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 第2章 尘封

萩原研二得到了一个相当长的假期，不只是因为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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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证过那场爆炸之后，萩原研二比自己以为的要平静得多。不管是看到松田阵平已经分不出样子的尸体、还是参加了他的葬礼。

萩原研二本以为自己会痛哭、会崩溃，但是他没有。他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想自己原来是这么冷漠的人吗？

死去的人，明明是他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他灵魂的另一半、他的……恋人。

直到他一次次地无法入睡，在深夜看着天花板到天明。闭上眼睛就是青天白日下的爆炸、焦黑的看不出模样的尸体、苍白的葬礼、痛哭的人群和冰冷的让人害怕的黑白照片。

一次次地从噩梦中惊醒、再也无法扬起的单纯热烈的笑容、下意识抗拒的社交、不愿意换下的纯黑色西装和习惯性买下的墨镜。

甚至是一次次见到那人的笑颜。

“hagi。”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萩原研二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处理班的王牌，曾经的双子星之一。

他面对炸弹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冷静，不是如何解决问题。而是白日下的摩天大楼，鲜红的倒计时和几乎有些嘶哑的——“快跑！！”

萩原研二以往平稳的双手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先意识到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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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自己跑去看了极光。

虽然在原本的计划中是和松田阵平一起。他们曾经做下的约定，等到成年之后要一起去的地方和观赏的美景，松田只能通过他拍下的照片去看了。

但是没关系，萩原研二放下手中的相机。将厚重的衣物裹得更紧了些，看着依然明净无痕的天空，有些苦涩地笑道：“真可惜啊，阵平ちゃん。我好像来的时间不太对呢。”又或者是运气太差了。

萩原研二窝在温暖的房间里敲着手机，与道歉的短信一起发送的是拍下的雪景和这里的美食。

-“虽然没有看到极光，但是这里的雪景很漂亮哦！还有很多好吃的，如果小阵平一起来的话会更有意思吧？”-

等到他在那里耗够了时间，不甘心却没有一点办法的回来，萩原研二又跑去了海边。

在还带着凉气的海边坐着，萩原研二想起来高中毕业的那个夏日。

他和松田阵平在那一天一路飙车跑到山顶，在夏天傍晚残余的热气里看了一场盛大的日落，太阳的余晖洋洋洒洒铺满天边和山林城市。又踩着落日的尾巴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海边。

松田阵平嫌弃鞋子沾了水和沙麻烦，脱了鞋光脚踩在沙滩上，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慢慢地走。萩原研二跟在他身后，踩着松田阵平留在沙滩上的、还没有被海水冲去的脚印。

海水很凉，但在那个盛夏的晚上刚刚好，抹去了燥热的空气带来的烦闷。

萩原研二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心跳的很快。

等走到的位置海水没过了膝盖，松田阵平停下了脚步。萩原研二跟在他身后，紧走几步上到他身旁，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

“小阵平。”萩原研二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了：“来接吻吧。”说着，他拉起松田阵平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拉着他的手，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

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呼吸交缠。萩原研二揽着松田阵平的肩膀，眯着眼睛看放大在他眼前的俊脸。

松田阵平有双很好看的眼睛。

可惜接吻的时候他总是不愿意睁眼，于是也没有了观赏的机会。

不过接吻后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总会泛起水雾，就像是清晨海平面上的晨雾一样，朦朦胧胧的，让人有一探究竟的**。

等到分开时候，萩原研二落在松田阵平肩膀上的手已经滑到了他的腰际。萩原研二看着怀里的人，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怀中松田阵平的呼吸。

“下次带烟花来吧。”松田阵平的呼吸慢慢平缓，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开口。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有点惊讶地看了松田阵平一眼。

松田阵平从他的怀里起来，看着萩原研二的眼睛挑了挑眉：“不行吗？”

“当然可以了！”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地凑上去，亲密地蹭了蹭松田的脸颊：“都听小阵平的。”

萩原研二点燃手里的烟花。

手持烟花的火星蹦开，在黑暗中点亮小小的一方天地。紫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它明明灭灭像花一样的火光，耳边是海浪翻涌的声音。

萩原研二沉默看着，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塑。

等到短短一根烟花燃尽，变成焦黑的铁丝。萩原研二才像活过来了一样，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海面，以及有着明亮晚星的夜空。

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松田阵平的眼睛。深蓝色的双眸总是专注的看着萩原研二一人，眼底燃着明亮的光。

今晚的星空和松田阵平的眼睛格外相像。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天上星河绵延，松田阵平站在岸边，海岸街边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像坠入了星海。

