许是被夏佳澄拿走了。顾时闭上眼睛，心想如果没有收到夏天的通讯也是是好事一件，少收点精神折磨。

【顾时】的抽泣声逐渐消失了，顾时以为【顾时】终于知道省点力气和水说不定能多活几天撑到搜查。一睁眼，却是侧目的红。

顾时辨认出这里是招待所的厕所。此时满厕所都是刺眼的红色水流，缓缓流入下水道，发出刺耳的声音。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夏天已经躺在了积水的地板上，他就是所有红色的源头。

夏佳澄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有些凌乱，露出的手臂上有深深的抓痕。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则握着厕所的淋浴器冲洗地面，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好像夏天只是耍赖在地上不起来。似乎嫌用水冲走所有的犯罪痕迹太慢，顾时眼前出现的奇异的一幕：

地板像是电影CG一样漂浮起来，合金材质的下水道也如摩西分海一般分解、悬浮，将夏天的身体吞没、再重组，然后一切归于原样。

夏佳澄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清理那为数不多的血痕。将淋浴器挂回墙上，满意地看着提取出的一管白色浆体，将之放入手腕式光脑的冷藏储备器里。

顾时跌坐在地上，他意识到那管白色浆体是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下水道里隐隐约约的那只手，又忍着恶心不忍地偏过头去。

夏佳澄是真的灭绝人性。

一只手拍了顾时一个激灵。顾时回过头一看，黄色卷发、职业工作装，不是这里的纪晓梅是什么。

“顾时，又见面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找夏老师？”纪晓梅熟练的打招呼。

我找他一精神力脑死亡他。但顾时知道机会来了，就像当初做梦一样，只要身体不添乱子——

顾时丧失了身体控制权。【顾时】开口说：“是，他让我上6楼找他。”纪晓梅听完却满是疑惑。

“顾时，你是不是听错了。我们学校6楼电梯都不停的，废弃好久了。你要去得走楼梯。不过夏老师也真是，大家都忙着在材料厂那边准备重启，他居然趁着六楼有连接通道摸过来偷懒了。”

纪晓梅刚准备吐槽夏佳澄玩忽职守，忽然想起夏佳澄是顾时的伴侣，急急刹住了话子。她偏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门口那男孩就是夏天吗？不愧是你生的，和你一个模子出来的。”

啊？看来夏佳澄对夏天下得去手真是一点也不奇怪，但还是罔顾人伦罔顾法律。不是他受的苦他当然无所谓，只可怜了真的信赖他的【顾时】和夏天。

“他不想受那个苦，任性。但他自己又特别想要孩子，那就我来了。反正平常他也更强势……啊是我冒失了，脏你耳朵了，对不起。”【顾时】因为自己忽然有点涉及私密的话道歉，脸也红了起来。

纪晓梅也很尴尬，借口自己还要忙着到集控中心远程控制熔炉起停，草草告别离开了。顾时更是目瞪口呆，他感受得到脸上升起的温度。生了孩子后，【顾时】本来就不会说话，现在更不会了。

这不是一孕傻三年，是一傻十多年。不然怎么没发现枕边人是定时炸弹。

身体主动权回到顾时手里，顾时想也不想就往大门走去。去他的6楼，谁去找夏佳澄谁找死，他立刻报案夏佳澄蓄意谋杀。想起夏佳澄处理痕迹的能力，顾时心下一沉。

这种超脱精神力表现的特异能力……夏佳澄是Enigma？那恐怕十个顾时加起来都斗不过他，就之前那手掀地板就足够让顾时和夏天下去再报警了。

但不走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顾时向夏天走去。夏天察觉到光线被遮住，抬头看着顾时：“爸？你都忙完回来了？”

顾时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已经生孩子，还是一个17岁高中生爸爸的事实。现阶段他自己都没有想好是深造还是工作，还别说多一个青春期好大儿。幸好他只用把好大儿带离这晦气地方就好。

然而夏天不走。“爸，我爹呢。”刚刚夏天这么说有多暖心，这会儿就多让人抓狂。重点是顾时还真不一定能把夏天强行拉走。

还没等顾时瞎扯，夏佳澄就来了。他亲昵地抚上顾时的后劲，力度恰到好处的揉捏着，像是在给顾时按摩。可知道要是上6楼会遭遇什么的顾时只觉得夏佳澄想把自己头扭断。

“还在这里呢？我在上面等了半天。夏天你也是，就只知道气他。”

