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医生的手记 第1章 医闹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突然传出一道凄厉的控诉声。

“你们这些庸医，老爷子平平安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就因为你们的治疗他又进去了，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面容发福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患者家属你冷静一下，老爷子年纪大了骨头的修复能力没有年轻人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康复之前跟您先生说过了。”“我们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这样闹没有用，老爷子那边需要人陪着，我们有事情好好说，你闹得这么大完全没必要呀！”

“这是怎么了？”陶终初刚从病房里出来，遇到一大堆人堵在诊室的门口。

男人拨开层层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拉扯着康复科主任的衣服，面目狰狞地拉着林主任的白大褂不让男人走。

这不依不饶的架势急得林主任直擦拭额上留下的汗珠，稀疏的头发也随着女人拉扯的动作而上下飘动着。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朝陶终初看了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希翼，连忙朝他喊道：

“快去叫保安。”

陶终初恍然大悟，面前这几个人估计是来医闹的。男人马不停蹄地向医院安保部门报告情况，随后便是疏散人群。奈何陶终初人微言轻，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没有人听他的话离开，而是换个位置继续看戏。

保安终于赶了过来。

“我听你们放屁！别拉我，放开我，放开我！”

原本站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看自家老婆被别人拉扯，眼见就要站下风，便上前把保安拉开。

于是一行人拉扯到了一块，电光火石之间，女人从斜挎包里拿出一条残缺了椅子的椅子腿，周围看戏的人默契地往后退，陶终初被人群挤了出来。

姜医生见情况不妙，抬手想要夺过女人手里的椅子腿，不料被那人躲开了！

拉扯之间，女人手滑把椅子腿扔了出去。

“嘭”

陶终初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这股疼痛让他难以支撑。

男人身后，正好是一块空地。无人搀扶，陶终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迷之际，陶终初感觉自己的发际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了。

深红的血液顺着陶终初的鬓角向下流，流到了耳朵里面。地板上立刻积起一滩血液。

“陶医生！”姜静远拨开人群，中气十足地喊道：“都让开！”男人冲上来检查陶终初“脑挫裂伤，别碰到他的伤口，推手术室，去找神经外科的黄主任过来！”

人群被疏散了，医生推着病床跑去手术室，原本杂噪的走廊一下冷清下来，只有依稀几个不愿意走的人，以及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女人，女人嘴里不停地嘟囔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站在女人身后的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

“这里是哪？头好痛。”一阵钝痛袭来，陶终初难受得动了动手指。

椅子从远处飞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陶终初想用手揉搓被椅脚砸到的部位，但他的手像是被千斤顶压着似的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

男人的脑中一片黑暗，他像是被封闭了，在漆黑的空间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倏地，一道机械声在陶终初的脑中响起。

“叮咚，金手指系统检测到您有强烈的求生意识，但是您的机体跟不上您的求生意识...”

“等一下，”陶终初打断了机械声的滔滔不绝，疑声道，“你是哪位？”

金手指系统的员工声线冰冷地说道：“我是金手指系统中008号员工，我负责医学绑定医学专业的有缘人，而您非常符合绑定的要求。”

“绑定你们系统我能得到什么？”

不知为何，陶终初很轻松地相信了008说的话，不过就算他不相信，也改变不了现状。

“绑定我们系统需要先做任务，任务完成后会给予您一定量的康复技术和医学能力。”008是一个有思考能力的系统，它笃定地说道：“绑定我们，对您有利无害。”

陶终初很直接地提炼了008长篇大论的中心点，并直白的问道：“外挂？”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金手指致力于......”

陶终初懒得听008高谈阔论，“那如果我不绑定的话，会发生什么？”

“根据您脑部的损伤程度，您会变成植物人。”

陶终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绑，我同意绑定。”“要不要身份证啊？”

008秒停顿了一瞬，随后平静的说道，“......不用，这边直接根据您的脱氧核糖核酸进行绑定。”

虽然008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陶终初仍然在008的语气里品出一抹鄙弃的意味出来。

“绑定成功，宿主好好休息，三个月后，我会根据您的具体情况发布任务，您完成任务后便可以获得一项金手指作为奖励，随着任务的难度系数增高，金手指的奖励也会随着丰富。”

“好的。”“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直接叫你008吗？”

“叮咚，您的系统已下线，三个月后上线。”

“......”陶终初无语，是不是所有工作的人都急着下班？

随着系统的下线，陶终初再次进入了昏迷状态。

......

