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咸鱼 第3章 马上救人

太吵，没有宵禁的现代社会令我睡不着.

走去书房，拿出白天借阅的《月朝百年》翻看。

作为书中的人物之一，看到后世的诸多评价，我极度不适。

刚巧，冷燃路过，一把抢过我的书，朗读了起来：

“时任内阁首辅的曲直，虽为女子，其政治手腕之狠厉无人能及，剿皇族、收封地、杀忠将、强赋税，雷霆之下遍地冤魂......啧啧啧，真变态。”

我最见不得他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将书夺回来。

“我呸！真肤浅，你行你上啊！为了将大权分散的月朝快速完成中央集权，她力排众议，三年之内消灭了碍事儿的五大宗室，五年之内就收回了边关三十六郡，这是何等的效率！另外，她杀的新吾卫是叛党不是忠良，据夜听司五星密报，新吾卫首领与冷家军早就暗渡陈仓，曲直只是先一步动手，何错之有？至于强赋税，曲直征收的可是商贾富豪乡绅的产权税和消费税，不是普罗大众的！”

冷燃满不在乎的说：“据史书记载，曲直的确是个抄家狂魔，杀人不眨眼，凉薄到极致的权谋家。”

我表面反驳着：“生逢乱世，想要改革、走新政、挽大月之将倾，光凭仁义礼智信有用吗？白衣过泥潭，谁能不染尘，你们懂个屁！”

其实内心十分清楚，以暴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斩草除根会上瘾。

“啧啧，王宇宙，你居然对月朝的历史人物有这么深的见解，从前真是小瞧你了。”

我急忙装怂，“呃，也不是很了解，最近总是刷到关于她的短视频，好奇而已。”

“呵呵，我就知道，你才不会无缘无故的看书呢！”

冷燃走后，一向安静的企业微信突然频繁蹦出新消息，原来是蔡老板。

“紧急通知，明天大家先放下手头的工作，跟我去趟冀北，当地政府有重大项目要跟咱们团队对接！[拳头][拳头][拳头]”

小呆：“冲呀！”

李哥：“收到！”

刺头哥：“又是上面的哪个领导推荐的关系啊？靠谱吗？”

黑胖子：“集体出差有差旅补贴不？”

老么：“啥时候走啊？去几天啊？那边冷不冷啊？”

扫了一眼大家的评论，小呆是蔡老板的人形挂件，李哥是宽厚随和的亲信，刺头哥是爱抬杠的谏官，黑胖子是爱占便宜的小市民，老么没动脑的低级杂役。

第二天卡着集合的时间，目无规矩、自由散漫的团队终于凑齐了。

一路上蔡老板都在眉飞色舞的描绘着他的事业蓝图，配合着车内密不透风的空气和颠簸的路况，听的人两眼发蒙。

刺头哥率先抬杠：“蔡总，这次冀北草原的项目是上面的哪个领导给您推荐的？别又像之前几次那样，忽悠咱白跑一趟。”

蔡老板耷拉着门缝儿一般的小眼睛，得意的说：“这次可是艺术中心的大领导亲自给我引荐的项目！有当地市委县政府做背书，肯定不会差！”

“切，说的好听是引荐，其实就是从上往下压给咱们公司的政治任务，回回合作都是咱们倒贴。”

蔡老板急了：“你自从理了这个寸头，还真是越来越刺头了，还没开始谈呢，就先挑上刺儿了！”

刺头哥跟李哥尴尬对视，各自摇摇头，看向窗外，不再多话了。

本以为之后的车程都会很安静，但是不省心的老么发现了我的秘密，粗嗓门大声的聒噪着：“哎呀！王姐你居然在听新闻，还做笔记！你好爱学习哦！”

黑胖子也跑出来嘲弄：“王姐，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反常，在公司就总是看到你埋头看书，以前都不见你这么上进，该不会在带薪考编吧？”

小呆回头瞪了一眼黑胖子，“人家王姐自己的工作做完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儿，管好你自己吧！”

我虽不知考编是为何物，但听起来像是一种官僚体系，怕于我不利，迟迟没应声。

等到了地方，一行人便被当地的县政府工作人员热情的迎进了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

小呆歪着头悄悄跟我说：“王姐，看来咱们这趟又扶贫来了！”

我疑惑的问：“何为扶贫？”

刺头哥突然从斜后方冒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说：“自掏腰包给上面的大领导做政绩呗！谁让咱公司干的就是帮领导套现的活儿，活该被宰。”

我立马联想到了昨天看过的一个社会新闻，不假思索的吐露了出来：“我知道，是白手套！”

好死不死，这时蔡老板迈着四方步从我们身边经过。

他虽然肚子很大，一眼望不到脚趾头，但是走路却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老板横眉冷对，狠狠的瞪着我们仨：“别胡说八道！开会！”

转过身来便满脸堆笑的冲着坐在对面的县政府工作人员说：“早就听郭主任提过咱们冀北草原了，人杰地灵、文化遗产丰富，特别适合做少儿类的拓展活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终于有幸能与各位领导见面了。”

对方也非常做作的客套着：“蔡总您太客气啦！贵公司能来参与投资冀北的非遗文化项目，是我们全体冀北人民的荣幸。”

蔡老板心中一惊，心想：“咦？明明是邀请我们过来免费使用场地做暑期活动的，怎么成参与投资了？出发前郭主任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莫非真被刺头儿那个乌鸦嘴又说中了！”

