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棪揉了揉耳垂,看着杜老的背影轻叹口气,关于杜老说的“苍”,就算他们是妖怪,也没有能力去探寻二十年前的真相。
人类短暂的生命中,总是会碰到一些无解的问题,或许是阴差阳错,又或许是命中注定,这些问题会伴随一生。
有时,心存念想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许哥,刚才您手机震了。”许棪回来的时候,助理正拿着手机准备去找他。
“好,我先去换身衣服。”他这会儿穿的还是便服,江绫不在,化妆效率难免会降低,他得提前换好衣服找替位的化妆师。
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许棪刚回到休息室打算把刚才训鹰用的装备卸好,他老爹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儿,终于肯接老爹的电话了?”许棪靠在休息室的沙发,单手解着衬衫纽扣,看着镜头里的许御同志,倍感无奈。
无他,放着没有狐打扰的二人世界不去,非要给他打视频电话,怎么想都只能用不怀好意概括。
不出他所想,许棪刚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回话,老爹已经把事情强制安排在他的身上,有理有据,很难反驳。
过两天,是纪老爷子的七十大寿,邀请函已经送到远在异国他乡的老爹手上,而他们俩目前是赶不回来,或者说是不想回来,所以这项祝寿的大任只能让他去。
礼物等一切需要携带的东西,纪御都让人给准备好,就等着许棪往里跳,他老爹还特地动用职权,把剧组的排班表要了过来,保证当天晚上许棪是一定有时间的。
卑微小许能说什么,他老爹说的都对。
好在,纪老爷子的寿宴不会开的像寻常宴会,很少有娱乐圈的人参与进来,要有也多数是些世家子弟,带外人来纪家面前混个脸熟。
可惜的是,单不说带人来是否会得罪纪家,能扒上世家的小明星哪有底气跟圈里说三道四,也不怕许棪反嘲他们抱金主。
虽说许棪被他妈教训过后,也无所谓这些言论,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这个隐形少爷,他还挺习惯当的呢。
关于他的背景,也不知道是他老爹打点过,还是他已经糊掉,没有刚出道时的人气,他的身份一直没被扒出来,也算是怪事,毕竟随便一扒,可就有着胡花花女士的金子招牌。
许棪想了想,还有可能是他没和纪御同场出现过,一次没有,像个虚假的父子。
“赶紧滚回来,你奖金没了。”算算时间,好海星朋友应该已经飞奔到海里,当上了他梦寐的主持人,许棪给他发了条消息后,便起身准备去化妆室。
下午的戏是寒天瑜悲剧的开端,鹰是他从小养的,将将入秋的世界,他来了兴致,带着几为同他一般不学无术朋友逃了国子监的课程,寻了一处开阔地带,想要秀一手,显摆一下。
谁料,贵为太子的三皇子同五皇子竟然也在此地练鹰,寒天瑜上前行礼后,便打算换一块地方,他们是纨绔不假,可脑子不傻,知道谁能惹,谁万万不能惹。
结果,他们几个被五皇子开口留了下来,彼时他们都没多想,少年心性,玩起来向来是不管不顾。
寒天瑜同样如此,他也有想在皇子面前张扬一把,让皇子们震惊的想法,结果一不小心玩大了,他的鹰连带着三五皇子的鹰都一并飞回了他的身边。
寒天瑜不懂,自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在一旁吹哨吹的嘹亮,殊不知切开黑透了的两位皇子,心里想的可都是将来怎么报复回来。
别提皇子心胸宽广,那都是表象,营造出来骗人的,他们但凡没有心机,那早就入土为安,坟头草都三米二了。
可是寒天瑜不懂,他只晓得他的鹰厉害,他的技术更好,把鹰还给两位皇子后,就礼貌行礼告别,想要再寻一处僻静地方再去练习。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事是很平常的,他们训鹰一训不好就要被其他人大肆嘲笑一番,谁家鹰跟着别人的哨令偏航,都无脸自称是训好的鹰。
而他顾忌着皇子的面,已经很讲究君臣之礼了,难不成要他一脸惊恐的跪倒在地大喊哭泣,才能表明他的歉意?
