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劈开空气的刹那,付婷耳垂的月牙疤痕突然灼烧起来,仿佛有人用滚烫的银针反复穿刺那块残缺的肌肤。她踉跄半步,高跟鞋卡进舞台接缝的凹槽,Kilig指尖缠绕的银链正折射着诡谲的蓝光——与陆茜藏在电子日记加密相册里的耳钉如出一辙。台下尖叫浪潮中,她听见自己十八岁的心跳正穿透时空,与此刻震耳欲聋的电子鼓点共振成诡异的二重奏。
她震惊地看着台上的人,对方像是早有预料,轻笑着点头。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现在的她做不到跟22岁的付婷那样心不跳脸不红地面对这么多视线。她先是惊喜地捂住嘴,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掌心,温热的感觉不切实际。
当Kilig冰凉的指尖触到她掌心,付婷的瞳孔骤然收缩。大屏幕上雾蓝菱形贴纸突然扭曲成雨夜的创可贴,她看见练习室镜面里两具交叠的躯体,陆茜后腰的猫爪刺青正在渗血,血珠顺着脊椎凹陷滚落,在镜面划出蜿蜒的红线。此刻追光灯扫过Kilig的腰际,那里隐约露出同款刺青的轮廓。此刻大屏幕上放大的雾蓝贴纸,像极了那晚被雨水泡发的创可贴。
回过神来,所有的灯光照在她们的身上,大屏幕上显示着她绯红的脸颊,贴着一些雾蓝色的菱形贴纸,那是对方刚刚出道说的喜欢的贴纸形状,像天上的星星。不愿做明月高照万物,却甘愿孤星悬挂点亮自我。
舞台下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付婷她听不清,只是轻轻歪了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台下的陆茜死死地盯着付婷,眼神一直黏腻在对方的身上。周围的讨论声人陆茜很不舒服,微微皱眉,握紧拳头却无法正面反驳。
“那个不是付婷吗?她怎么会在这里?Kilig说今天在场有位是她的神秘女友,难道是付婷?”
“但是前段时间不是说付婷和陆茜是地下恋吗?”
“这个事情不是被澄清了吗?苏筱公司不是说她们两个只是朋友,所以接触比较多,陆茜喜欢的人是林氏千金。”
“那这样的话,就合理起来了。”
“说实话,酷姐和甜妹也很好嗑。”
“不过,最近不是听说,她郁郁而终,从楼上跳下来摔伤进医院吗?感觉跟没事人一样。”
“工作室不是澄清说是安全措施没做好摔下去,不是郁郁而终吗?”
“我如果像她这样,有钱有颜有公司,我就不想努力了,摆烂了。”
“说有钱还是曲桉比较有钱,毕竟是对象,这个只是对象认的干妹妹而已。”
“但是苏筱不是对曲桉和付婷一样好吗?爱屋及乌。”
“有这样的运气,再事业和爱情双丰收就圆满了。”
舞台上的付婷不知道台下的嚷嚷,眼里只有站在自己面前的Kilig。她看着对方拿着麦克风递给自己,受宠若惊地接过,视线下移到手里的麦克风,食指微微地挠了一下麦克风柄,小脸微微泛红,娇羞地移开了视线。
“唱你最喜欢的歌?”Kilig将麦克风抵在她唇边,金属外壳残留的玫瑰色唇印像道新鲜咬痕。付婷的食指无意识抠弄麦克风防喷罩,绒布表面勾住她精心贴的雾蓝美甲。
Kilig突然跟自己说话,她的心脏猛地抖了一下,呆愣在原地,她微微张开,但是又不知道要什么。她18岁喜欢的歌,跟现在喜欢的歌,还是一样吗?
