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逢紧紧地握住了袖口,指节泛白。她定在门边,目光灼灼的没有落点,心中一团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她的胸口像被压住了重石,呼吸沉沉。
什么?什么叫"我牵起她的手"?
所以那晚根本不是自己意识失控破了她的身子吗?是她……牵起自己的手,向下进行的吗?
她的眼神冰冷,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
那她清晨在一边哭泣又是为了什么?不是她自己牵起手主动进行的吗?为什么又要反过来说是自己破了她的身子?
她是先哭泣,见自己错愕,所以猜准了自己并没有那晚的记忆于是自己编撰了一个故事发展是吗?目的呢?就为了让自己对她产生愧疚吗?
她的心中猛地升起质问,无声地感叹着。
李有寄是知道一切的,不对,她就是一切的造成者,促使者。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欣赏一个人因为心软而纠结歉疚的愚蠢模样吗?
一个人间女子也爱看人被耍的团团转的模样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她轻轻摇头,嘴角挂着冷冽的笑。
在这样的人间,在这样的时空里还要因为心软而被人利用吗?
自己这又是怎么了?
就因为那没来由的熟悉感,所以她默许了她的靠近,放低了戒备吗?
不该如此的……
她几乎要失控了,拳头在袖口下暗自攥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痛感带给她一点点的清醒,但那股恼怒依旧挥之不去。
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那股怒火依旧在她胸中翻腾,体内也像是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席卷,随时准备爆发。
不知是体内快要抑制不住的神力殃及了情绪,还是情绪过于波动带起了强大神力的失控翻涌。
“不要说了罢…不用告诉她……”
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何书逢奋力摇头,终于将源源不断传来的声音甩离耳畔。
她很想现在就冲下去质问她,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何书逢双手握紧了身旁的桌缘,指尖泛白,深深陷入木质桌面。终于,她抬起了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窗沿,眼尾的弧度如刀般冷硬,丹凤眼扬起了一抹凌厉、翻涌着怒意,眼底沉入积压已久的暴风云。瞳孔中琥珀色光芒也不再温润,锋利得像剑刃出鞘,藏着隐忍已久的戾气。
房间里的空气都因着她的凝望随之冻结般的紧绷起来。
她敛眸冷笑。
她倒要看看李有寄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
直到次日中午李有寄上门,敲响何书逢的房门。
柳叶眼如盈盈秋水,依旧清澈无比,当真仿若人间不谙世事的少女。
“今日阁里休息,昨日说好的做花糕,你要来帮我吗?”
何书逢抱着看她还想对自己做什么的心理随着她向灶房去。
李有寄走在前头,步伐轻快,薄裙在微风中翻飞起落,裙摆如流云般随步摇曳,飘然若仙。她偶尔回头,嘴角噙着一抹含笑的弧度。
何书逢在她身子侧后方安静地凝视她,笑意却不达眼底,一个人间少女当真会算计这些吗?
她耳根点缀起嫣红……指尖指腹的触感她都还有印象,她确实破了她的身子,可是,就为了欣赏一个人被自己耍的团团转,而下计献出自己的身子,这又怎么会值得?
她想起昨晚耳边飘过的颤抖的声音,会不会是中间漏听了什么?她甚至开始质疑——是否是自己刚恢复的神力还不够稳定,导致听的那些出了错。
思虑完,她秀丽的丹凤眼黯然下去,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怎么还是在为她人开脱……几千年的坏毛病了……
问她吧,如果她愿意告诉她实情的话。
“李有寄,我们相遇的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语气平和,声色低而清润,像琴弦被拨动后的余音落在午后日光的和煦中。
李有寄脚下一顿,流云般的衣摆在空中凝滞了片刻,她低头垂着修长的颈,日光落在她的后颈衬的肤白透亮:
“你醉酒了,身旁有人不怀好意地望着孤身一人的你,那晚阁里没有空房,我想让你在我房间里醒酒,结果,你……我力气小,争不过你,倒在了床榻。”
越道,声色越是变得轻软,像是细风拂过含羞的花枝,夹杂着慌乱与羞怯。
“那,我朦胧之际怎么感觉像是有人牵起了我的手?”
“是我啊,你醉酒时道热,我帮你褪了外衣。”
何书逢心口沉郁,她不信李有寄不懂她在问什么,可她就是绕开不答。
她不愿说实话,那昨晚听到的,就是没有差错。
她心生烦闷,望着先她一步脚下步伐轻盈的女子。
昨日体内翻涌的滚烫像是又来了,她抿唇,自己也是不愿同这样的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待在灶房里,果断扔下一句"不去了"转身离开。
身后,李有寄垂下了眼眸,连带着水弯眉开始波动。
·
秋季天高云淡,夜晚体会更甚,月亮都像是比夏季远了许多。
月光淡如薄纱,笼罩着女子孤身立于房中的身影。
何书逢双掌平摊置于身前,掌心间隐约有金色的流光涌动。
自午后感受到体内卷土再来的炽热,和李有寄分别后,她就开始坐在这里运功。
掌心的流光正如体内的神力,如同狂暴的江河正在狭窄的河道中拼命冲撞。
她闭着眼,长睫微颤,面容虽是克制,但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何书逢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颤动着,指尖还在不住地发颤。
怎么会这样……
体内神力紊乱、近乎失控的情况只会出现在一个神仙修为卓绝,神仙本身却将全部修为转到自己分身的神魄之上,就会因为分身神魄不够强大,支撑不住本身修为,而产生神力在体内紊乱,甚至失控到驱使意识情绪等等的结果。
那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眼前一片红与橙交织的色彩,仿若火焰在瞬间吞噬了四周的空气,这火焰没有温度,只是席卷了视线。
“咚咚——”
轻而缓的两次叩门。
“我见你中午过后便没再出门,天色已晚,我端上来了一些糕点,要不要吃一些?”
