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那是黄咏越的师姐,据说当年直接叛出师门,和一个魔修私奔了,可惜的是,阿雾在他们的孩子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而那魔修也不知所踪了。
原来小师妹竟是那个孩子。
“那小师妹她是……”
“她不是我的孩子!”黄咏越气急败坏道,“她要是我的孩子,何至于死于天劫之下,天道容不下的只有魔修,包括魔修的血脉。”
“……”闻折沉默了。
“但她太像阿雾了,那双眼睛……就连性格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丫头。”
“我不甘心她就这么死了,阿雾也是,她也是,为什么天道对她们如此不公!”黄咏越急切道。
闻折气愤地扯住了面前人,质问道,“所以你就杀了那么多小孩!?还勾结鬼妖魔怪?当初师尊是怎么跟我们讲的?以手中剑守心中念,‘除魔卫道’,而现在你做了什么?你配当师妹的师尊吗?对得起身上的道袍吗?又对得起手中的剑吗?”
“那谁来对得起我!天道本就不公!凭什么要把我身边所爱之人一个个夺走!我一生守护了多少人?斩了多少的妖魔鬼怪?不过杀几个人而已,这比起我救的人少了不知道几百倍!不过放了几只鬼出来见见血而已,又有何不可?”
……
闻折沉默了。
有何不可?岂能视人命为草芥?!上哪还有他这等价代换的说法?荒谬至极。
无药可救,他想,已经无药可救了。
因爱而生怖,求不得,爱别离……曾经的道长已经成了执念的棋子。
那份执念吞噬了他,吞噬了他执剑的初心,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闻折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可以再考虑全面一点,如果自己可以在这里看着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小师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开口问了自己心里埋藏已久的问题。
对此,面前人只是轻笑了一下,道,“他比你,更加有血有肉。”
闻折知道,自己不会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消息了。
“师尊。”他看着眼前已经老态龙钟的独臂老头,最后一次行了个礼,“小师弟早就被贬下凡了,如果他真的想帮您,早该来山上了,而现在事情已经错了太多了,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念罢了,死了这么多人,小师妹在哪呢……这个办法早就失败了,或许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当初我以为您会及时损止,但是我想错了,如今酿下大祸,我非但没能救您,还害了您,害了许多人。”
想到昨天他来时,鬼正在撕咬附近的村民,村民四散逃跑,可却抵不过鬼怪,这几年门派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唯独剩下的那个弟子也在昨天命殒,他们门派的派系,就在这里中止了。
许久,他缓缓开口道,“害老幼者,诛;纵鬼还阳者,废其术,示警;与鬼合污者,同视之,诛;纵鬼害人者,罪同鬼,诛之。”闻折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苦痛,念道,“这一桩桩一件件,认否?”
“……”这些都是当初闻折上山时自己教他的,而现在……黄咏越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想到当初和阿雾一起上山学武的时候,嚷着要仗剑天涯快意江湖,而如今,终究是事与愿违,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如今剑断意毁,行尸走肉。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遇见了自己的结局,心道,有你们这四个徒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但或许也是最大的不幸。”
“师兄!快走呀!”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他执念里的那个人,在笑盈盈地招呼着他。
“今天可要早点回去呀,不然师尊又要责骂我们了。”
……
他好像是回了一句好,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跟着少女跑着,追着她在阳光下跑着……
“唰——”
定光一剑穿心,剑身发出嗡鸣,剑和主人,皆在悲鸣。
时间定格在了那一刻,白衣仙尊一剑贯穿了眼前的人,“阿雾……”那人声音渐渐衰弱。
“咚——”白发苍苍的老人最终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血迹里。
一个东西从老人的左手指缝里露了出来——那是一颗珠子,一颗金色的珠子。
他杀了他,他最终还是杀了自己的师尊,那个把自己带大的人,那个亲手教自己法术,教自己道义的人……
“道以心得,心以道明,心明则道降……闻折,你来讲讲。”
“‘一心一念’吗……一生守一念,一剑定乾坤。很好”
“把心法抄上一百遍!”
“游历所见?干的不错。”
……
面前苍老灰败的脸庞似乎没多久前还鲜活的在对他微笑着讲着些什么,他忽然意识到,自他飞升起,已经有近十年了,短短的几年间,为何他就变成了这样呢。
闻折闭上了眼睛,竭力稳住了发抖的手,按下了少时的回忆,那一幕幕场景和眼前的鲜血不断交错着,交织着……他听到自己喊着一声声“师尊”,恍然间又是他的质问与愤怒,如今都在这雨声里被吞噬殆尽。
忽然一阵雨水的气息闯入鼻腔,他颤抖着睁开了有些湿润的双眼。
“玉泽长老?!怎么会……”
“啊啊啊啊啊!!!!他杀人了!”