三天后。

“3号床患者苏醒，叫医生过来检查患者意识情况。”

陶终初的手指动了动，身边的一起发出‘嘀嘀嘀’的声音，随后一道清丽的女声在旁边响起，不久后是一阵脚步声，一道雄厚的男声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

“终初，听得清楚我说话吗？”

听见熟悉的人的声音在叫唤着自己的名字，陶终初还是克制住了昏睡，勉强睁开双眼。

一睁眼，便是一片极致的白色。

陶终初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他想点头，但脑袋只要动一下就是抓心挠肝地痛。

男人声音沙哑的说道，“听得清楚。”陶终初的脑袋被椅子脚砸出了一个大口子，好像情商也随着剃掉的头发那样不见了，他嘴比脑快地损道，“黄主任你是不是又胖了？”

“......”黄主任难得语塞，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意识无障碍，就是伤口缝合的地方有点疼，我想喝水。”

“挺好。”黄主任在蓝色文件夹上写着什么，写完之后他把文件夹递给了旁边的小护士。

“护士每天都回来复查，有哪里不舒服及时说。”叮嘱完后，黄主任出于人文关怀地把装有吸管的水杯递到陶终初嘴边，待人喝够了才拿开。

“好好休息吧。”

“嗯。”

神经外科的黄主任走出病房门后嗤笑一声。“哼，他才懒得和病号计较呢！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吃，不然算是白活了！”

几乎是前脚黄主任刚走，后脚姜静远就来探望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陶终初。

姜静远是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来的，只有半个小时。临走之际男人从裤子口袋掏出一盒布洛芬扔给陶终初。陶终初接住看清后，满脸感激地看着姜静远。

姜静远在陶终初的注视下，双手插兜，高冷酷帅地走出病房，深藏功与名。

......

陶终初在医院观察了七天，这七天内男人做了数个检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轻微的脑震荡，神经外科的医生无不感慨陶终初的检查结果，脑袋上被人砸了那么深一个伤口，最后出来的结果居然只是轻微脑震荡。

黄主任缓缓举起一个大拇指，说了声“厉害。”

陶终初果断办理手续出院。男人背着黑色的健身包走出住院部，一辆通体全黑的坦克300缓缓停在了男人的前面。里面的人缓缓摇下半个车窗。

秋天是个矛盾的过度季，穿长袖热穿短袖冷。天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医院对面种的两颗柏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车里的人戴着黑色方框墨镜，墨镜挂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风袭来，吹动了男人的刘海。

男人磁性的嗓音响起，陶终初看着柏树随风摆动的视线移到了姜静远的脸上，“上来吧，奉**oss的命令，送你回家。”

陶终初在脑中思索了一番，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白大褂常年游走在患者身边深受患者喜爱的林主任的身影。

姜静远口中的**oss估计就是他了。

男人绕了车子半圈，走到车的侧边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陶终初把健身包放到后座上。车子起步，平缓地行驶在沥青路上。

车厢内很安静只听得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姜静远并没有播放车厢音乐。

这个点的车流量并不多，姜静远双手把着方向盘，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陶终初拘束地坐着。

“最近康复科病人比较多，光是我手上就有七八个，你把你送回家还得回科室上班呢。”

姜静远说完一句话，顿了顿，又说道：“科室的事情你先别管了，王主任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假期让你休息，你就好好休息吧，科室那里有我们顶着呢。”

陶终初正看着窗外的电线杆神游，姜静远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愣了几秒才回复。

“嗯，”陶终初动作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谢。”

陶终初生得很白净，虽然是单眼皮但他的眼睛却不显小。比起住院前脸庞稍微圆润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却是有些消瘦，姜静远撇过头，见陶终初身上穿着自己的白色卫衣。

姜静远长年健身，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

他穿着正合适的卫衣到了陶终初的身上却显得有些宽大，特别是领口处，宽出了一小截。

姜静远是独生子女，现在一个人住在市中心，家里是做生意的。男人无心商场，所以大学读了医学，本科毕业后继续去往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大学深造，也是这两年才来三甲医院。

他看小自己三四岁的陶终初就像是在看幼时邻居家的弟弟，但事实上陶终初的长相并不幼态。

姜静远记得刚来医院报道的陶终初是冷着一张脸的，后来熟悉了才知道原来那是陶终初发呆时的常用表情。

他没有因为陶终初周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磁场而远离他，相反，姜静远想要了解他。