其实也没用,在皇子的鹰朝他飞来的那一刻,寒天瑜就已经出现在五皇子的记仇名单之上,而后的举动无外乎是减刑或增刑,不管怎么,他都难逃被算计的命运。
许棪在服装师的建议下,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窄袖骑装,镂金雕花的金冠整齐束着头发,而腰间挂着块绯红色的玉佩,行走时会随着他小幅度摆动,瞧着倒是比平常作乱京城的小寒公子,多那么几分潇洒与英挺。
樊导绕着他转了两圈,表情很是满意,许棪这张脸太可塑,化什么像什么,偏他自身也极有特色,完全不会因为妆造的原因让人忽略他本身的样貌。
场助正叫人准备布景场地,做最后的检查,结果一回头看见摄像师被樊导喊到外围拍摄花絮,说是到时候当片段发到网上。
只有场助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说是拍花絮,也就花了三四分钟录了几张许棪和鹰的互动,时间再长樊导也不会放任他们如此,能早日收工的好日子谁会增加工作量。
这场戏唯一的难点就是看许棪能不能顺利训鹰,对演员方面的要求并没有太高,在妖怪气息的驱使下,整场戏拍的格外顺利,连带着本该在明天拍的戏,都被樊导挪到前面。
美名其曰,“来都来了。”
倒也是,拍摄现场最难控制的除了天气变化就是动物参与,天气你还能指着老天爷骂两句,没准碰到妖力强大的好心妖能凭自身的能力去改变,而小动物,不能打也不能骂,一切全凭训练手法以及当日的运势。
特别是苍鹰,自身还有一定危险,所以在筹备拍摄时,为这段戏足足留够了一整个下午,来让他们重拍。
樊导自个也额外准备了润喉糖,和一杯有一杯的养生保温杯,打算喊cut喊过瘾。
而现在的状态出乎意料发好,樊导也怕隔天鹰就没有这么配合,同杜老商量后选择挪到现在来拍摄。
许棪正在化妆室里卸妆重画,挪的戏其实也还好,是寒天瑜独自训鹰的场景,为了冬猎,没有哪个少年人不想一下子出人头地,他虽然纨绔,可他也有深藏在内心的抱负。
他不喜寒父,但,同样有着戍守边疆,手握兵权的想法。
寒父常年久居边疆,他本不该为此事同父亲赌气,任谁都知道,这是寒大将军该做的,是职责所在。
可是寒天瑜忘不了,寒母含泪而终的场面,那时他才几岁,六岁有吗,好像是刚刚到,可这又如何呢,不一样是被寒父扔在这里。
寒天瑜直到束发前,也只曾远观过寒父三两次,京城的寒家宅府对寒父来说,仿佛就像个摆设。
就连寒母下葬,寒父都未曾出席,这让寒天瑜怎么平衡。
家国难平,寒父毅然选择国,这无可厚非。
只不过寒天瑜选此仕途,只想向寒父证明,他能做的比他更好。
所以虽说他的纨绔之名响彻京城,可这不代表他不学无术,反而该学的兵法策略,射箭御马都由专门的老师来教授。
至于国子监的学业,他向来是敷衍了事,先生们也向来看着他就开始头痛心痛,哪哪都痛,不为别的,光他迟到早退从不交作业这点,就足够让他被先生骂个八百回。
可寒大将军难以从边疆赶回,寒母又早早离世,国子祭酒于情于理都不能把他开除,索性后来也就任由这寒天瑜乱搞,只要不把所有学生拐跑,就什么都行。
听起来很可怜,可实际上寒天瑜逃课带走同样一批扰乱课堂纪律的学子,剩下的人无论是品性,又或者是成绩,都较为接近,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反而有助于国子监的课业传授。
祭酒在听到寒天瑜这么一番言论后,险些拄着拐杖,就这么头昏眼花的去面见当朝圣上,以破败不堪的身躯辞去国子监祭酒一职,后来还是被其余同僚劝阻,加之寒天瑜的认错与,这件事才被翻过章。
也是因为此事,寒天瑜纨绔的名头,彻底响彻京城,任谁提起小寒少爷,都是一幅摇摇头的姿态,感叹寒大将军怎么会生出如此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儿子。
训鹰的戏份对许棪来说,都是最简单不过的,杜老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场上的一人一鹰,总是不免让他回忆起曾经的自己。
一阵唳声传来,鹰在天空盘旋不落。
这与原定的剧本不一,樊导生怕是拍戏太多累着了鹰祖宗,赶忙叫来杜老询问。
“这,我也摸不准,看它的样子像是兴奋,或许是在远处瞅见了什么。”杜老不确定的说道。
场上的人都在死死盯住翱翔天空的鹰,没人关注的许棪在下方低低的吹了声哨,破空声响起,鹰收敛翅膀,应声而下,而后稳稳落在许棪抬起的手臂。
回过神的樊导站起身,举着喇叭情不自禁的大喊一句“卡”,接着坐在摄像机前开始审片。
正准备补妆的许棪摸了把鹰的毛发,轻声笑了笑。
它开了灵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