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没有留太久,转而去到下一个场合,黑暗袭来,吃完饭的濯芷澜趴在沙发上,单手背到身后捶着腰弯,很快张树佑坐过去取代了她的手。
亦如昨天晚上濯芷澜一般。
“我的错。”
濯芷澜整张脸埋在抱枕里,手机倒在一旁,听到张树佑的话声音没出一点,抬手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怎么突然和吴凌翔凑一块?”
张树佑一手握住她的,一手继续揉着她的腰,给她解释:“昨天他和祈芙一起来吃了个饭,祈芙去应酬了,吴凌翔闲不住。”
“这样啊,”濯芷澜翻过身靠在他腿上,有些不舒服,撑着力气说:“你身体好点没?”
并不知道那个药有没有副作用,想着想着坐起身想带他去医院看看。
张树佑按住她:“没事,我身子不弱。”
濯芷澜嘴角抽搐,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不过她这会儿已经不想惹他了,昨天晚上真的差点死了。
张树佑点了下她的鼻尖:“别想歪了。”
濯芷澜理亏,讨好地亲他,靠着他说其他的。
“吴凌翔和祈芙在一起了?”
“没有。”
濯芷澜哼笑一声。
张树佑偏头问:“怎么了?”
“不舒服。”
那声笑像闷哼,张树佑没有多想,继续给她按摩着。
手机铃声将濯芷澜拉离张树佑的身上,跌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接电话。
“濯家濯清逸出手了,李氏暂时起死回生。”
濯芷澜所有的动作都顿在了那一刻,不太相信地让对面的人再说一遍,还是那个答案。
濯清逸,这个人濯芷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濯家分十一系,濯芷澜是二院中的二女,离开之前握着整个濯家的信息网,而濯清逸是主系老爷子着重培养的继承人,论财力和人脉濯芷澜都无法和濯清逸对打,濯清逸一出手等于她前期的计划全都打水漂了。
“我出门一趟。”
她握着手机起身,去到卧室换好衣服之后,拿着钥匙匆匆出门。
不到两个小时,一个企业起死回生。
濯芷澜踩死油门,油门飙升的跑车犹如一阵风,免提里的蒋昇一直提醒她降车速,说到这里蒋昇又说:“你回园子那天,京A奥迪与我们的车擦肩而过。”
命不重要,这个局有突破口才能让濯芷澜冷静下来。
路边停下。
她开始复盘那天的情况。
濯清逸不在家,老爷子和几个长辈在,濯家不走政路,更别说与官员合作,濯清逸更不爱条条框框。
谁握着利益?
谁拉濯家下水?
谁要她和濯清逸翻脸?
谁能轻轻松松在这里面获利?
最后她眼睛一亮,那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
——许荇伽。
车子停住的位置是mark集团大厦楼下,已经暗下来的楼,濯芷澜打着车灯下车,面对着大厦站着,手插在外套兜里。
她钟爱风衣,被风带起的棕色风衣,衣摆拍打着她的小腿,嘴上咬着的烟随风飘扬,勾画出风的形状,集团面前的人物雕塑盯着她的眼睛,两侧是花草拥簇的搁道,车道上的轰驰声消失,mark从集团大门里出来,两人对视。
谁是主角,谁又是配角,没有答案。
——
被濯清逸的出手打破一切。
濯芷澜这几日都和人在谈工作、赶项目,又努力连起濯家和北京官员的直接联系,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一个场子走,华裔投资老总觉得她年轻不愿参与,白人房地产大佬想睡她,难喝的烈酒不让她清醒。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
濯芷澜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张树佑的爱,他再不屑于隐忍和藏匿,每次应酬完明明她总是装作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落到张树佑眼里如同被剥去了伪装一般,他总是满眼心疼地看着喝多的她,没说让她少喝酒的话,只是默默做起养胃的粥,想给她养身体。
今晚和往常一样,她踩着高跟鞋回家。
张树佑坐在沙发里,红着眼看着走路飘忽忽的濯芷澜。
看着一连两个周照顾自己的男人,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踩着地板扑进他的怀里。
“我不要在美国,我不要玩游戏,我不要当英雄了,你带我走,我玩不过他们,我比不过他们...”