他们在海边并肩靠着，一直坐到了日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蔓延时，萩原研二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看着从海平面上缓缓爬起的太阳，晨光映在他的眼底，像燃起了火，蓝色的眼眸比晨曦更加耀眼。

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松田阵平微微偏头看向萩原研二。额前的卷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飘飞挡住他的眼睛，让松田阵平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萩原研二笑起来，凑上去亲了一口松田阵平的眼睛。在松田阵平下意识闭起眼睛的动作里假装乖巧地蹭了蹭他的卷发：“最喜欢阵平了！”

看着松田阵平从耳尖红到脖颈，萩原研二像是被塞了满怀甜蜜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满足。

温暖的风带着远远的海浪的声音而来，萩原研二隐隐听到松田阵平压低的声音：“我也是。”

冷风几乎穿透了他的全身。萩原研二被冻得一哆嗦，恍然回过神来。

手中还捏着已经燃尽的烟花，萩原研二摇了摇被风吹的头疼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阵平酱，下次我们还是在夏天来海边吧，这时候的风好冷哦。对了！烟花很漂亮哦！”-

附件里夹着璀璨的星空和对着海面拍的明亮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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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看到了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男孩。

在自由活动的体育课上，萩原研二被热情的同学围在中间，熟练地应对着每一个想和他玩的男孩女孩们的请求，力求当新一代的端水大师。

直到无意间的一撇，他扫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有着柔软黑色卷发的男孩站在人群的边缘，蓝色的眼睛看着玩闹的孩子们，眼神却是在放空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张非常非常符合萩原研二审美的俊脸。虽然还没有长开，但已经可以窥见以后的帅气。

萩原研二在那一瞬间便感觉到心脏的疯狂跳动，当即立下决心，一定要和那个长得非常可爱非常符合他审美的同学成为好朋友。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来个初见的对话，卷发男孩就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堪称凌厉的眼神气势汹汹地扫过来。

萩原研二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眼睛一亮：好帅气！更喜欢了！

好想和他成为好朋友！

萩原研二带着这样的心思，毫不吝啬地对暂时还不知道名字的未来好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可爱又帅气在他的审美点上跳踢踏舞刚下定决心要当一辈子好朋友的男孩，冷漠地无视了他的笑，直接转身就走。

等等！萩原研二睁大了眼睛，几乎有些茫然无措，甚至来不及接上身边同学的话题。

站在他身边没有得到回应的女孩困惑地又喊了他一声：“萩原君？”

萩原研二回过神来：“抱歉，我走神了，可以再说一遍刚刚的问题嘛？”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紫色的眼睛真诚地看着他。

直面萩原研二笑容的女孩几乎一瞬间就红了脸，连连摆手：“没、没关系的！萩原君在看什么吗？我们……”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接上话题，有意无意地躲开了提问。

嗯……等他和那个可爱的卷毛同学成为朋友再说吧。

只是可爱的卷毛好像拥有并不那么可爱的过去。

萩原研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着从其他班级的同学口中打听到的关于松田阵平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并且表示不愧是他一眼喜欢的人，名字和他的脸一样帅气！

萩原研二一点都不怀疑他们会成为朋友。这和他过去的各种交往经验、又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无关。萩原研二只是从心底这样坚信着，就像在看到松田阵平的第一眼就心动，想要和他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萩原研二托着下巴，笑眯眯的想到。

最终还是决定直接一点，萩原研二计划着要说的话。感觉小阵平不是会喜欢弯弯绕绕的性格呢，打直球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做就做。当天晚上放学的时候，萩原研二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直接等在了松田阵平的班级门口。

在看到黑色卷毛从班级里走出来的一瞬间，萩原研二便热情地凑了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眼睛就先一步扫到了贴在松田阵平背包上的小纸条，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在松田阵平警惕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说出早已经想好的词，萩原研二自然而然地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并且不着痕迹的落后半步，悄悄将那张写着“杀人犯的儿子”的字条扯了下来，攥成了一团捏在手里。

萩原研二早就做好了松田阵平非常难搞的心理准备，毕竟经历了那样难过的事情，再怎么警惕都不过分，所以一点都不在意松田阵平对他的冷言冷语。

直到萩原研二无意间提到了自家的车厂。

心思细腻观察力拉满的男孩敏锐抓住了松田阵平的变化。就好像一汪湖水里被扔进了一粒石子，平静无波的蓝眼睛一下就亮了。

萩原研二立刻反应过来，假装失落道：“如果和小阵平成为朋友的话，我们周末就可以一起去玩了呢。”

