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仇敌成了心头宝 第18章 第 18 章

在路上停停走走又花费□□日，终于在一个傍晚抵达了京城。

老员外给他提的那纸书信并没有派上用场，他们刚进城门，早已候在一旁的人就上前来。

那人身着一袭黑色劲装，束腰革，高尾发，灿烂一笑，偏头道:“可是从巨源村来的客人？”

默印也不奇怪，员外除却给他提了信，为免意外也同时寄到京城一封，向其子大致叙述了情况。他们走的慢，信自然是先人抵达。

人送到京城了，付过银子后，车夫就拜别而去。默印对这人略一见礼，道声“多谢”，随后便挑起车帘让南落先进去了。

京城的道路平坦开阔，马车行得稳妥，没有一丝颠簸之感。他与驾车之人攀谈:“不知阁下在城门处等了多久？”

那人轻快地回道:“前几日来了信后，大人就让我们几个轮流候。今日我刚过去你们就来了，半柱香的功夫都没有。”

他看着年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笑着补充道:“你可疑惑我为何一眼就认出来了？嘿嘿，那信里写着‘人两名，年华正茂，疏疏乎孤竹如是，皎皎出尘。’京城里出入的公子哥不少，倒还真没有一个能担起‘皎皎出尘’这个词。你们在城门排着队时，我就觉得稳了，铁定是这俩!”

默印在马车里笑了下，撩起布帘，笑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叫秋衡，是大人身边的侍卫，二位无须跟我客气。”

徐大人名衍，字延温，在京城做了六七年的官，今年年初刚进为四品，如今身任太常寺少卿一职。这个官职品阶不低，然手中却没半点实权，轻闲，俸禄却不少，是个混日子的好去处。

到了府门前，秋衡把他们往府里引，边走边道:“这几日大人公务繁忙，也不知此时可在府中，容我先去看一看。二位不妨在厅堂先歇息片刻，我让人过去招待着。”

他们刚进入庭院，迎面碰上身穿官服匆匆而来的徐衍。徐大人虽年近而立，但看着就如初出学府的读书人。走到他们跟前停下来，笑着见了一礼，因有要事在身，是故语速便有些快，饱含歉意道:“两位远道而来，本应清扫鄙舍热情以待，然宫中有急事召见，还请二位多加担待。”说罢，转身对秋衡道:“贵客进门，吩咐下去万事须得周全，莫要怠慢。”

且先不说这是场面话与否，单是这份平易近人的态度便是莫大的惊喜。默印从未对这层着实牵强的关系有过寄望，有道是“做官最恨亲朋扰”，何必厚着脸皮去惹得人烦。本想着谁也不认识谁，拜访一事也就可有可无，却没料到这位徐大人竟提前派人在城门口守着接待。

默印抬手行礼，谢道:“大人切以公务为要，莫因闲事分心。”

徐衍又连连拱手以示歉意，这才笑着拜别而去。

他错身而过时，细微的风带起一丝气味。南落本来正无所事事地走着神，轻风拂过鼻尖，迟疑着轻嗅了嗅，随即视线便落到徐衍的背影上，盯着一动不动。

他一皱眉，默印就想叹气，以为他这是不高兴了，也不知这位徐大人哪里就踩到了他的炸毛线，才见一面就这般不待见人家。只能温声劝导:“难得在异地能有个照应之人，自当要认清眼下形势，你乖一点，好么？”

南落回过头，有点茫然，他指了指徐衍远去的身影，小声道:“不知道是否是我弄错了，他身上似乎染得有一丝妖气，很是……秽臭难闻。”

凡是妖，周身皆散有妖气。愈是修为高深者，对妖气的收放愈自如，也只有修为更高深者，方能认出其身份。妖气只是一物，但气味却大不同，一般以日月山川灵气为食者，妖气皆澄净清列，凶残的妖多以血肉为食，那修炼起来的妖气便充满腐臭味。

默印回头看向门口处，他不辨妖气，却依稀能察觉出徐大人乃吉运鸿达之人，不应与妖祟有牵连。他伸手摸摸南落的头，摇头道:“或许弄错了吧，世间百味，总会有与妖气像似的一种。”

他这般说，南落便不甚在意了，他才懒得管这么多闲事。

秋衡看见那尤为顺手的摸头动作，不禁眉梢微挑，像是好奇什么却碍于身份没有开口。京城里人见识多，想得也多，默印把手收回到袖子里，不知为何就有丝尴尬，状似无意地别开目光。

