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街 第5章 家

待到夕阳西落后，江艳带着杨清爱走了一条小路，其实也根本不算路。一条裸露的黄泥巴小径嵌在杂草中间，由每天上千人的千百次践踏而成。

江艳车技是挺好的，就这么窄的道，两人没翻就算牛了。

她带着杨清爱往十三街去，杨清爱只当她是路过，没想到车停在了蛋糕店旁边，杨清爱眼皮一跳，也没多问。

“愣着干什么？快来。”杨清爱闻声看去，才发现店铺旁边有一扇小门，夹在两间房子之间，很是突兀。

两人摸着边走进里面，杨清爱脚迈进去一步就差点栽了。

“小心点，楼梯高，脚抬高点。”江杨说完重重地跺了跺脚，“真是的，灯也烂了，叫这个房东来修，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

两人摸黑走到了上面。江艳在包里左掏右掏，总算摸出了一把钥匙，乒铃乓啷一通搞，总算把门给开开了。

进门开灯后，杨清爱被光线刺了刺，她发现外面还有一层楼梯。杨清爱边往后看边往前走，头转过来的时候鼻子就已经贴着地了。这次是真栽了。

江艳听见动静往回看，“哧”的一声笑出来。杨清爱耳朵一热，脸上也挂不住，“腾”地一下爬起来，站那儿干咳了两声，“你这儿怎么还是木门啊，不安全，这条街那么乱，小心点。”江艳揶揄她，故意拖长尾音贱贱的，“好——”。

杨清爱嘴一撇，拖过来一条藤凳子，好好地坐着，好好地看着江艳。她就见江艳从冰箱里拿出个圆圆的东西，还是红的。

“去把那个桌子拼上”，江艳扬扬下巴示意她。

杨清爱把折叠桌提到床旁边，江艳这个房子实在太小了，开门就是一张床外加一个小衣柜，不过还好有个厕所，杨清爱活了这么些年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构造的房子。

她把底部放倒，脚抵着一条桌腿，掰成十字，桌面就着四个角卡上，借力把整个桌子捣回来。

放好后江艳坐在床上，手里的两个东西放到桌子上。“蛋糕？”杨清爱很是惊奇，“这么小啊！”江艳拍拍床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不用，我就坐板凳上。”

江艳看她直苗苗地盯着蛋糕也是好笑，到底是小孩。“杯子蛋糕，外国货，先吃，吃完给你煮面条。”杨清爱满心欢喜地看着她，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笑着看自己，江艳总算在她脸上看到了十六七岁少女的样子，不再是故作老成的阴郁了。

一人一个，江艳吃完了发现杨清爱还剩一半，小口小口地吃。舍不得，这次吃了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江艳心里一阵叹息，撑着膝盖起来，“想吃葱油面还是鸡蛋面？”“鸡蛋！”

江艳拉开磨砂窗，走去阳台，锅碗瓢盆摆在外面，当了个简易的厨房。她很少做饭，做这个鸡蛋面还是有点虚。

好像面有点坨了......她觉得卖相不好，但是看杨清爱一嘴一嘴地嗦，她也来了食欲，捞了一柱面......普普通通。这人是怎么吃得那么美味的？

“好吃吗？”江艳弱弱地问。杨清爱顾不得回答，只是头一直在点。一晃眼的功夫她已经吃完了，连一滴汤都不剩。

这下换江艳沉默了。“你......是不是......额”，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怕伤了小孩的自尊。

杨清爱放下碗筷，并不觉得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没吃过鸡蛋了，谢谢。”她这一说，江杨也反应过来，上次碰到，她的碗里好像都是绿的一片。怪不得，那天去杨大庆家做饭冰箱里连肉沫影子都没见着。

“妈的，她虐待你？”杨清爱听到这话脸上倒漏出欣喜的表情，她略带兴奋地说“算是吧，以前他打我，我就打他，他拿腰带抽我，我就去灶房拿菜刀，战绩最好的一次是在他手上砍了一道。”

江艳看她骄傲的，竖了个大拇指，佩服。

杨清爱自告奋勇去洗碗刷锅。厕所虽然小，但好在洗手槽占的面积大，刚好能洗锅，收拾完后两人搬了两条小板凳挤在阳台上，脚都伸不开，杨清爱索性站起来，“不行了，再挤着感觉胃要吐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带着笑又都默契地偏过头去。

夏末的风一小阵一小阵地吹着，两人都没再说话，两股思绪随风去了不同的方向，到了不同的地方。房间里传来的音乐打破了两人的放松。

“接个电话。”杨清爱没有管身后的动静，只是思绪回了身。她听见江艳故作甜美的声音，语气谄媚。得，现在不开心了。

杨清爱沉着脸坐下去，静静听着对话。

前一秒还扬着声，夹得甜滋滋地说话，后一秒却死寂得可怕。

杨清爱还在猜测发生了什么，江艳就踏着步子“蹬蹬蹬”地走到她后面，“先送你回去，今天我有事。”杨清爱看她的脸比自己还垮，八卦的心被咽回肚子里。她没说什么，点点头站起来。

江艳用她高超的车技不到三分钟就把杨清爱甩家门口了。杨清爱脚跟还没站稳，她一个漂移就没影了。

......什么事啊，急成这样。杨清爱嘀嘀咕咕地走回家，这个问题也陪着她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