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也想搞钱 第6章 难越南北境

一个大好的清晨，当看见狄朔又带着人大包小包的晃悠进溪湖司的时候，许其知道了狄朔这个人肯定是一个无比诚信之士！

许其看向狄朔，昨日那句明天见还在耳边回荡。

有人看见狄朔绕道走，生怕被抓去金川县当苦力，许其没法，只能苦笑着迎上去：“小狄大人，又来了啊。”

狄朔对许其观感极好，倒是也毫不避讳：“小石不答应，我就得天天来啊！”

许其：……牛。

不过连着出现两天的狄朔对大家来说不再新鲜，恰好今日有个大娘来报案，许其带着几人去处理纠纷了，狄朔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发呆。

正想着明天给石予题送点什么，狄朔突然眼前一亮：“小石，这边！”

刚来上工的石予题脚步顿了一下，但总不能转头就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狄朔一脸神秘：“猜猜今天我给你带了什么?”

石予题：“火药，现在点了吧，咱俩同归于尽。”

狄朔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免了免了，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吩咐人把包袱拿到台面上来，狄朔解开口袋，白花花的面粉暴露在眼前。

狄朔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是北国面粉，昨天有人给父亲送来，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兜子。”

石予题心想：这个世界好小，说不定你这袋面粉我还扛过呢。

石予题正视着狄朔：“狄大人，真的很谢谢你，但我确实帮不了你的忙，你另请高明吧！还有你也别再破费了，昨日那些东西兄弟们分了，这袋面你也不必扛回去了，我全部原价赔付给你，面粉老酒茶叶桌子板凳都当我自己买的行吗?”

狄朔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回答，石予题见状无奈叹口气，打开记录册继续誊抄；昨天在酒馆听那几人聊天到太晚，再加上自己肩膀受伤，回家后没抄几个字就休息了，想着今天早早来抄完。

狄朔看着一脸专注的石予题，忽然道：“昨天你的好兄弟拦住我，问我，为什么是你，明明他也可以。”

石予题听着这句没头没尾话有些奇怪：“什么？”

狄朔当他听懂了：“他说你能干的事情他都能干，他会读书识字，腿脚麻利，他还会哄人开心说好话，不像你每天板着个拽脸不知道给谁看；他说随叫随到，不像你一天找不到个人喊也不来，我想想啊……”

狄朔假装在思考，实际上在偷偷观察石予题脸色，出乎意料的是石予题一如平常，继续盯着他那本记录册。

狄朔：“对了！他说他哪里都不比你差，为什么我倒贴着给你送礼，却不能记住他的姓名。”

石予题用毛笔蘸了蘸墨水，很认可的点了点头：“为什么不能是他?”

狄朔：“他说这话你不生气吗？”

石予题：“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我为何而恼。”

狄朔：“你每天板个臭脸?”

石予题点头。

狄朔：“经常找不到你人??”

石予题点头。

狄朔：“你不会察言观色?”

石予题还在点头。

狄朔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露出一个坏笑：“和我一起去金川县?”

“不去。”石予题没有再点头，反而回答的很干脆。

狄朔一拍桌子：“好！真是倔驴，我明日再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石予题心想这人是不是被自己气坏了。

没了狄朔的喋喋不休，石予题很快把那本记录册誊抄完了，翻看着之前万晓写的那几页，石予题心里有些波澜，眼皮微微耷下。

他一直知道万晓对自己不满，毕竟处处都差不多的两个少年，但不管走在哪里好像石予题总是更受关注的那个，狄朔也是，许其也是，招工头曹达也是……石予题本人倒是没太在意过这些事，但心思细腻的万晓会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他的为人处世做得很好，面上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石予题叹了口气，他确实对这些东西迟钝的很，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做得很差，甚至连万晓昨天怪异的状态和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都没有察觉出来，更不会意识到狄朔送礼这件事会成为导火索。

石予题有些郁闷，因为他觉得万晓完全没必要因为狄朔而跟自己产生芥蒂；其次就是……他居然一点都不难过，按理说好兄弟在背后那么嘲讽自己，正常人不是愤怒就是失望，但石予题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万晓说的都很对。

“因为他在我心里也不是很重要吧。”石予题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人人都觉得万晓和自己兄弟情深，但万晓不觉得，巧了，石予题也不觉得；他脑补了一下解决办法：焦急的石予题找到万晓，抓着他急切的解释道：“能不能有话直说，别自己藏着掖着生闷气！我平日里根本不想处处和你相比，我没那个虚荣心！你想学武功想练书法直接问我，我定当倾囊相授！

