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沦陷，及时抽身 第11章 第 11 章

追兵来了，宋吏边观察边往山林深处潜去。

前脚路过，后脚追兵就跟上来了，一直步步紧逼。

奇了怪了按道理，入了深山老林，除非兵分几路，否则追兵搜寻怎会如此之快。

宋吏来不及回过头去打探，心存疑虑尽量往更僻静的丛林去。没人走过的路，荆棘刺条特别多，还得小心裸露在外的肌肤。这滑肉带血的，也能痛上一阵子。

不敢有太多人为砍动的痕迹，步调拖着慢了。即使这样小心了，追兵已至。

蒙头遮脸，只为首的一人戴着黑面。黑面人手一指，追兵得到指令，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

宋吏余光见黑面人全程没发出声音，没有加入战局，倚靠在一旁的老树上，当自己是局外人。

追兵将宋吏牵制住，先将虞上逼进包围圈，打算先将她拿下，再集中力量肉搏宋吏。

虞上见状，暗自骂人，抬脚将长剑踹高，左侧风来刀至，只来得及堪堪闪身躲避。追兵点树借力，凌空而来，虞上稍稍仰头，剑在眼前，腹部收紧蓄力，左大拇指按在左中指上，抬手应剑，念“破！”

凌空之人一顿，接着便剑断、人腾空摔下，趴在地上蜷缩，受了不小的内伤。

虞上也不好受，许久不用，气力一下子被抽干，暗自咬牙撑着。要不是来不及躲避，才不会用呢。

宋吏那头，下手狠厉，追兵一时不敢靠近，只牵制着他。宋吏一开始还有些焦急，完全护不上她。

他在打斗间隙，看她还能应对，在凶险的团攻之下也能活下来。躲过凌空一击，反而那倒地之人明显伤重。

宋吏不禁疑惑，手如柔荑，肤若凝脂，把过经脉并无深厚内力。当下看她，秘法不弱，但也不强。你瞧瞧她，这发髻间已然冷汗淋漓，看她在硬撑。

宋吏当下使力，杀退几人，靠近冲虞上喊“快过来。”

虞上咬牙，下后腰手使长剑，剑来合击，起身手腕带动绕剑，将对方的剑挣脱出手，径直斜入树中。

趁着空档，跑向宋吏，长舒一口气，“手生了，要命。”虞上心里暗自唾弃。

黑面人不在看宋吏，现转向看虞上，站直看了一会又倚靠在树上。他们打他们打的，也不掺和，无聊了就摘着树叶子，一片一片。

虞上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她凭直觉望向树边的黑面人。他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这人似乎认识她？

追兵还有大半，且武力不弱，打配合高。硬刚，不行。是否有后手，不知。在敌情不明的状况下，尽可能留存体力，迂回作战。

宋吏在虞上耳边轻语，“抓着机会就往外跑。”

虞上点点头，她是打不过来了，气力接不上了。

两人边打边退，包围越来越紧，宋吏引着他们往他想去的地方走。

追兵一众散开，只等找到突破口，一拥而上。宋吏看了眼他们头上的树杈，当即手心朝下，掷出去碎石粒，将树杈上的马蜂窝掉落在他们附近。

顿时，马蜂从巢穴内涌出，“嗡嗡嗡”像无头苍蝇一般，环顾四周，怨气滔天。一定是这帮黑不溜秋的、鬼鬼祟祟的，一窝蜂的对准矛头，发起攻势。

黑衣人自顾不暇，连连将剑锋指向马蜂。这家被端了，气势不可阻挡，不要命得往身上各处蛰来。

捅马蜂窝的瞬间，宋吏撕杀出口子，拉着虞上早早跑远了。

这马蜂窝是早上寻野果子发现的，宋吏小心避让过，此时正解了燃眉之急，救了命。

追兵四处逃散开去，围攻的队伍一下子便不攻自破。

黑面人从追兵身后幽幽赶到，也不着急宋吏他们能丢了。山穷水尽，看到时候能跑到哪里去。

此时已不知宋吏和虞上往哪处去了，黑面人从腰间的刺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单手打开，里面是一只半透明的蝴蝶，翅膀裹着身体。