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不是她第一次因为失败而哭泣,也不是第一次可以不顾所有形象哭泣。
张树佑的眼泪也没忍住掉下来。
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却开不了口。
这个在外面担大任、挡一面的女强人,在这一刻受了欺负,还是会崩溃,像失去玩具啼哭的婴孩。
他突然开始想象着自己从商,能不能为她挡住一些风雨。
这是有且只有一次地让他开始憧憬自己当初未选择的路。
二十岁的爱人。
只有二十岁的爱人。
他不是张家立,做错事后面有人担着,他受不了父母失望的眼神,可是这一刻他还是想赌一把,站在明面上、站到她身旁。
她还哭着。
哭着哭着在他怀里睡着了。
张树佑给她卸妆,跟着网上的步骤一步一步,水乳也轻轻拍到她的脸上,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张树佑又轻轻地掰过来,看到她通红的双眼,去她的化妆桌找出眼贴之类的给她贴上。
等他洗完澡出来,已经被她撕下。
张树佑没再打扰她,最近她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天天不是喝多了就是赶项目,压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想她睡个好觉。
拥进怀里,他单手将手机亮度调低,和杨允谦联系。
既然濯芷澜想扳倒许荇伽,杨允谦也想惩治祸害,那么他们两个一定可以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过同时他也知道,濯芷澜从来不会用男朋友的人脉,吴凌翔说过濯芷澜最苦的那几年压根没跟他提过集团的事儿,明明吴父一句话就能解决,所以只能是杨允谦提出。
不能有利益纠葛,让杨允谦陷入舆论风波。
张家立说过,许荇伽反咬一口的能力很强,本就与杨允谦不两立。
张树佑啧了一声。
抱着人不再看手机。
濯芷澜醒来的时候身旁没有人,周三张树佑早起上班去了,她靠在床头缓了一会,偏头的时候看到床头柜上有杯水,上面贴着便利贴。
张树佑的字是行楷,濯芷澜能认出来也是因为之前练过,家里逼着练,可她不愿被逼着某一家事,所以最后写成了飘逸的字体。
——敷一下眼睛,痛的话今天休息一下,别化妆。
濯芷澜拿过手机按灭屏幕,对着照了下自己的脸,贴着膜的手机并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起身去到浴室。
等她收拾完,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失神,又回到书房。
插入内存卡,看着那天撞击许荇伽车的具体情形,当听到张树佑的声音的时候她有些烦躁,手指打着响指没停,画面也没停。
杨允谦在查许荇伽。
这个理论在她这里暂时成立,但是她并不想去验证。
她想扳倒许荇伽并不会牵扯其他人进来,如果杨允谦在她之前抓住了许荇伽,她也接受那样的结果。
不过比起交给法律,她更愿倒自己手里。
目前,她得先解决濯清逸那事。
换好衣服,濯芷澜拿起车钥匙自己开车去公司,一进公司前台就说她哥哥来找了,濯芷澜站在原地过了一遍脑子,想起了很多人,唯独忘了濯清逸。
直到在会客室看到白西装的男人,露出额头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成熟老练,翻下来的衣领上别着LV的胸针,在桌子上让没上手机外壳的手机立着,看到濯芷澜进来也只是点头:“没有时间观念?”
常年的上位者,使他在这个很久不见的妹妹面前也无法收敛。
濯芷澜手指在桌面上滑过,一掌拍下,立着的手机失去平衡,与桌面相接,随后就是她带着倦意的声音出来:“这是纽约。”
濯清逸看着她,随后笑笑,很温柔:“妹妹,看到我居然能这么平静?”
“不然应该如何?哥哥给我指条明道,”说完这句话突然反应过来濯清逸说得是什么事,沉默了一会儿才抬眸和他对视:“在商言商,哥哥能在李氏上得到利益,我接受这一次失败,但我不停止对李氏的打压。”
濯清逸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化妆,眼睛红肿,勾着笑的嘴角似乎上火了被撕破一道口,全然找不到曾经的样子。
濯芷澜从出身起就与大多数家里的孩子不一样,可能是家里人都忙碌、留她一个人的原因,她不爱说话,不爱热闹,也不爱竞争,始终都在自己的圈子里,别人走不进去她也不愿出来,现如今坐在他面前的濯芷澜锋芒毕露,眉眼间都是野心。
濯芷澜移开视线,笑:“我已经离开那里5年了,我总要长大。”
人总要长大。
无论是自主的还是被推着的。
濯清逸叹气:“好了,哥哥没想欺负你,李氏的资金链已经断了,你所看到的起死回生不过是昙花一现,内里已经全毁了,许氏想要吞并李氏,过去掺一脚的话正好打乱许荇伽的计划。”
许家不是濯芷澜一个人的敌人,是整个濯家的。
上层盯濯家盯得太紧,这几年一直在暗中搞针对,直到濯芷澜的出手给了所有人一个机遇。
濯芷澜看着濯清逸。
濯清逸也看着她。
濯清逸:“万事小心。”
面前这人是妹妹、是二院唯一的苗、是濯老打压着培养的商业鬼才,走到这一步任谁都没有想到。
归根到底,在外还是濯家的人。
“你走吧,真的是。”
濯芷澜掏了掏耳朵,听得她头皮发麻。
送走了人,濯芷澜回到办公室,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映出的是一份文件的标题,濯芷澜没有往下翻,就停在那里。
“Annexation of Xu's Technology Executive P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