哦……好吧，我完全不想这么做，石予题想着想着笑出了声，要是这么干了反而和万晓对他那些“称赞”之词背道而驰了。

“不想做，那就不做”曾经有人对石予题这么说过。

“听你的。”石予题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那上面有个破洞，会漏出一些阳光来，石予题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但还是有一小束阳光穿过指缝溜了进来，吻在石予题微微上扬的嘴角上。

石予题眼睛亮亮的，笑意也越发明媚。

就这样，也不错，那么一小束阳光，也足够温暖。

……

午夜时分，白水寨边境。

深邃的夜色拥抱着这个白日里剑拔弩张的地方，整个世界沉浸在幽远的梦境之中。

万籁俱静的山脉上偶尔会传来几声夜鸟啼鸣，其中混杂着一些不知道什么在摩擦草地的声音。

茅厕后正爬着往前移动的男子瞧见远方走来的拿着火把的将士，向身旁缓慢蠕动的女子咳嗽一声，二人立刻如同石头一般岿然不动；等将士转身后，男子率先越过前方铁丝破开的小口，身上被划破了也强忍着不出声。

白水寨从山脉被割开，北一方归北国，南一方归南国，只要跨过这道山脉，便是到了敌国地盘，所以两国天子都派兵把守在这里，水火不容，但也维持着太平。

北国把伙房建在这山脉一带，想必是等着南国将军带兵操练时，伙夫们开火做饭，在精神上击溃南国将士；这一招初见成效后，南国将军坐不住了，带人把茅厕搬到了北国伙房旁，两墙紧紧相挨，但屋内是天差地别的景象；不久后北国伙房便不再生火，而南国之人也不会跑到山头上去如厕，渐渐地两个屋子都被遗弃。

后有心之人趁着南北国将士换班时间，将分割两国的铁丝网捅开个小口，准备以身涉嫌越过边境，不料因体型过大被卡在了当中；救出此人后两国将士心照不宣，都没有将洞口填补，而是用这小通道做一些货物往来。

因地处位置较高，又有伙房和茅厕遮挡不易被发现，所以越网之人可是数不胜数。曾经看守不严的时候，只要躲过轮班值守的将士，想要跨界轻而易举；但北国新派了一只军队后，那将军雷厉风行，屡屡抓到越网之人，严厉处罚后大家渐渐消停下来。

但总有不怕死之人，比如现在躲在北国伙房后的一男一女。

刚钻过小洞的女子喘着粗气，身上的粗布衣早就被划了个七七八八，但依然很好地保护着身后的包裹，她瞪了一眼四处张望的男人：“我说老头子，这就到北国了？”

男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女人低声说话：“现在在北国边境，想要去城中还得走个两天。”

女人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北国轮班的将士一会儿就过来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爬，晚上躲着点光亮就没人看得见我们，差不多白天就能爬到山脚了。”

“要是有眼神特别好的人在晚上就看见了你们呢”清透的男声从背后飘来，男人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要是被南国的人抓到，给点银子还能通融通融，怎么偏偏就被北国人抓到了呢！男人连忙拉着身旁的女人跪下来，头不敢抬一下，仿佛看到了死亡：“不是……大人，我们迷路了……”

面前的北国人半蹲下来，声音带笑：“你们太奇怪了，每个从洞里钻出来的人都说自己迷路了。”

男人哑口无言，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倒是身旁的女人开始小声呜咽起来：“闺女啊，妈不能去见你了，是妈没用啊！”

那北国人有些无奈：“大爷大娘，先站起来，告诉我你们要去做什么好吗。”

大娘彻底不管不顾的大哭了起来：“都是那个洛家，那个该死的洛家，害得我家破人亡啊！”

“你们是洛家人?”北国人问道，不知道为何，男人感觉这句话有些颤抖。

大娘零零碎碎哭着说了几个字，但很难听出来说的是什么，男人只得无奈开口：“我女儿的夫君是洛家学徒，前几年洛家被一夜之间灭门，我女婿也被牵连惨死；后我们担心女儿受牵连，想了点办法把她到北国，中途一直也没见过！要不是她寄信说自己身体抱恙，我们老两口也不用冒这个险……哎！”

男人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女人还在他身旁掉着泪花。

北国人转向男人：“洛家人全死了吗？”

男人点头，但仍是没有抬头。

北国人：“没有一个活口?”

男人叹气：“姓洛的不用说，没千刀万剐算好的；洛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烧火的打杂的跑腿的全部死绝；赫赫有名的几个艺家学徒也都死光了。”

男人痛苦的摇摇头，想必也是亲眼见证了灭门惨案，再回想起来仍是一片血海。

那个北国人向着山脚下吹了个口哨，呼唤着同伴上来。

“死期到了……”男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远方的北国城，终究还是没见到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