与空气接触的瞬间，蝴蝶苏醒，缓缓煽动了几下翅膀。黑面人也不拘着它，它适应后便飞出了盒子，在空中盘旋而上，螺旋转了几圈后，朝一个方向飞去，翅膀发出微弱的光芒，白天不显。

两人往山上跑了许久，虞上心脏狂跳，气竭停下来，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缓了缓，接过宋吏递来的水囊，仰头喝了几口。身体一下子得到了舒缓，心脏也好多了。

“宋吏大人，你惹什么事端了？”虞上此时也不顾形象，找了干净点的，也不管宋吏怎么想她，直接席地而坐。

宋吏也自顾自的跟着坐了下来，不语，拿着水囊喝水。

虞上见状，仰靠在地上。心想，黑夜白天得跑连轴转好累。

宋吏起身，三两步往高地走，他记得这个山头可以望见泾江。

看他起身，虞上覆手盖目，遮挡光线，眯眼休息片刻，紧绷之下肌肉开始酸痛。

宋吏大致记了山势走向，抬头看了眼太阳。太阳正高，已经是饷午了。

宋吏在此之前已经布置了陷进，现在去看看有没有野货逮着，吃点肉补补体力。

植被茂密，动物繁多，翻开陷阱一看，一只肥硕的野兔被困着，挣脱不开。

宋吏给了它一个痛快，野兔直挺挺的握在他手里。

掰断枯枝作柴，点燃。剥皮拆骨，放在火上烤。肥油“滋滋”作响，滴落在柴火上，轰得火苗蹿得老高。

“没有佐料，凑活着吃。”宋吏将烤好的半边兔肉给虞上，虞上早已闻着香味在一旁乖巧等待。饥肠辘辘，肉香四溢，酷刑酷刑。

饱餐一顿。宋吏拿脚填土灭火星，山林易走水，扑灭不易。人走火灭，不辜负自然的馈赠。再则，后有追兵，需毁灭踪迹，小心为上。

肉香飘远，引来不少动物往这里试探，已经不可久呆。

虞上看着宋吏将痕迹抹平，拿起包袱，出发，尽快赶离这片山。

太阳西落，燕雀归巢，白日的喧嚣，逐渐也夜幕湮没。

宋吏同虞上跟着水源沿着岸边走，是快速穿越山林的捷径。远远看见平原，加快步伐。

拔剑出削，刀剑割断杂草，惊起鸟雀，宋吏拉着虞上，示意后面追兵来了。果断放弃了走平原，平原视野宽广，没有遮挡，是无法阻挡的猎杀时刻。

“真是阴魂不散…”宋吏拉着她，只能再重回山上。

一只蝴蝶落在虞上的发间，扇着翅膀，仿佛鼻尖在轻嗅发香，稍作停留，在她的肩膀落定，半透明的身体内发出微弱的光亮。

同时箭束从林间鸣啸而来，七八只箭从四方涌射，宋吏瞬间压低虞上的脑袋，带动她躲闪着来箭。

箭群力量强劲，来势汹汹，且布下紧密的箭网，一呼一吸之间，纵使宋吏反应超群，要保全两人的要害部位，也受了不少的擦伤。

躲过第一波，虞上看向宋吏肩头的箭伤，脸颊也破相了，“但愿没有箭毒…”

宋吏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不致命此时就不需要管，追兵棘手，偌大的山林……来得这么迅猛…

哪里出了纰漏？宋吏不由转头看向虞上，见她正皱着眉在看他的伤口。她察觉他的动作，抬头。两厢对视，宋吏见她眼里疑惑，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黑面人在左右两列的追兵中踏步而来，面具之下究竟是何人？

黑面人不出声，倒是一旁的追兵头子，姑且认为是追兵头子，说“还不束手就擒！”

宋吏置之不理，盯着黑面人的眼睛，说“你们所为何来？”

追兵头子看了一眼黑面人，再高声怒目向宋吏说，“把东西交出来。”

宋吏问虞上，“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

虞上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喂，说清楚点。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别搞错了。”

“我能拿什么东西，宋吏这厮嚯嚯到我头上了”虞上内心吐槽，她在宋府好好睡觉，非要拉着她受罪，太冤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抬脚便要上前干架。

