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陈淞礼又打来视频,说自己准备回国,借口自己家卧室没有打扫,想来姜舒的房子住几天。
“你一个人不害怕这种别墅吗,美剧里鬼片的开始必须是独栋别墅……”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陈淞礼冲着镜头做了一个巨丑无比的鬼脸,指缝里夹的雪茄不小心划过额角,痛的嗷一嗓子吼出来,面目狰狞的比鬼都要吓人。
一边给他纠正自己的房子没有建在深山老林,一边尽心尽力收拾客房的姜舒扑哧一声笑出来,直起身扬脸凉凉道:“那个鬼有你丑吗?”
“等我到了你就知道谁丑了。”捂着头嘶哈呼痛的人不肯吃亏,杀敌八千自损一万,摸着烧焦的一点头发,嘴上不停。
姜舒看他龇牙咧嘴就想笑,伸手对着给视频里的脸pia一巴掌甩过去,骂道:“你找抽呢?嘴真够便宜的。”
“男人不贱,女人不爱。”陈淞礼应答如流,收了鬼脸凑到镜头跟前,眼神诚挚地同他对视:“舒,你刚才笑了。”
“嗯,不光你叔笑了,你婶也笑了。”姜舒不是很明白自己笑不笑和这个话题有什么必要的联系,随口糊弄他。
“笑了好看。”说话的人偏过头,鼓励道:“来,再扇两下。”
“我呸,等你来了我真抽你。”
开始吃药的人情绪终于不再必须努力调动精力去假装什么若无其事,遇到好玩的事笑出声的瞬间的确不掺半点水分。
这通视频电话挂掉的第三天,陈淞礼就回来了,姜舒住的是独立洋房,厨房靠着后护院,正切着菜呢,一抬头看到一张脸跟他面面相觑。
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
“嗨~你的专属猛男保镖已送达,请及时查收!”
煞风景的窗外附着物挤眉弄眼如是说道,要不是法治社会人人有责,被吓得后背冷汗直冒的姜舒真想飞出一刀把他给削了。
撂下菜刀奔出大门,绕到房子背面抓住还在努力伸长脖子放眼观望内部设计人的衣后领,挥舞拳头给了他一锤。
“拒签!”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累的姜舒从冷汗变成热汗,真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来做保镖的,还是来祝他暴毙的。
差一厘米奔向一米九的大男人被比他矮上七八厘米、体重悬差七十多斤同性领着衣领子从后花园提到前门玄关,丝毫不觉得窘迫,表情悠哉,倒退着任由拉扯。
到了屋里,姜舒这才算消气,松开手任他东南西北乱逛。
“外国的鬼都会非法侵入居民住宅的。”
陈淞礼嘀嘀咕咕给自己找理由,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到沙发最中间的位置,仰头环视四周,点评道:“一看就没怎么住过人。”
其实本来客厅里放了挺多玩意,都是些以前拍戏时粉丝们送的礼物,姜舒不想触景生情,就全都收到二楼储物间了。
餐桌上的玫瑰已经枯萎凋零,但是苦于无人照顾,依旧挺直根茎伫立原处,只是头低低垂着。
原本打算随便煮个菜应付午饭的姜舒因为陈淞礼大驾光临,绝不伺候人的美好品德指引着他喊起座位还没暖热的陈大少爷出门吃一顿。
像是盛佘喊他大小姐这种违背性别的恶趣味,姜舒其实完全可以忍受。
因为他自己的确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洗衣服不会开车,什么都是让盛佘这个老妈子亲力亲为。
虽然日常被吐槽老妈子的盛佘和眼前这位衣着光鲜骚包的陈淞礼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子弟。
盛佘能举起锅铲做出美味佳肴,沙发上打滚的未必。
为了厨房的安宁,出门觅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一边嚷嚷着我刚下飞机你就赶我出门,一边听话起立把衣服整理好的陈淞礼典型的口嫌身正直,跟在姜舒屁股后面看他找外套梳头戴口罩墨镜帽子。
姜舒不愿意露脸,到了餐厅就直奔包间,连口罩都没带的陈淞礼紧随其后,对于他这种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打扮表示十分不解,开玩笑道:“你这样搞得我像是金屋藏娇。”
姜舒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理解这个保加利亚种地归来的笨男人有多么想要使用中国成语,便姑且不与计较。
等菜全都上完了,才慢吞吞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素白的脸和懒得剪掉的长发。
“不打球,你都变成这样了。”
这下终于有好好聊天的时间了,陈淞礼看着桌对面憔悴的脸以及瘦瘪身材,无限惋惜。
背对门坐着的姜舒站起身把脱下的零碎以及羽绒服全部挂在墙上,又伸手示意陈淞礼把随手搭在旁边座位上的大衣外套给自己,回道:“我早就不打球了。”
话毕,干脆利落地锁上门坐回位上淡定地接受陈淞礼不理解的眼神。
选择背靠门和锁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不想跟陌生人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大松,你要习惯跟我出门吃饭的习惯。”
陈淞礼被他这个习惯那个习惯的搞得晕头转向,索性大手一挥,道:“我陪你吃,怕什么!”