“你说他是清吾山的长老?他们门派怎么出了这种人!”
“这死的是黄宗师吗?”
“杀人凶手!”
“……”
面前一群年轻的陌生的脸庞在冲着他叫着,指着他嚷嚷着什么,愤怒着什么。
怎么会!他们是谁?闻折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劲。
恍然间看到了一些熟人的脸庞——是腾蛇!
居然还有清吾山的人,他们怎么在这里!?
不对,贺宗主没来……难道!
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一个局,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还是为了让他受到公审?
是谁做的局?
“闻长老,您要不狡辩一下这黄宗师是如何死的?”腾蛇长老摩挲着左手的手套,刻薄道,“虽然您那定光剑刚还直直地插在他身上呢。”
……
在场人似乎都来自周围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在等着他的答复,可是他知道自己百口莫辩。
闻折犹豫道,“是我所杀,但我没有滥杀无辜,这是该杀之人。”
“该杀?您老真是好兴致,人是说杀就杀,理由呢?这空口白牙的,上下嘴皮一碰还不都凭你一人说了,又以什么为证呢?”他讥笑着继续追问道。
证据?有什么证据?几年前死去的小孩早就被他安葬超度好了,而昨天的鬼魅更是无从找起,再说,自己真的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师尊是一个如此道貌岸然的人吗?他做不到。
“没有。”闻折悻悻地开口道。
“什么?”腾蛇似乎有点差异,但又带着点激动,“你真是!”
这时一个陌生男子站了出来,打断道,“把他抓起来!他就是杀人凶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开始附和地吵吵,要把他押去公审。
闻折知道自己不能跟他们走,设局人步下这个局,为了什么?自己必须去查清楚,现在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忽然腾蛇吼道,“都给我闭嘴!他是我们门派的人,此等事自然是交于我们清吾山自行处理!”
“包庇!他们要包庇他!”
“果然是蛇鼠一窝,公道何在?!”
“……”
腾蛇暴怒,在跟人争论着。
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
闻折挥剑狠狠地插入地上,剑吟声叫停了所有争论,他坚决道,“都听好了,从今日起,我闻折不再是清吾山的长老,所作所为,跟清吾山没有任何关系,丰禾,如今已灭门,所有事情,皆由我一人承担后果。现在我要离开,不会跟任何人走。”
他拔起剑来,对着来人,道:“若想拦我,且来与我一战。”
如此狂妄,他一身白衣立于殿中,护腕紧紧缠着小臂,手中剑上已染血,却丝毫不见一丝慌乱,此人实力深不可测。
只见他反手施了一个法术,黄宗师的尸体就被他收进了随身袋中,随后直接大步迈向殿外,刚才叫嚣着的人们鸦雀无声。
此时,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是腾蛇。
“闻霜携,你不能走。”腾蛇道。
“我知你平日对我多有成见,但今日之事,还望你能转告于宗主,我很抱歉,但闻某无法安心当一枚白子,你今日若非要拦我,那我只能于你一战,但你必输无疑。”他说道。
腾蛇扯下了左手的黑色手套,扯起一侧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厌恶的表情,“你这副趾高气昂的淡定模样,还真是让我怎么看都是觉得恶心。”
话罢,一把长剑从空中召来,暗绿色的剑光直直撞向闻折!
白色的剑光在空中跟绿色的剑光以在场其他人看不清的速度,交锋了无数次,最终两人身影还是迎了上去,冲向了室外。
闻折手中的剑就像活的一样,在他手间翻转着一招一式,剑气凌厉,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来回件剑气已经划破了对方的一只衣袖。
不得不承认,腾蛇实力很是强大,若继续修炼下去,不出百年也有飞升的机会。闻折刚刚也不过是为了激他出手,好彻底划清自己跟清吾山的关系,然而腾蛇似乎很是生气,自己也不得不用上七成的实力迎接。
眼看金光就要汇聚起来,法身激动到往外冒,不行!自己绝对不能露出神身,他不得不一边压制着法力一边继续接招。
腾蛇这边出手更加肆无忌惮,他手中的剑就像是蛇一般,颇有一种神出鬼没的玩命风格,忽然一个剑锋相交,只见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沿着对方剑势向前,并忽然换手直接刺向了闻折!
闻折几乎来不及反应,原来腾蛇是一个左利手!他只能将将侧身躲过,而剑锋已经蹭过了他的手臂。
他低头一看——伤口快速地流出了血,准确的说,是黑色的血。
不是,这小子居然用毒!
这什么毒,质量这么好?他手臂已经开始发软了。
眼看着身后那群年轻人就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不行!这样下去会出事!
三十六计,他还是走吧!
不会写打架>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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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