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凿子梆梆地敲击着头骨,把大脑震得嗡嗡作响。
黎涟睁开眼睛。
好黑。
视野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用手掌支撑手臂,抬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头部的剧痛伴随着持续的眩晕,胃里涌起一股恶心感。她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眩晕感几乎使她不能维持坐在地面的动作,为了减轻难受的感觉,她只能又选择慢慢躺了下来。
天空,也是黑的。
是太阳还没升起吗?
静谧的黑暗放大着人心里的恐惧。黎涟感觉有些冷,眩晕感在逐渐消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
恢复了七八成后,黎涟终于开始分出一些心神想别的事情。
—我是谁
—这是在哪
她把全身上下都摸索了一遍,然后掏出后腰上别着的枪,若有所思的把手指插扳机护圈里,用手掌和剩下的手指握住枪/柄,举起手臂,对准前方。
在还不了解周围情况前,她没打算扣动板机。
举枪的动作熟悉又带着一层隔膜感,仿佛曾经很熟悉,现在生疏了。黎涟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她的失忆。
就在这时,一种古怪的,惊人发毛的笑声冷不丁响起,是女人凄厉又古怪的狞笑声,又像是小孩子的尖笑,细细的,小小的,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儿,一会远在天边,一会近在耳旁。
黎涟握紧了枪。
她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周围不对劲的地方。
太黑了。
潜意识里,黎涟觉得一个地方无论怎么被黑暗笼罩,都会有一丝暗光。可这个地方黑的,像是连全部的光都吞噬了。
她摸了摸眼睛,是失明了吗。
笑声还在继续。
除了笑声,一种蛛丝黏附在手指的感觉布满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仿佛有一张编织的网,正在将她包裹住。
黎涟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半步,脚尖似乎被什么东西阻隔。她准备换个方向,脚踝猛地被一只手攥住,心口突地一紧,思绪变幻间,她已经扣动了扳机。
子弹出膛时的火光一闪而逝。
刺眼夺目的光芒瞬间刺破黑暗,黎涟眼睛一痛,闭上了眼睛,隐约间,好像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影。
是个人。
稍微让黎涟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怪物。
“谁在那儿?”伴随着质问声,微弱光亮散在空气中,晃了一晃,巷口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迎着光,黎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踢了踢脚边躺着的人,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脱离那只手的桎梏。
很可惜,没用。
人影越走越近,黑色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黑色的紧身衣,胸前有一个红色的刺绣的图案,他一只手提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搭在胸前挂着的步/枪上。枪口正对着她。虽然知道单手开枪的可能近乎微乎其微,但黎涟的心还是不免一紧。
黎涟猜测那个刺绣可能代表着一种徽章,这个人也许是什么组织的成员。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男人晃动手里的手电筒,在黎涟的脸上和她的脚边照了一下。
这时,地上躺着的人呻吟一声,松开手,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抬起头,睁开眼睛,黎涟这时候才看清他的全貌。金发的漂亮小王子,一连串的形容自然而然从脑子里蹦出来,看着对方懵懵懂懂看向自己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莉莉安,这个男人是谁?”“小王子”用幼稚又赌气的语气质问黎涟。
黎涟喉咙一哽,很快捕捉到一个信息,她的名字——莉莉安。
“莉莉安?”黑衣男人疑惑地问了句,“你是莉莉安?”
黎涟忙不迭的点头,“是我。”
见男人似乎也认识自己,黎涟迅速做了一个没有良心的决定,不管她原本认不认识“小王子”,此刻都当做不认识。
“原来是你。”男人戒备的神情和缓下来,“这里说话不太安全,跟着我走。”说完,他又迟疑地看向“小王子”,他虽然认识莉莉安,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也不确定这个男人是否要跟随他们一起。
“小王子”颇有些害羞地往黎涟身边靠了靠,“我叫尤金,是莉莉安的未婚夫。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男人狐疑地看向黎涟。
黎涟面无表情,但没有出声反驳。这在男人眼里,变成了默认。她没有记忆,尤金说的话无从考证,她也就无法反驳。
但对于尤金的说法,她表示十分怀疑。
两人在同一个地方醒来,他身上穿着普通又简单的衣服,袖口发白,是反复被洗过的痕迹。而尤金,身上虽然同样沾上灰尘,可无法掩盖住衣服面料的精致。不难想,两人之间的差距肯定非常大。
甚至,黎涟心里冒出了一个不靠谱的猜测:不会是她带着“小王子”私奔,结果出现意外吧。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准备快刀斩乱麻,就此斩断这孽缘。
男人在前面提着手电筒带路,一边说,“我叫布罗德。和莉莉安的爸爸曾经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他回过头,慈爱地看着黎涟,“他时常在工厂里面炫耀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小公主,那时候全工厂的人都很羡慕他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你叫我布罗德叔叔就好。”
布罗德语气中的怀念和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的眼神,无一不体现着他对莉莉安父亲的怀念。莉莉安从原本的陌生,到随着布罗德的话勾勒出一个慈爱的父亲。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我也是刚刚听到莉莉安的名字,才认出来你的。”布罗德道,“不过莉莉安,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黎涟知道,自己失忆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便诚实地说了出来,“布罗德叔叔。不瞒你说,我失忆了。我为什么在那儿,一点记忆也没有。”说着她看了一眼尤金,“至于和尤金的婚约,我也并不记得。”
不记得就可以耍赖,不管真的假的,先赖掉再说。
尤金却雨打风吹似的,承受不住的摇晃了一下身体,眼圈蓦地变红,“莉莉安。你怎么能这样说?”
黎涟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只要她没看见,就是不存在。
布罗德立即变了脸色,“失忆了。你的身体有没有事?”
见自己说失忆,布罗德叔叔第一个关注的是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事,黎涟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我没事,布罗德叔叔。” ‘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刚醒来的头痛和眩晕,现在她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壮实的像头牛。
布罗德这才放下心来,和她介绍着营地内部的一些情况。
黎涟认真听着,不时地插入一些问题,两人一问一答,十分和谐。至于尤金,完全被忽略个彻底,安静地像一个影子一样跟在两个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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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