一路追杀个没完，泥人都激起三分血性。虞上抬手挽紧衣袖，不服就干，谁怕谁。

黑面人抬手拦了一下追兵头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东西交出来。”黑面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压紧了嗓子，声音低沉紧迫。

宋吏眼神紧紧锁住黑面人，他认出来了，即使压低了声音，黑面人刻意做了更改。他还是知道了，黑面人是…

账本的事情知晓的这么快！猜测没错，只是到底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盯着泾州。

还是说原本就是为了账本，才引他到泾州。或者是他自己跳入了这个坑中。泾州不管谁来，都是龙潭虎穴…就看谁命大了…

他也不是神人，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有一身武力罢了。还没出泾州地界，就已经是困难重重，还不说回闳州，回程必过南临。

宋吏不再多想，走一步看一步，逃到哪算哪。

“没拿你们东西，怎么交出来？”面不改色的说着，交或不交都得丢命，时间早晚罢了。

宋吏说话间，拉虞上至他面前，他背过身去，将额前的乱发，抬手顺至她的耳后，动动嘴唇，无声的说道“你先跑。”

虞上发觉宋吏真的很喜欢触碰她的头发，这次扯痛了，她刚要说他，见他嘴唇上下一动，让她先跑，神色凝重。

虞上正对着追兵，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回应他。

“给过你机会了，怎地如此不珍惜呢。”话落，追兵已经一字排开，准备活捉他。

宋吏挡着虞上，虞上看了眼他的后背，“你多保重。”撒腿就跑，话落。

“嗯。”宋吏点点头，虞上老早跑远了，煽情得话就不说了。

列阵摆开，缓步调整队形，一个接一个交错上场。

宋吏右手指剑撑地，借力腾空，身体翻转，脚横扫来剑，追兵的剑脱手而出、铮铮插在地上。

下腰回转，后踢。提剑起，横穿而过，追兵闷声一片。

眼见队伍冲散，单打独斗不行，两两组队，前后夹击，四面而上。

宋吏后手剑柄掷出，打中后者胸窝，从身侧刺来的追兵中，化手为掌，夺过对方兵器，并一脚踹远，直冲冲撞在老树根处，倒退之力、冲击之力在体内汇聚，追兵“哇”得口吐鲜血，一时在地上缓不过来。

来不及喘气，又来一追兵，他刀至。这人善于使刀，气力十足，宋吏都避免跟他硬碰硬，当下保留体力才是活命之法。

近身作战，大刀砍杀凶猛，剑不及刀，何况是在群体作战下，刀已经胜剑。

宋吏松动两只手腕，剑换至左手，右手有点脱力，要想法子将大刀抢来。

使大刀的追兵已经拉近距离，意图明显，近身作战；宋吏脚点地，连连后退，拉开两人刀剑的距离。

左脚往后迈了一步，身体向前一侧，右手拿刀，左手触刀锋，眼神犀利，锁在宋吏的剑上。

宋吏挑开来剑，左手挽花剑，缠头裹脑，追兵挂彩不少。

刀至，剑挡。两人面容靠近，眼神对视，誓不放过对方的架势。左手加持在右手之上，刀格挡压迫剑锋逼近宋吏脸侧。

宋吏倒退几步，趁着使刀的追兵一个顿挫，左臂用劲抬高剑的位置，换右手，拿剑压在刀背上，使刀的追兵瞬间掀挑剑头，宋吏改握剑柄，挽剑左右，双刃带血。

使刀的追兵不顾伤势，欺身朝前砍来。身后追兵见状，直直朝宋吏的脖梗刺来，前后夹击，他躲避不开。

只听有人说，“留活口。”

闻讯，追兵一改剑头，刺穿了宋吏的肩膀，剑拔出，血涌。

那头刀光剑影，势如水火；这边虞上跑了很久，追兵已跑散了。

刚刚虞上边跑边在想，那只蝴蝶不是凑巧落在她身上，她身上有什么味道能吸引来那只蝴蝶？是她将追兵引来的吧。不论她跑哪里，是不是都能找到她，宋吏跟她在一起。

宋吏连累了她，反过来她也连累了宋吏。追兵已经四散开去，那只蝴蝶也不见踪迹，虞上心想下次看见要收拾它。

虞上引开追兵后，迂回绕路又重新去找宋吏。他死了，她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