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呗 第5章 第5章：钓鱼，不是钓我

“哦，我在打游戏，没看见。”小金找了个借口遮掩，转身去到桌子边，“进来吧，家里有点乱，别介意啊。”

阿发关了门，环顾小金的房间。他俩租的都是大单间，初始格局一模一样。只是小金的屋子明显是刚搬来没来得及收拾，地上散落着打包箱，架子空空，沙发和桌子上却凌乱地摆着各种盒子袋子和没拆的快递。

小金蹲在桌子前，扣紧生鱼片的盒盖，抬头就看到阿发正边走边张望。这个时候递打包盒就像在赶人，太无情。于是，他指着桌上的剩菜问道：“这都是刚刚打包回来的，你看看还有没有小狗能吃的，待会一起拿走呗。”

阿发收回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好像都没动过几筷子，于是问到：“你好像都没怎么吃啊。”

小金情绪不太高，扯着嘴角应付地笑：“嗯，不太有胃口。”

这个阿发也看出来了，他坐到沙发上，自然地转移话题问：“刚刚在玩什么游戏啊？王者吗？”

小金嗯了一声：“对，你也玩吗？怎么好友里没见过你上线。”

他的音调平平，可聊可不聊的语气，但阿发装作没发觉，还是继续说道：“哦，我一般玩□□，你玩微信？有空一起啊。”

“好呀。”小金无所谓地附和道。手机亮了，他顺手去摸桌上的手机。

是李青回复已经到了。小金看了一下时间，上下两条消息相差将近30分钟，正常走路十分钟的路程，李青半个小时才到家？

他微微皱眉，顺手点开下一条阿发的未读：“金，你那个女生朋友，在楼梯间哭呢。”

时间是15分钟前，果然。

小金抬起头问阿发：“你碰见那个女生......”

有说什么吗？哭的很凶吗？他在斟酌怎么问出口，阿发却很快接了话：“她一看到我，就走了。她怎么了啊？”

“嗯嗯。”小金胡乱答应着，无意识的扣着手心，那种乱糟糟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他听见阿发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点，小声问：“你是，失恋了吗？”

不是八卦的口吻，更像是谨慎的确认，好调整后面的对话。小金不想跟他带来额外的负担，坦诚说：“算是吧，不过都过去了。”

“哦。”那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仍旧忧心忡忡又小心地劝：“你也不用太伤心，时间长了都会过去的。我之前也谈过一个......分的时候要死要活的，现在不也没动静了。”

看小金没说话，他继续认真地开导：“谈恋爱嘛，都讲究一个缘，缘尽了就得散。谁不想好好谈恋爱，但既然说了分手，就一定是有人不开心了。要我说，与其两个人互相委屈着，还不如选择放手，最起码有一个人会好过一点。”

这确实在理，小金看了他一眼，有些颓丧地垂下眼：“我明白，只是觉得需要缓一缓。可能我的性格不适合恋爱吧。”

“千万不能这么想。”阿发急了，“一次恋爱而已，不要把它当做你人生的失败，要当成一场考试，这次不过只是帮你复盘，下次怎么努力会得更高分。你这么优秀，肯定很多人喜欢的。”

这么牵强的安慰，小金也扯起嘴角笑了笑。其实道理他都懂，也不是第一次失恋了，但听到有人这么费力的安慰，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就好像游泳教练掉进了水里，虽然本来能自救，但有人扔来游泳圈的时候还是会为这份善举表达感激之情。

为逝去的爱情难过已经越来越淡，但对自我的质疑和否定却逐渐加强。躺平就注定会被边缘化，不仅失去爱情，也会失去友情/伙伴等所有的社会关系。未来的日子就会像他这两周的生活一样，不断的退群，直至成为隐形人。虽说他人即地狱，但斩断三千烦恼丝就能变得快乐吗？

他看不清，但只想固执地走下去，找一个答案。

这两周他尝试靠点头之交缓解孤独，但就像饥渴的旅人被施与了一小杯水，短暂的满足只会令他愈加忧虑，在这个见人下菜的世界里，无利可图的他还能不能交到真心朋友。他试图说服自己，但李青的出现迫使他一脚踏碎粉饰太平的冰，再次直面事实：冰下的水是那么的寒冷刺骨。

所以，他会为这一个小小的游泳圈感动。或许对方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微不足道的话，但却让小金隐约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是一个为了自由主动剪断提线的木偶，在独立行走的第一步就碰到了坚实的土地。他看着阿发，声音疲惫又宽慰：“知道了，谢谢小孩哥。”

阿发一下跳起来：“谁小孩？我就比你小5岁。”

小金歪在沙发上，枕着脸调侃：“5岁还不小啊，够谈几段了。你这么会劝人，是不是身经百战呐？”