姜舒惨然一笑。
陈淞礼有点不舒服。
他记忆里的姜舒是在网球场穿着修身运动服朝气蓬勃的小姑娘。
没错,在他这个高一就一米八五的的视角下,什么样的人都是精致娇小那挂的。
尤其是第一次见到姜舒的时候。
说是一见钟情有点虚伪,不如说是第一眼看过去就颇有见色起意的低级趣味。
不怪他,姜舒那时候头发剪的细碎,不像别的男同学留板寸鸡窝头中分什么的,反正就是后面发尾也长两边鬓角也长,戴着遮阳帽,个子还没完全发育,顶多一米七三四的感觉,挥起球拍时笑容灿烂牙白眼亮。
陈淞礼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激动地同手同脚走过去,伸出手刚想介绍自己姓甚名谁,就看到美女攥拳一蹦三尺高嚎了声欧耶。
声音虽然清亮悦耳,但也是十足的男生嗓门。
然后用娇小身板爆发无限威力的男生转过头跟他诡异的对视……
“么诶…帅哥球打得真好啊!”
看清楚这张就算性别更改但是依旧勾魂摄魄的脸,陈淞礼舌头差点打上死结。
“谢谢,你比我帅。”
几乎没被称呼过帅哥的姜舒有点不适应地动了动脖子,后撤两步确保自己不需要拼命仰头去跟人交流后客气回夸过去。
陈淞礼好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本来一直趴在铁丝网上面装蜘蛛的大高个跑过来了,径自走到他还想继续欣赏搭讪的同学面前,不动声色地把原本就拥有相当礼貌社交距离的二人再做一次隔断。
“姜舒你打完了吗?沈瑾琳想回家写作业去。”
被迫中止交流的陈淞礼默默看着大高个的后脑勺,数他头发茬上反射的太阳光有几根。
“小蛇我刚刚打了一个绝杀你看到没?”
听到叫做姜舒的少年开口做答,陈淞礼赶紧跟发光的头发说拜拜,跳过碍事的脑袋去追令自己心跳怦然的那张脸。
只见心跳的主人翁手舞足蹈地举着球拍比划着,眉飞色舞笑靥如花,整个人灵动的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抓不住也不舍得抓住,倘若能够折下一朵花园中最美丽芳香的玫瑰花请他稍作停留便是最大的乐事了。
同样手持球拍的陈淞礼真想上前跟他套几句打球的近乎,搭建内心建设的过程中,忽地看到少年跳到一边露出整个身体去重复刚才那一击绝杀动作,扬起的发丝飞舞落下,轻盈如精灵。
表演完毕,便随手把球拍拍进大高个怀里,转身就要走。
眼神直白不知收敛的陈淞礼恋恋不舍继续用眼睛黏着,似乎感受到有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少年回头迎上他神迷的眼睛,短暂地笑了一下,唇如薄樱,齿白莹亮,轻快脚步在之后的梦里不断响起,抬头只见落在肩头的发尾随风摇动,心乱如麻却无处能够寄托这瞬间重复千百次的悸动。
去年夏天听说姜舒拍戏出了事故,陈淞礼并没有当做什么大事,心想哪有明星不出负面新闻的,原本打算表达一下关心结果还打不通电话,以为当事人工作繁忙,便懂事的不再打扰。
谁成想明星杀人这种不切实际的谣言抹黑竟然越演越烈,再在手机里看到新闻时,已经变成了深陷丑闻的xx演员宣布息影。
因为家里有远亲在拍戏,之前从未联系过,在知道事情严重后陈淞礼尝试加了微信去关心一下真正的圈内状况。
那亲戚倒是不客气,转过来几套聊天记录,内容直白可笑。
原来姜舒此次回到H城,在圈内热是依旧的热,只不过是从人人想蹭的炙手可热变成了人人想躲的烫手山芋。
曾交下的一些表面朋友也不再急着簇迎上来,主动地在台面上示好。
毒嘴的势利眼大胆抖搂风凉,笑姜舒粉丝再怎样吹盛世美貌照样不能出镜,落架子凤凰至少还是凤凰,他姜舒没了摄影机对着,还有什么商业价值?
成年人做出一番成功事业的不多,但是权衡利弊这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比谁都清。
趋之若鹜与敬而远之两种形态丝滑切换。
陈淞礼很难和眼里只有利益的人同脑思考,他觉得姜舒此刻虽然离开温室饱受雨打风摧践踏侮辱,但其本身依旧是一颗昂贵美丽的珍珠,珍珠不会因为掉进泥沼会变成玻璃球的。
哈,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被现在这个窝在沙发上吃车厘子的男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