但是眼下看在大领导的面子上也不好把疑惑宣之于口，只得委婉的继续尬聊：“听说，咱们冀北草原在六到八月的风景十分宜人，很适合京津冀周边的亲子家庭过来露营，如果合作暑期夏令营，不知道政府能给到我们哪方面的资源支持？”

对方倒也爽快，开门见山的把话挑明了：“蔡总，您也看到了，我们冀北的人文条件和自然风光都不比周边的百强县差，只是欠缺一些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鼎力支持，比如像您这样的。只要能给我们带来实实在在的投资，资源、人手您随便用，咱县委班子可以为经济利益开绿灯，为您的企业发展做背书。”

此言一出，以刺头哥为代表的新老员工都咂摸出了猫腻，忍俊不禁生怕憋不住笑出声来。

在对方强势的道德绑架之下，使得极其爱面子的蔡老板骑虎难下。

他心虚的问：“现阶段的项目有哪些？起投标准是多少？”

对方立马麻利的递上一份招标书，里面详细的介绍了农业、矿业、畜牧业、旅游业四大板块，通篇看完，只得出一个字：贵！

单就浅浅地投资一个景区的基础设施翻新，就相当于灿烂文化有限公司今年白干。

蔡老板缓缓的合上文件夹，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

他一边洋装镇定的敷衍着县政府，一边给小呆使了个眼色，这是爷俩之间惯用的指令：撤！

结束了一场融洽无比、虚情假意的商务会谈，刺头哥率先忍不住，上车后爆发了雷鸣般的笑声。

而后大嗓门老么傻呵呵的跳出来，嬉皮笑脸的嚷嚷着：“什么狗屁郭主任，大热天的坑咱们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投资，还敢狮子大开口。”

沉稳的李哥得出结论：“这个地方八成是艺术中心的对口扶贫县，领导们一合计，就把活儿甩给咱们干了。”

蔡老板被臊的百口莫辩，使劲揉搓着那张红扑扑的老脸，皱巴巴的皮肤被搓的上蹿下跳，越扯越松。

直到一刻钟后，他才镇定下来，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来都来了，就当团建了，出发去草原玩两天！”

刚刚还在你一嘴我一句吐槽声不断的伙计们瞬间不再埋怨了，欢呼雀跃的出发了。

等到了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刚好是下午三点，再过一会儿夕阳就要落下，正是骑马的好时段。

我自从穿越到了现代，成日都闷在钢筋水泥混凝土的铜墙铁壁里，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如此惬意又自由的空气了。

大家各自选了一匹马，由教练牵引着绕场一周感受骑马的乐趣。

抚摸着眼前这匹沦为赚钱工具的杂交本土马，往事如烟恍如昨日，一一浮现在眼前。

我曲直从小就长在马背上，对马匹的要求甚高，非大宛国进贡的汗血宝马不骑。

长大后入朝为官，除了是内阁首辅，还是皇家帝师，皇子和公主的骑马射箭皆出自我的教授。

想着想着便出了神，我与马儿目光交汇，抚摸着它枯黄的绒毛，仿佛看到了它眼底的风霜和眼泪，或许几百年之前它也曾是一匹叱诧风云的战神。

突然，一阵惊恐声把我拽出了神游。

定睛一看，不好！是小呆出事了！

愚蠢的老么非要拿狗尾巴草逗小呆的马匹，导致她的马儿受惊，“欻！”的一下就脱离了教练的牵引，狂奔了出去。

小呆的尖叫声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这下我顾不得隐藏身份了，夺过教练手里的麻绳儿，提胯上马一气呵成，随着小呆的方向马不停蹄的追了出去，将距离逐渐缩短。

落日前呼啸而过的风穿过我的身体，像极了坠崖时与大月的告别。

许久未摸缰绳，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心中默念：手缰眼看路，脚夹马腹走，腰杆稳当坐，脚力加紧颈。

这些都是之前我总对学生们念叨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景下复习。

待我逐渐接近了小呆，才发现她还不算笨，一路都将头埋进肩膀里，俯身趴在马背上，死死的攥着一整把缰绳。

待我骑到与她并驾齐驱的位置时，大声呼喊：“小呆，你别害怕，慢慢把头抬起来，接下来照我说的做。”

听到我的声音，小呆惊奇的抬起头，确认过真的是我以后，她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睛，满脸惊奇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王......王姐你居然会骑马？”

我胸有成竹的浅笑着，以十分微小的距离进一步贴近了她的马匹，而后缓慢的站起身，半蹲在马背上蓄力，耐心的讲解着我的计划。

“你先把手里的缰绳慢慢松开，找到最短的那根继续抓住，再尽可能的打直背部，身体往前挪，给我留出空位。等一会儿我喊三二一，就跳到你那边。”

她点头如拨浪鼓，一切照做，完成的很好。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易燃易爆炸、思路总是不清晰的碎嘴子悍匪，此刻居然眼泪婆娑，哭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弱，看来真是被吓坏了。

“三！二！一！”

尾音刚落，我腹部核心发力，带动臀部向斜上方一个纵跃，如约跳到了她的马背上，稳稳的贴在了她的身后。

双手向前环住她，将缰绳接了过来。

“王......王姐！你你你，你好帅！啊啊啊！你刚才先这样，再那样，就飞过来了！太帅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哦不，我的女超人！”

又来了又来了，保持安静是小呆最好的美妆。

我夹紧马镫，全力回程，迎着呼啸的晚风，轻松的说：“把嘴闭上，小心一会儿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