她这样问自己,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视线挪到对方的身上,睫毛轻轻颤抖,对方像是察觉到什么,缓缓牵起她的手,温柔地用大拇指摩擦着她的左手无名指,似乎在抚摸那不存在的戒指。
但霎时间,周围的灯光消失,雪白的灯光照耀在她们的身上,熟悉的音乐响起,是她年少喜欢的那首——《且听》。
《且听》前奏响起的瞬间,开头是微弱的小提琴声,细腻的且牵扯的乐器声轻轻地勾起钢琴,像小蒲公英踩在小字二组的琴键上,来回跳跃着,付婷的鼻腔突然灌满消毒水气味。
她看见自己正蜷缩在病房角落,平板上循环播放着Kilig的出道舞台——那时主唱腰间还系着陆茜的应援手帕。小提琴声攀上高音时,付婷的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正将她的无名指与Kilig的银链缝合。
台下陆茜突然起身,打翻的荧光棒在暗处划出流星般的轨迹。付婷看见对方颈间闪烁的项圈锁扣,那是四年前自己亲手设计的“月轨”系列。
当唱到“蒲公英没有家”时,Kilig突然将麦克风抵在她唇边,金属外壳上未擦净的玫瑰色唇印,像道未愈的咬痕。她恍惚瞬间,看到对方向她伸出手,付婷将右手放在上面,眼眸一直黏腻在对方身上。
副歌部分的光柱突然转向观众席,付婷在镜面地板上看见诡异的双重投影——穿校服的自己正与此刻的倒影重叠。
当唱到“清风无情”时,她瞥见二楼VIP席闪过熟悉的身影,苏筱的钻石耳钉在暗处泛着冷光,而她身旁的经纪人正对着耳麦低语什么。
不知道歌曲什么时候结束了,她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付婷怔怔地看着Kilig,对方轻轻地撩起她的长发,在耳边诉说着什么,眼神宠溺,柔情地拥抱。
掌声如潮水漫过舞台时,付婷耳垂的疤痕突然渗出血珠,Kilig的手指擦过她渗血的耳垂。付婷看见对方锁骨下隐约的猫爪刺青,正随着呼吸起伏如同活物。飘落的彩带中有张字卡擦过她睫毛:“小心会吃月亮的猫”。
退场通道的阴影里,陆茜攥着被捏变形的项圈锁扣。当付婷经过时,她突然嗅到熟悉的威士忌气息。转角镜面映出三人交错的倒影,像场永不完结的莫比乌斯环。
她的视线下移,注意到对方手中握紧的锁扣,这跟她在舞台上看到的别出一致。付婷默默收回视线,跟着曲桉快步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保镖拦下。付婷缩在曲桉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对方跟记忆里的人物对上了面容。
“你好,付婷小姐,我们的Kilig想和你单独聊聊。”
对方低沉的嗓音仿佛催命符一样,付婷的手猛地缩紧,一时之间不小心掐到了曲桉的肉,曲桉倒吸一口寒气。曲桉轻轻地拍着付婷的手背,轻声安抚着:“如果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曲桉的话仿佛就是镇定剂,让付婷糟乱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她将视线挪到对方身上,叹了一口气后点点头,跟着保镖离开。回头还不忘看了一眼曲桉,不安的心迟迟没有平静下来。
保镖将她带到了候场室,看着上面挂着“闲人勿进”的挂牌,心里咯噔了一下,某次推开这扇门的时候,看到了让她揪心的画面,是什么呢?似乎又对不上人脸,保镖看她在门口耽搁许久,催促着她快点进去。付婷握紧柄头,轻轻拧动后,发现里面的场景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周围的墙壁上被喷上淡淡地雾蓝色,在白光的照耀下,像是润上了一层滑油,微微闪烁着。悬挂在半空中的水晶球含着一颗明月,浸泡在繁星中。伴随着开门的动静,轻轻摇曳着身躯,响起了一曲不存在的音乐,宛如春风亲吻她的脸颊,轻挠她的发梢。
候场室的水晶球在开门气流中摇晃,浸泡在福尔马林液般的月光里。Kilig拥她入怀时,付婷的后腰撞上化妆台,口红滚落在地发出空荡回响。对方的手指陷进她蝴蝶骨间的凹陷,仿佛要捏碎那对随时可能振翅飞走的骨骼。Kilig热泪盈眶地想要揉碎对方骨头,埋进自己的血肉里,嚼食着那转瞬即逝热度的血管,不知是血还是泪,一念消失的温度。
所有的话语哽咽在喉中,只有彼此之间起伏的呼吸声。付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感受着对方将身躯压在自己的身上,颤抖着的肩膀以及不断收紧的双臂,她恍惚地抽搐了一下手指,将手放在对方的后背上,轻轻歪着头,贴着对方的胸膛。
Kilig松开双臂,眼角未消失的泪痕刺痛着付婷的心,她伸出手替对方抹去脸颊上不存在的泪。付婷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湿热的感觉不切实际,抬眸跟对方对视,对方囔囔自语,最后苦笑着说道:“没事就好。”Kilig的哽咽喷在她颈动脉处,像把生锈的刀在皮肤上来回拖拽。
付婷的脚跟碾过滚落在地的口红,猩红色膏体在雾蓝地毯上拖出蜿蜒血痕。她嗅到Kilig领口渗出的苦橙香——那是陆茜四年前圣诞节送她的限定香水味。
突然间,陆茜闯入打搅了她们的叙旧。
“你永远学不会敲门?”Kilig的声音充满着不悦。陆茜拽她时,旧伤在疼痛中苏醒般泛出妖异的红。付婷踉跄着撞上化妆镜,她猛地倒吸一口气。
惊恐和害怕席卷全身,她顾不上这么多,赶紧冲出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