徐衍已成了家室，娶有一女，三月前初得长子。夫君不在家，妇人自然不好见客，晚饭倒是丰盛，只是大厅里冷冷清清的，还是在别人家，动作起来难免会觉得有些局促。

饭后也才不过天将黑，守在一旁的管家便招呼着要引他们去客房。叨扰一番已是为人造成了麻烦，默印婉拒道:“若是停歇两三日便罢了，长住下去实属不便，大人公务繁忙，我们怎好一直劳烦。”

“府中有客，大人心里高兴着呢，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再者说，你二人初来京城，也没个可落脚的地方，出了府又能往哪儿去呢？”

默印对此早有打算，便接着道:“这便要再劳烦老伯了。我们想置办一间房，只需能住就可，不求其它。初来乍到确实对周围一无所知，不知老伯可否探听帮我一二？”

“这个好办，我即刻差人去问，想必明日便能寻出个结果来。”管家说着就要出去，回过身来又嘱咐道:“海生，客房收拾妥当了吧？干站着做什么，引贵客前去歇息啊!”

徐府占地不大，府内建筑却紧凑精巧，分东西两院，东院是主院，客房位于与东院隔墙相对的西院。名叫海生的家仆沉默着带领他们穿过拱门，一路无话。接连推开两间客房后，站在檐下垂手道:“二位请暂先休息，有事可出声招呼。”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大约是不想扰他们清净，只在西院拱门处候着。

默印进入其中一间，南落也随之进去，隔壁的那间自然而然地空了下来。灯已点好，床铺也干净整洁，屋内没有一丝异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床有些窄，一人睡倒是宽绰，两人恐怕就挤得不行了。

南落见到能有躺的地方就不愿站着，像地面烫脚似的，动不动就要往床里面滚。默印顺手解了他的红绸带，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散下来，软软地搭在肩上。他挑了缕夹在指间，笑道:“如亮漆一般，却为何不是金色的？”

“你喜欢金色啊？”南落盘坐在床边仰望着他，想了想，颇为勉强道:“那我变回原形让你抱一晚？”

默印直起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身去倒茶，抬手抿了口茶水，才背着他道:“罢了，随便说说而已。”

南落闻言像是得了大赦般，悄悄舒了口气，这反应被默印逮到了，本来没想说什么的，却不知怎么的就开了口:“不想我抱？”

“想!”南落急着澄清，身体前倾差点没稳住，幸好手撑在床沿上才没摔下来。“我原形丑，不好看，你抱我人身好么？我给你抱。”

默印动了动唇，最后紧抿着嘴角却什么也没说。他一口饮尽杯中的余茶，不小心呛了下，边捂嘴咳着边指指门外:“我、我……咳……出去一下。”

打开门，晚风倏然吹来，扑在脸上清爽舒适，还带有暖阳柔和的温度。他暗自叹了口气，被两句话撩拨成这样，倒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檐下没站多久，房间内的人就开始叫他。也不是真喊，就嘀嘀咕咕的念着他的名字，翻来覆去地跟玩儿似的，和叫魂没两样。

默印压下心里莫名的心绪，走进屋内后，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无奈笑道:“别喊了，跟小孩要娘一样。”

床上的人正架着腿躺得好好的，长腿一晃一晃尤其自在，他这身体一压下来，气氛陡然就变了。眼睛对着眼睛，鼻息相缠，近得可以数清他浓长的眼睫。默印像发了怔般，非但没有远离，在手拿开的过程中，还将脸缓缓低了下去。

他靠近得极慢，像是想要无限拉开这段距离，然而南落没有躲，甚至还在最后关头微扬起脸，轻啄了下他的唇。

唇间的触感有种说不出的柔软，一触即分，却让他猛然间惊醒，随即远离了床边。南落莫名其妙地坐起身，疑惑道:“你怎么了？”

默印闭了闭眼，再睁开后眸底的波涛汹涌早已恢复如常。“无事，睡吧。”

他解下外衣搭在床边，躺下后南落如往常一样靠过来，天气那么闷热，便是晚上也不减一二，凑这么近，热得额头都出了细汗。默印捋好他的头发，轻声叹气道:“睡吧，别折腾了。”

南落扒着人，很快就睡过去了，呼吸悠长平静，睡得极其安稳。默印睁着眼漫无目的地任思绪纷飞，脑海里闪过无数张画面，翻来翻去最终定格在方才的那一幕。

真是……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