“我灵魂苍老，不行吗？”阿发翻个白眼，收拾着桌上东西没好气的说：“谢谢你的鱼，老头。”

“什么老头？”小金差点给气笑了，看人站起来要走，不好意思再斗嘴，只能往门口去送。

国庆刚过，终于开始有点入秋的样子了，清新凉爽，非常适合出游。小金每天都出门钓鱼。今天午休结束，他就拎着渔具往外走，正好在楼下遇见了阿发，一脸严肃好像不是很开心的神色。

两人最近约了几次遛狗和手游，关系从点头之交上升到了能斗几句嘴的亲近。他看着小金，打量了下歪着头问：“你要去钓鱼？这附近有钓点吗？”

小金点头：“有啊，后面有条河，鱼还挺多的，你去不去？我带了两个杆。”

阿发想了一下，点点头，跟着小金往外走。

他俩还算聊得来，平时遛狗也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半天话。最主要的不是俩人共同话题多，而是小金很平和，说话轻声慢语就像拉家常，意见不同也不会抬杠，更不会东扯西问些没边界的问题。阿发向来吃软不吃硬，对着小金慢慢放下了戒心，总能陪着大大方方地聊一会。

虽然学校里也有很多人说他高冷，但也是确实是实话。主要是他没办法跟那些表面笑嘻嘻背后MMP的同学多说一句话。每次去学校办完事就立马拎包走人。他想早点毕业，早日离开这个让人厌恶的环境。

他把自己包裹的不近人情，但还是有些人不请自来。

就像今天，他还在跟老师讨论毕业论文怎么改，他的妈妈李女士，直接到学校找到了他。他盯着咖啡杯里的奶泡一个个爆炸，听着那人说希望他继续读研、打算再给他买套房，他就无语地笑了。

当方面对抗了两年，还是没人愿意去了解他真正想要什么。这种一叶障目的爱，好自私好无情。他都想问，是不是家人希望他变成一个机器，只要家里需要，他就要插上电开始装成门面，至于他是什么性格、爱好、追求都不重要。在他们家，衡量价值的砝码永远只有钱，爱就打款，不爱就断粮，但他两年都没花过家里的钱都没人知道。

所以，只想逃离这种惊冷的地方。

逃离到一个他觉得温暖、真正能接纳他的港湾。

他看着坐在河边台阶上安静垂钓的小金，阳光洒在头发和衣角，为他镶嵌了一圈圣洁的光芒。

好像一直以来，他的口味都是这样，总是偏爱这种温柔包容的款。初中时腼腆的语文老师，高中时百依百顺的初恋。即使在跟家里闹翻之前，他也在无意识地试图寻找避风港，祈望在被爱中感受变弱又变强。

所以对小金他也有一些好感，只是还没到强烈到一定要做点什么的程度。这两年也遇到过这种风格的人，但紧张的家庭关系让他身心俱疲，临近毕业未来又飘摇不定。他不想在太多不确定的时候谈情说爱。

他一直呆坐着，沉浸式思考。偶尔回神，也会跟小金飘来的目光对视。但小金就是小金，即使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你不说我就不问，权当没看见，非常的知情知趣。

他心情好了不少，重新装了鱼饵，抛出一杆。

河面开阔，波浪翻涌。被太阳烘热的空气吹过来，很快被树荫同化成干燥舒爽，像按摩师温暖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按压，身心逐渐舒畅。

余光注意到浮漂猛地一沉，一股力量带着鱼竿向水下拉扯。他一跃而起，握紧鱼竿用力一拽再一挑，半掌大的一条小鱼被拽出水面，在阳光下翻腾出雪白的线条。

“哇！这么强。”小金连忙凑过来，拿出手机帮他拍照留念。

阿发捧着鱼摆了几个pose，才慢慢放进浸水的鱼笼里，忍耐不住的骄傲语气：“害，没办法，就是厉害的一批。”鱼尾甩起一片水花，像是对他的话非常不爽。

小金被他逗乐了，爽朗地笑着说：“行，以后叫你大哥。”

“行！”阿发也弯起眼角。

被这一杆培养的非常自信，下一杆阿发就抛地有些随意，鱼饵接连几下打在水面上，浮漂还没立起来，饵就散掉了。小金假装惋惜地幸灾乐祸：“哎呀，有人骄傲了，大哥要变小弟咯。”

故意装作没听见，阿发咬紧牙镇定的往回收鱼钩，突然一阵阻力传来，他大喜过望，上钩了？

再猛拽......咦，不动，难道是刮地挂底了？

他先放松，然后猛地一拽，一条闪着金光的鱼钩破水而出，直直地奔着小金的脸飞过来。

“卧槽！”同时响起惊叫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