李有寄柔和的嗓音从外响起。
从中午就没出去过,她倒是有闲情一直关注着自己的这扇门。先前是以她口中"朋友那般"关心与担忧,现在知道实情,当真还能做是普通的关心,而不是藏着什么算计以外窥探的心思吗?
何书逢阖目,努力压下眼前的异样,单手于颔下,向下沉,感受体内的翻涌平息了许多,起身开门想要拒绝她来路不明的好意。
一开门便是扑鼻而来的醇香。
酒?
何书逢望着她端的盘子,里面除了有一只她称赞过的荷叶包鸡外,还有一个精致小壶,和一小坛上面贴着红纸黑字写着"桃"的酒,和一碟姿态小巧、香甜扑鼻的花糕。
她望着李有寄欲开口介绍的模样,凝眉启唇:
“我不饿,也不想喝酒,先休息了。”
李有寄哑然,定在原地,看着何书逢正要关门,伸手扒住最后一条门缝:
“花糕什么的不吃便作罢了,这是桃花酿和米酒,是丹桂阁临近重阳的特色搭配,尝一尝吧?”
何书逢在房门里透过门缝看向女子。
她厌恶被人戏耍是真,可她是修复时空的关键凡人更是真。
何书逢松开手,纵容着让她进屋。
房间不大,只有桌案的一边有着长凳。
二人同坐于桌案一边。
她在神界总在军营,尤其是出征的关键之际,身为将领更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所以她极少喝酒,也不懂得酒。
秉着早喝完早休息,女子也能早些离开的心理,何书逢倒出两杯。
桃花酿香气馥郁,掀开了坛塞,整屋都在回荡着醇香,仿佛落入了春日的桃花园。
尝了米酒觉着些许甜腻,便搭配着甘冽的桃花酿一同饮下。
没等李有寄开口劝说不要混着喝,何书逢已经饮了小半壶。
桃花酿入口绵软,饮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灼烫胸口。
何书逢眼眸微微发红,瞳孔涣散,脸颊也泛起红晕,她意识到不对,停手,不再斟酒,抬眼望向对面的女子。
李有寄也饮下了几杯,柳叶眼开始迷离……
何书逢恍神,那晚她醉酒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那晚也是她伪装出来给她看的吗?
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方才压下的神力又开始奔腾,仿佛外界的所有声响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神力吞噬。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烈焰,五脏六腑仿佛在沸腾的温度下煎熬,哪怕是稍微的动作,也让她感到剧烈的不适。
这时李有寄柔软的发丝贴上她细腻的脖颈的肌肤,像是饮酒过多身子不稳。
接着,像是察觉到自己行为的逾矩,整个人瞬间僵住,立刻强撑着坐直身子。
何书逢自上而下,望着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在衣角上摩挲,抿了抿唇,轻轻咳了声,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话语在嘴边打转,最终变得沉默。
又是这份眼神躲闪,又是这份小心翼翼,又是这份在自己眼前展现出来的脆弱。
体内的力量在她的经脉中疯狂涌动,带来一阵阵的压迫感。
眼前又乍开那橙红一片。
炽烈的红,如同爆发的怒火,将她的心脏压的喘不过气;而温暖的橙,又似乎在无形中撩动着她深藏的情感。两种截然不同的色调在眼底交汇,迅速扩散开来,带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波动。
思绪如同被无形的浪潮推向远方,情绪的边界开始模糊,内心的悸动开始如风暴般逐渐逼近,泛滥成灾,仿佛随时就会突破所有的防线,肆意宣泄。
她想要抓住那一点点理智,却发现手中一无所有,只能任由那份不受控制的冲动缓缓蔓延,侵蚀她的每一分清明。
何书逢推开面前的桌案,案上的杯杯盏盏该落的落,该倒的倒,叮啷当啷一片清脆闷响,她起身,拂开衣袖,玉手无意识地伸向李有寄,无比熟练地揽上女子的细腰,动作强势且霸道。
桌案后便是床榻,李有寄被蓦然揽过,身子离开桌凳,接着她嗅到木质和清新草本的气息,像雨水湿润过竹林后扬起的清香,带着冰凉的清冽,清冷而不张扬。
何书逢欺身,将李有寄压倒在床榻之上。
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每一次的动作都带着浓烈的压迫感,何书逢的呼吸落在李有寄的耳廓……
呼吸像是羽毛,轻柔地,滚烫地,扫在粉嫩的耳朵,顺着耳廓那柔和的幅度向下向上,向全身游走,唤起了她某种压抑许久的渴望。李有寄发颤的贝齿咬住下唇,克制不住地侧过脖颈试图远离热源,却露出雪白的肌肤,青色的血管清晰,随着急促地呼吸上下起伏颤动,显得脆弱而诱人。
何书逢的指尖掠过她的肌肤,缓缓蔓延向下滑动,带着无意却又透露着刻意,像是在解读一份熟悉的秘密,仿佛早就知晓何处是柔软、何处又会使人颤栗……
即便记忆散去,每一次触碰依旧可以带着让李有寄身体无可抗拒的掌控力。
她的身体像是在蜿蜒流水里的一叶扁舟,而何书逢手心的温热便是掌舟的舵,扁舟倚着舵,颤动不已。
何书逢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思绪像是被无形的洪流吞噬,意识脱离掌控:
“你不是欲求不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