但陶终初一直淡淡然，姜静远和他还只能算是聊得上话的前后辈。

姜静远本来以为车厢内会安静到底，没曾想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轻声开口。

“有一件事......”陶终初一直思虑赔偿的事情，于是一路上都忧心忡忡。

姜静远斜眼看了陶终初一看，干净的男人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莫名地让姜静远内心发笑，但他面上却不显露。

“嗯，我们赔偿了，毕竟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责任。”姜静远方向盘向左打，看着后视镜，语气轻松地说道，“我等下发你一个文档，你想知道什么里面都能找到。”

“好，谢谢。”

陶终初由衷地发出感谢，姜静远习惯了他的拘谨，摆手说道：

“太客气了。”姜静远内心的雀跃快要藏不住了，陶终初未免太好猜了些，“真想谢我，就叫声姜哥来听听。”

陶终初自知得了别人的好处就应该用什么东西补偿，只是他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地叫过别人。

“......姜...姜...姜”

坐在男人旁边的姜静远听着男人磕巴的声音简直爱笑，他连忙打断，笑眯眯的问道，“我的名字很烫嘴吗？”

陶终初摇了摇头，正经地解释道：“没有，只是没叫习惯而已。”

这句话一说出口，陶终初就有些后悔，这么说，搞得自己想要跟人家攀关系似的，男人的脸颊瞬间发烫，姜静远如往常一般的态度，让陶终初逐渐放松下来。

两人一人一句地搭着话，很快就到了陶终初家楼下。

“家是这儿吧？”

“是。”陶终初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安全带，顺带把后座的健身包拿了出来。

姜静远耐心地等待着陶终初的动作，待人下车之际才开口说道，“那我先回科室了，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回来上班。”

陶终初站稳后，转身面对姜静远，认真地说道，“好，谢谢姜医生。”

姜静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陶终初站在老小区的楼下，目送姜静远驾车离去，直到那辆车驶出他的视线后，男人才转身走进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单元楼。

......

陶终初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卫生间，男人从卫生间里的白色橱柜中翻出了一个塑料头罩，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防止伤口沾水。男人把脏衣服扔进黑色的脏衣篓中，浴室内很快响起了水花四溅的声音。

“呼”男人吐出一口浊气，温热的水冲洗着男人的□□。

陶终初租的房子，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出门之后走三分钟就是地铁站，他家距离他上班的医院不过5站的距离，还不用转站。由此一看，这个屋子除了房租稍微贵一点，其他地方挑不出什么毛病。

男人提着脏衣篓，走过餐厅与承重墙之间的小过道。小过道内放置了一个小相框，相框里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与一位慈祥老奶奶的合照。合照旁边放着一盆开得茂盛的绿萝。

正午的阳光撒进房子，把金属相框照得直泛金光。阳台上的大理石水池也被阳光炙烤得发烫。

开放式阳台看起来并不拥挤，男人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中，调试几个按钮后，洗衣机发出‘哗啦啦’的放水声。

陶终初在等待的过程终打开了姜静远发给他的文件，仔细地看着。

文件的内容很简单，其中一部分是陶终初的休假条，另外一部分是医院赔偿给那一家人的金额。至于那个女人误伤陶终初这件事，还要他本人去解决。

男人腰部靠着洗衣机，耳边听着水不停被搅动的声音，余光却撇到了被他放在玄关处的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就只是一个健身包，里面装的都是男人的生活用品和贴身衣物。在病房这些天，陶终初都穿着病号服，今天他从医院穿着回来的衣服，还是姜静远借给他的。

脑部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陶终初在等衣服洗净的期间点了一份青菜粥和酱瓜。

陶终初整理完健身包里的东西，玄关处就响起了门铃声。男人把外卖拿进来，打开包装盒的那一瞬间，白色的气争先恐后地从粥盒中涌出，躲闪不及的男人‘嘶’的一声，手一抖被冒出的白气烫到了大拇指。

此时洗衣机发出‘嘀—嘀—嘀’的声响。男人晾完衣服，滚烫的粥也到了适合入口的温度。

吃完午饭的陶终初觉得胃里暖洋洋的，吃完药后，一股困意倏地袭来，男人打了个哈欠，收拾好垃圾，转身回卧室了。

陶终初有一个习惯，他会根据第二天是否有要紧事而选择拉不拉窗帘。

男人把遮光窗帘拉了个严实，抱着他在网上买的半人高的三明治抱枕，睡了个天昏地暗。睡着前夕，陶终初回想起在医院时听到过的机械女声，他不确定自己醒过来是医学奇迹还是老天保佑，他想要思考关于“金手指”的问题，只是他抵挡不住逐渐增强的睡意，深深地睡了过去。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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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医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