果不其然看到松田阵平犹豫纠结起来的神情。

这样子的阵平也好可爱！萩原研二心里想着，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好像不甘心一样继续追问着松田阵平：“真的不可以嘛，松田同学？”一边说着，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目光，眼睛直直的盯着松田阵平深蓝色的眸子。

小阵平有双很好猜也很漂亮的蓝眼睛呢。

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阵平沉默起来，眼睛盯着萩原研二伸到他面前的手。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萩原研二还是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松田阵平好像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无声地做出了回答。

萩原研二一下抓住松田阵平的手，生怕他反悔又收回去一样，拉着松田阵平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男孩子的身体很瘦，却很温暖。萩原研二克制地蹭了蹭松田阵平的颈侧，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欢喜道：“那从今天开始我和小阵平就是朋友啦，要一直在一起哦！”

怀里人点头的动作轻微极了，萩原研二依然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心里像胀满了甜甜的棉花糖，柔软又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从那天开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生活紧密相连。

萩原研二能够感觉到松田阵平在一点点对他打开心扉，而他们也是让人意外又欣喜的、格外契合的两半灵魂。

于是理所当然的变得更加亲近。

萩原研二有时候会想，能够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和松田阵平相识，成为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松田阵平是不会在意外界环境或他人评价的性格，也有小时候经历的原因在，他可以很好的自娱自乐，哪怕不和其他人交往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但萩原研二还是希望他可以多和人接触。

直到一次他在和松田讲人际相处、讲这讲那的时候，松田阵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可是有萩就够了吧？”

那一瞬间，深蓝色的眼睛里落进了夕阳的余晖，又或者是夜晚明亮的灯光。宛如早上初现的晨曦，狠狠撞进了他的心底。

萩原研二恍惚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最后在松田阵平理所当然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接过了他们两个人的社交。

后来他们一起走过很多时间，萩原研二每次看向松田阵平的时候，总能被他敏锐地抓住看回来，于是那双眼睛便一直装满了他的身影。

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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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被飞机的播报声惊醒，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这座熟悉的城市已经被茫茫大雪覆盖，冰冷的气息透过玻璃扑在他的脸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站。

缀在人流的尾巴挪出来的时候，夜晚的风吹过来，不大，甚至称得上温柔。零零的雪花在空中蹁跹，映着街边暖色的灯光。

萩原研二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正好赶上了平安夜的尾巴。

慢慢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萩原研二听着道边商店里放着的欢快的歌曲，街边的松柏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和装饰物。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穿着棉服裹着围巾，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怀里抱着属于圣诞节的炸鸡和蛋糕，还有要送给亲人朋友的礼物。

他们都在赶着回去和家人过节。

萩原研二站在其中，匆匆的人群与他擦肩而过，一时间有些茫然，于是在看到街边的礼品店时走了进去。

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上来，店员笑着欢迎，祝福着他圣诞节快乐。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扬起温和的笑回了同样的祝福，脚步轻快地选择好给家人的礼物。

走出店铺时雪下大了，又急又快的雪花洋洋洒洒，不久前还温柔的风携着雪粒拍在他的脸上。

萩原研二被冻得一哆嗦，急忙加快了脚步。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上一次还是在国中的时候，他和松田阵平一起出门取预定的炸鸡。

雪在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下起来，没过几秒就落了满身满头。

他仰头看着飘飘的雪花，喃喃着“雪好大”，又转头看着松田阵平：“我们快回家吧，阵平ちゃん。”

松田阵平裹着他之前亲手挑选的围巾，站在大雪里看着他，街边彩色的灯光落在他的发丝上，映在他眼睛里。

萩原研二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缩了缩脖子埋进同款的围巾里，一眨不眨地看着松田阵平：“研二酱快冷死啦！一会儿雪下好大了哦。”

然后他们再也没有一起见过这么大的雪。

萩原研二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下飘飘的雪景，又仰着头拍了一张雪落的夜空。

-“回家啦！今年下了好大的雪哦。平安夜快乐，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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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家门的时候，屋里的人都看向门口。

萩原研二看着眼眶一下红了的父母和姐姐，心一下就软了，习惯性地露出温柔的笑：“我回来了。”

和他有着相似面貌的女子冲到他面前，凶狠的像是想要给他一拳，萩原研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只感觉到轻轻的一锤，紧接着的便是让人有些窒息的拥抱。

“混蛋……欢迎回来。”带着哭腔的女声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萩原研二鼻头一酸，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萩原研二抬手回抱住姐姐，眼睛越过萩原千速看向自己的父母。

已经有了白发的夫妻两个红着眼眶，看着惦记了许久的孩子，只是说着：“回来就好、欢迎回家，研二。”