夏天翻了个白眼，受不了他的家长们永远只把他当成Play的一环。他爹永远只会偏袒他爸。只要起了争执，他爹永远认为是他的问题，而他爸就是那永远洁白的白莲花一朵。

夏天不想理会夏佳澄和顾时了，又去看他的星网。顾时正打算让夏佳澄就在这里说出他找【顾时】干什么，然后快速离开，夏天发出激动的欢呼声直接又把顾时弹下了线。

顾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果然不能要孩子。夏天不配合也就算了，【顾时】是真的一举一动都被夏天牵着。就那么一声欢呼，顾时就又控制不了身体了。

【顾时】果然赶紧询问夏天怎么了？夏天扬起的嘴角又垮了下来，他下意识抱怨【顾时】的啰嗦，别指责【顾时】：“不要你管，你看我爹就从来不管我干什么。”

顾时心想好好好，不管就不管，你也不是我生的，就让你那好爹把你埋厕所里吧。【顾时】还没说话，夏佳澄就发火了：“夏天，你怎么和你爸爸说话？”

夏天的一下子收敛了情绪。他低着头走到顾时面前，细声细气地说了对不起。顾时不觉得这小子像真心的，但【顾时】马上就被哄好了。夏天这个时候交代了他刚刚为什么欢呼：

“你们怎么不说S工大里面有那么好玩的！居然有一个可以去探险的山洞！”

什么山洞？顾时正想仔细听听，隐隐约约听到的是：

“是，之前去的人还给拉了一根绳子链接晶壁和通道无水的地方。从入口到晶壁那里需要下水，大概就四、五米的样子……”

似乎不是夏天的声音，也不是夏佳澄的声音。倒像是席荣的声音？席荣怎么会在这里。顾时下意识地思考起来。顾时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在酒吧，现在他在做梦。

不，应该说在经历某一个顾时的过去。【顾时】只专心听着夏天兴高采烈的分享，顾时却看见夏佳澄虽然脸上还带着笑，眼里却毫无笑容。

顾时不相信夏佳澄是临时起意杀妻的，他杀夏天的时候顾时还活着，明显不是因为争执，一怒之下让【顾时】受困在6楼。但现在夏佳澄似乎没打算要【顾时】的命，至少现在不着急实施。

夏佳澄开口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以前每年都去那里抓学生，全是一群以为自己厉害的不得了的小孩子。一在洞里迷路了，就慌里慌张打电话给我，说了很多次不要去危险地方……”

【顾时】肘击了一下夏佳澄，示意他夏天也是他口中的“小孩子”。夏佳澄没有理会，接着说了下去：“那是个废弃矿洞通道，有两条一深一浅的道路。他们学生去看的那个晶壁是浅的那条。如果走错去了那个通向矿井的可就完蛋了，里面没氧气路又窄，很难掉头。”

“听见了吧。”【顾时】开始责怪夏天：“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夏天不服气地看着【顾时】。夏佳澄却给【顾时】拆台：

“没事，材料厂那里有全息晶壁，和那里的一模一样。夏天，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你爸都会难过的。”

夏佳澄低着头看着夏天的头顶，轻轻拍着夏天的肩，语气是无比的严肃和耐心。如果不是顾时亲眼目睹，他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模范父亲会神色如常的处理夏天，像是处理一个垃圾一样随便又残忍。

“走吧，我们从6楼过去，那里联通材料厂。”

听到关键词，顾时暗骂6楼就是夏佳澄的窝点，谁进了这贼窝别想活着出来。【顾时】和夏天却跟着夏佳澄进入楼梯间。

“没想到，我们学校居然有完全废弃的一层。”【顾时】第一次看见空荡荡完全未装修的6楼，有些惊讶。夏天倒是厌恶地用袖子捂住口鼻，总觉得这种灰扑扑的地方脏的很。

夏佳澄带领他们往那个黑洞洞的通道里走去。顾时知道，那个困在【顾时】的电梯口正对着这个通道。

夏佳澄只是在解释：“这里烧死了人，后面就废弃了。很早的事了，大概微光2065年左右，管理科学与工程4班的学生因为即将毕业所以在这里办了小型派对。那会儿这里全是分析仪器和纸质报告。火烧起来，一班28个人全没了，资料也被焚毁的干干净净。”