萩原研二又抱了抱两个人，将带着的礼物送到了他们手上。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缓过来的几人赶回了自己房间，叮嘱好好休息。

萩原研二看着房间内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布置，走到书架前取下其中一本。

手中的书册颇有重量，厚厚的一本，书页上贴着照片，认真标记了时间、天气乃至地点。

萩原研二轻轻抚摸着最后一页上飞扬潇洒的字迹，无意识地露出了温柔的笑。

停滞的时间再次流动起来，萩原研二认真书写着没来得及记录的事情。

等到将所有的都补全，萩原研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将桌面上的东西拢到一侧，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高中时候的松田阵平神采飞扬，坐在靠窗位置的少年托着下巴看着他，背后是耀眼的太阳。

“hagi。”少年的声音清朗，又带着青年的成熟。

眼前的人已然变成了变成了长大后的松田阵平。他坐在被阳光笼罩的落地窗前，一手撑着头，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今年要去泡温泉吗？”他听见松田阵平问他。

萩原研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好啊。”

话音还未落下，眼前的一切如同被打破的镜子般崩塌。

玫瑰花被摔在地上，破碎的花瓣像落了满地的鲜血，萩原研二在黑暗的房间里几乎喘不上气

“阵平……？”

记忆像老旧的电视机，带着点点雪花，却依然清晰地展示着轰然坍塌的大楼，和骤然灰暗的天空。

耳边的人声窸窸窣窣、模糊不清，带着电流声音断断续续。

“研二？研二？！”他听见姐姐在喊他的名字，眼前的一切却模糊起来，最后像突然断电一样陷入一片漆黑。

萩原研二猛地抬起头来，大脑因为突然的动作还残留着点晕眩，眼前的东西都模模糊糊。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才回过神来自己还在房间。

伸手打开书桌上的台灯，黑暗的房间里点起一片小天地。

萩原研二翻开之前记录的书册，拍下一张照片。

打开松田阵平的信息窗口，萩原研二一点点翻着发信界面。全部都是单方面的消息，他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发给松田的图片、好吃的美食、美丽有趣的景色、和松田对话般的字句……

就好像这个人从未离去。

萩原研二笑盈盈地将最新拍下的照片发送，附上了最新的消息：

-“看我翻出来了什么？是阵平ちゃん送给hagi的礼物哦。我把之前漏掉的都补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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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还记得警校时候的松田阵平。

那时候的他太过张扬恣意，有着柔软卷发的人不受任何人的拘束，像不知从何而来的轻灵的风，又或是在青空翻飞的鸟。有时候萩原研二都觉得自己抓不住他，毕竟没有谁可以握住一缕风。

又或者不只是那时，他的过去一直如此。

也许正是如此，也许是上天看不惯这样的松田阵平，也许是祂太过喜爱这样无所畏惧的人，才将他从他的身边带走，只留下萩原研二一人在这苍白的世界里。

萩原研二站在墓园里。往日就人烟稀少的地方在圣诞节更是寂静。

萩原研二将怀里的花束放在墓碑前，透过小小的坟墓，他似乎可以看到深埋在六尺之下的灵魂。

有着温热柔软身体的人已经变成了小小的盒子可以装起的骨灰，他连触碰都再也没有了机会。

萩原研二笑了笑，动作轻柔而仔细地抹去墓碑上落下的雪花，又随意抹了抹地面靠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雪花一点点落在那一捧热烈的红玫瑰上。

“现在阵平可没有拒绝的权利哦。”他突然开口。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吐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雾气。

他想起来松田阵平的葬礼。

其实当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意识到。只是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苍白的灵堂、穿着黑衣的亲人朋友、丈太郎叔叔好像一瞬间就老了十几岁。

他听见有人在哭泣，有人在他身边来来往往，有人在安慰他不要太难过，还有人将手里的花献上。

然后萩原研二对上了摆在中间，一如既往、还在笑着的松田阵平的遗照。

在爆炸后就停止运转的大脑艰涩地重新运作起来，被蒙上的白纱骤然撕裂，模糊的世界重新清晰。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起来，连带着他的身体寸寸断裂，呼吸间仿佛都带上了烧灼的血腥气。

阵平——

他突然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我把给小阵平的花都补上啦。”萩原研二突然开口，眼睛依然看着从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所以小阵平可以原谅我之前没有来看你吗？”

萩原研二依然笑着，靠坐在松田阵平的墓碑旁。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像是白色的头纱，又或者是一瞬华发。

“圣诞节快乐，阵平ちゃ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