夏天疑惑的询问夏佳澄：“可是他们死了很久啊。我是说，这一层楼就因此废弃了？不可以修改格局吗？”

夏佳澄摇了摇头，说：“学校打算就这样。毕竟投资商说不用改，就一直放着，警示后来人。直到后面翻新，也只是将过去火烧的痕迹给清理了。”

夏佳澄在通道口站定：“当年这里是合金铁门，也就阻断了唯一的生路。因为这个事，学校修改了实验室使用规则，非必要不进入实验室、楼梯间不锁门。这就是规则的滞后性与可更正性。”

夏天听了这个故事后有些发毛，总觉得这个灰扑扑的楼层随时会再次燃起大火，快走进步进入黑暗的通道。

【顾时】和夏佳澄也并肩走入。“你看起来很了解法律、规则这方面，居然毕业那么多年都还记得。”【顾时】打趣说。

【顾时】刚刚听夏佳澄讲6楼的往事，看见夏佳澄最后还不忘总结实验室规则，张口就是滞后性，像一个发表论文的学者或者科普的专家，就有些忍俊不禁。夏佳澄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通道上挂着同样落灰的张贴画。

顾时瞄了一眼，上面是工程法律法规之父陈青和的生平简介。【顾时】也看见了，惊讶地说到：“陈青和居然也是管理科学与工程毕业的？我还以为他那会儿没有这一学科。”

夏佳澄语气有些急促，看出来他不怎么喜欢陈青和：

“前文明就有的东西，他不过是一个拾人牙慧的投机者罢了。实际上如果不是宇宙大爆炸导致前文明的人被迫离开原太阳星系，导致法律类资料缺失严重，哪有陈青和崛起的机会。”

夏佳澄越说越愤怒，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如果前文明就有工程法律，那陈青和确实担不起“工程法律之父”的名头。

【顾时】听的有些尴尬。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有前文明，都知道前文明大迁徙导致人类出现ABO三性。但现代出生的孩子更熟悉进入星际时代后的历史，对前文明没有过多了解。【顾时】也一样，对夏佳澄所描述的内容也很陌生。

但夏佳澄确实在诋毁每一个学工科的人都知道的名人。【顾时】不想附和他，转移了话题：“那也挺讽刺，之前烧死的学生与陈青和一个专业，因为实验室规则缺失白白丧命。而陈青和就挂在这个只有一门之隔的走廊上。”

夏佳澄冷笑一声。他拉着【顾时】的手走到另一块牌子前。这块牌子上写着大大的“警钟长鸣”。

“看见了吗？这是“绣球花”事件。这些牌子可能是后面才挂上去的。”

顾时记得“绣球花”事件是微光2097年发生的，距离6楼的火灾已经过去了32年。【顾时】还没有说话，夏佳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真傲慢。不处理现场，将所有人拉来这里做安全教育，就为了达到所谓震慑目的。还挂上这么一群……”

顾时抬头，才发现挂着陈青和的那一排全挂这法律有关的名人。而另一边全是像“绣球花”事件一样的恶性犯罪事件。要顾时说，有点子抬举这个火灾了。

“绣球花？我记得主谋不是想借助工具成为Enigma？”

顾时没有听两个人闲聊，他继续观察四周。顾时发现“绣球花”事件居然就在陈青和这个Enigma对面，有点太巧合了。顾时还记得“绣球花”事件主谋落网地点就在陈青和故居旁。

面对【顾时】，夏佳澄答非所问。“陈青和那能力，确实不太像。”夏佳澄抱胸说：“简直就是忝列于Enigma中。我觉得席雪绒完全可以说是他能力的加强版。”

【顾时】忍无可忍，锤了夏佳澄后备一拳：“你够了，你当年又不需要背工程法律法规，怎么比我们这群被陈青和折磨的还恨他。”

夏佳澄沉默了，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他缓慢抬起头，看着“绣球花”事件的恶劣影响，询问【顾时】：

“你觉得Enigma到底怎么定义？”

掌控权在这个时候回归了一部分到顾时手上。顾时可以帮【顾时】代答，但不能掉头就走。

顾时说出了他一开始就认为的：“感觉只是极少数人的一种状态。居然单独划分为一个性别。”当初顾时看性别科普视频就很惊讶，只有36人的性别居然占了一个视频一半时间。

Enigma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很多。顾时实在难以理解怎么会如此吹捧这个特殊性别。

就算夏佳澄这个疑似Enigma的人刚刚给他展现了一番特殊能力的神奇，顾时还是不动摇他的想法。很厉害，作为一个人来说。

打灰估计能替代10个人去修大楼，但替代不了现在的高精尖设备。比如玻璃安装者，它一秒内可以安装10块大约4平方米的玻璃墙。夏佳澄那个能力去修大楼恐怕也不能顾及到方方面面。毕竟精力是有限的。

夏佳澄笑了起来。他悦耳的声音在空洞的通道里听着有些空灵。夏佳澄抱住了顾时：

“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胆大妄为。”

顾时侧过头，对上夏天无语的目光。夏天真的忍无可忍了，这两个人就真的一点不觉得这里很脏让人有些呼吸不过来吗？连这里都能打情骂俏。

顾时感受到夏佳澄因为轻笑而导致的身体起伏。然后就是夏佳澄那张完美无死角的脸，和他身上檀香纯净的气息，与温暖的嘴唇。

顾时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仅要帮【顾时】代答、代跑，居然还要帮他接吻。

顾时下意识推开了夏佳澄，甚至用上了精神力。在精神力反弹回来的一瞬间，顾时意识到：哪怕是在进行亲密行为，夏佳澄也一直保持着警惕。

“怎么了？回学校年纪也变小了，反应就像是第一次和我亲吻一样。”

顾时迎向了夏佳澄幽暗的眼底，心说夏佳澄没有神到觉得他不是【顾时】吧。虽然他觉得自己和【顾时】性格差别是有点大，但【顾时】至少比他大17岁，17年间能改变的可太多了。性格不能否认他们都是“顾时”的事实。

“停停停！你们能不能在乎我！爹，我们走吧。”夏天插入了顾时和夏佳澄中间，等顾时回归神来，夏天已经拉着夏佳澄跑远了。

顾时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顾时丝毫不觉得喜悦。顾时发现夏佳澄他们消失在自己视野的时，心里暗叹“不好”，起身小心而迅猛地追了上去。谁能保证前方不会有像6楼电梯那样的空隙或者其他什么陷阱。

尽头没有像电梯那样狡诈的铁栈栏，只有一道安全门，门虚掩着。顾时下意识还看四周，除开来路，没有别的出口了。

顾时走进去，里面是第二道安全门。顾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先轻轻将第一道安全门抵住，确定它虚虚地搭在固定门上，没有彻底关闭，才转过身去。

第二道安全门同理。顾时走进去是工厂白色的缓冲通道。在真正进入工厂前，顾时看见了旁白墙上张贴的全新绿色告示：

进入工作间请勿穿着可能被机器搅入的衣物。工作人员请穿绵质工作服，将长发盘起，禁止穿戴围巾、长衣服等。

想起自己的长发和呢子大衣，顾时立刻将大衣脱下，露出里面的棉质白色打底衣。一摸头发，顾时露出了苦恼的神色：他可不会编头发。

强行将头发塞进帽子里，顾时再开始穿工装。这是从一旁储物柜里取出来的。由于顾时忘记自己是否去过工厂，猛然穿全套工装，居然还升起了小小的兴奋。

工装上面的名牌写的就是“备用防护服”。作为学校的一个实习工业场所，这些储物柜也许本来就是拿给学生模拟工厂实际工作环境的。这样顾时也不算不请自拿了。

顾时进入了工作间。看见夏佳澄和夏天就在进门平台上等着他时，顾时松了口气。夏天还没被灭口就行。

但顾时很快又发觉了不对劲：夏佳澄穿着的是亚麻色的夏季工作服，贴身而没有任何装饰。

但夏天不仅额头上系着护额，腰上还绑着脱下来的防晒衣。而当事人对实验安全无知无觉，还对着顾时大喊：

“爸，你怎么穿那么板正的老气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