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去你的眼泪 第2章 2-同桌

司青岚和常浔在校门口道了别。

常浔朝他挥了挥手，朝家的方向走。

但常浔并不想称即将回去的地方为家，他和父亲常怀仁并没有什么父子感情，十六岁之前常浔都是和奶奶一起住的。

但这确实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了。

回到家，常浔在玄关处换鞋，看到常怀仁在厨房做饭，后妈和那个一岁多的小孩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常浔说了声，“我回来了。”

后妈看了他一眼，温柔道：“小浔回来了啊，小轩你快看，哥哥回来啦。”

常浔看了那个小孩一眼，对他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常怀仁把饭菜端到饭桌，粗着嗓子道：“洗手吃饭了。”

常浔先把书包放到了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坐好，常浔也走过去坐下。

饭菜简单，几个清淡的炒菜和一碗粥，常浔拿起半个馒头吃起来。

他在餐桌上一般不主动说话，除非常怀仁和后妈主动问他。

今天的常怀仁脸色阴沉沉的，显然有事情要说，只见他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对常浔道：“学校里又考试了吧。”

“考了。”常浔含糊道。

“你考了多少分？在班里排多少名？”常怀仁问。

“考得不好，班里倒数。”

“呵。”常怀仁阴恻恻地瞥着常浔，道：“你还有脸说，你看看你都退步到什么程度了，之前都是第一，现在都倒数了，你在报复我是吧？”

常浔疑惑地看他一眼，“我只是跟不上学校进度，会慢慢赶的。”

“你自己看看你的分数应不应该，我真是白养你了，把你送去学校就是让你去疯玩的吗？”常怀仁道。

“你养了吗？”常浔平静地反问。

“什么？！”常怀仁语调升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常浔，“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常浔和他对视，“我说，你根本就没养我，前十六年都是我奶奶把我拉扯大，你才回来几年。”

“你！”常怀仁说：“你这两年的吃穿用度不都是花的老子的钱，你怎么能这样对你老子说话？让你好好学习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和我吵什么吵！”

常浔放下碗筷站起来，“你想要一个成绩好的儿子，你自己去养，别要求我，我是奶奶养大的，只有她能要求我。”

说完，常浔把自己反锁进了房间。

常怀仁在外面骂骂咧咧，“真是反了天了你，你有种给我出来！”

“好了，小轩都被你吓住了。”后妈在劝常怀仁，过了一会，外面没动静了。

那一家三口现在应该在其乐融融地吃饭吧。常浔的心情有点灰暗，他想奶奶了，他不想在这里演父慈子孝，想去找奶奶，但是……常浔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常浔打开手机，发现是司青岚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晚上好，答案记得看，这次的考试题出得挺好的。

-明天见。

常浔回复：

-好的，明天见。

对，还有司青岚给的答案没有看，常浔爬起来把司青岚手写的答案给看完了。

虽然有一些内容没有看懂，但是这个时间点了也不好再去问，常浔便睡觉了。

周日上午，后妈敲敲常浔的房间门，说常怀仁不在家，常浔这才出房间，走到餐桌边默默吃完了给自己留的早餐。

后妈说：“我要是不说你爸不在家，你是不是就不出来了。”

常浔没说话，默认了。

后妈叹了口气，“何必呢，父子之间闹得这么僵，你爸也是担心你，你好久不和他说话了。”

“好久不说话了，一说话就要吵架是吧？”常浔说：“我没办法原谅他。”

“还因为你奶奶那件事啊？”后妈道：“都几个月了，你爸真的没有接到你奶奶的电话，不然他肯定会叫救护车的，他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别怪他了。”

做不到。常浔在心里道。

他把碗拿进厨房，水流开到最大，装作听不到。

溦州一中是半月休一次假，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返校，常浔下午早早去了学校。

到了班里，常浔趴下补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教室里人快来齐了，他才醒过来，同桌告诉他一个天大的消息，“常浔，我们不能做同桌了。”

“啊？”常浔一脸懵。

同桌语速飞快道：“因为司青岚要和你一桌，哦莫，他来了……”

司青岚走过来，“常浔，拉桌子。”

“？”常浔不在状态，但是站起来了，“为什么？”

“因为我和老师说了，我和你一桌。”司青岚拿起他的椅子，放在桌子上，一起拉走了。

常浔看了看自己的旧同桌，旧同桌叹气道：“你走吧，我的新同桌马上就来了。”

果然，不一会，司青岚把他同桌的桌子椅子拉过来并上了。

旧同桌和常浔身后的女生打招呼，“嗨，染染。”

“嗨。”

常浔莫名其妙地和司青岚走了，他坐在新座位，还没有缓过来神，“我们一桌啦？”

司青岚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如你所见。

“你什么时候和班主任说的？”

“昨天上午。”

“哦。”常浔一想，那不就是自己和司青岚在办公室门口撞上的那个课间吗？原来司青岚说的找班主任有事就是这个事啊。

不过，常浔问：“你怎么突然想和我一桌？”

“我有点着急你的成绩，所以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和班主任说了这件事，不好意思。”司青岚道，语气很诚恳。

“没事没事。”常浔说，“那怎么现在才拉桌子啊？”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昨天他躲司青岚来着。睡一觉把脑子睡懵了。

“好了你可以不回答了。”常浔道。

就这样，常浔开启了和司青岚的同桌生活。但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做同桌，在高一时他们短暂地做过一个月的同桌。

那是刚升入高中的时候，学校把招收的学生初步分到十几个班，当时常浔被分到十班，他来得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由于没什么事干，常浔趴下睡觉了，醒来的时候面前站了个人，那人礼貌地问：“你好，这里有人吗？我能不能坐这里。”

常浔看那人挺合眼缘，于是道：“没人，你坐啊。”

当时两个人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在那一个月中相处的很不错。后来就分班了，没想到又都选了理科，再次分到一个班，就是现在的三班了。

常浔有点感慨，戳了戳司青岚，“你还记得我们高一的时候做过同桌吗？”

“当然记得。”司青岚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常浔悲凉道：“那时我还是一个学霸。有点怀念。”

司青岚笑了笑，说：“以后你依然会是学霸的。”

“我相信你的话。”常浔点点头，低头看书了。

和司青岚做同桌的日子没什么特别的。司青岚上课的时候很认真，无论什么动静都打扰不到他。两个人上课的时候不会有交流，下课后就和从前一样，常浔问司青岚题，司青岚给常浔讲题。大课间的时候一起逛一逛小卖部，中午一起吃个饭，晚上下了晚自习一起走，和从前都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上课真无聊啊。

这是常浔今天第一百零八次在脑中想。

这天下午是两节数学连排课，数学老师是个小老头，讲起课来像是在念经，常浔有点听不下去。

反观一旁的司青岚听得一脸认真，还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一些东西，常浔很佩服他的全神贯注。

两节课终于过去，常浔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用尽了。

司青岚拿笔敲了敲他的手背，“常浔。”

常浔把头偏过来，“怎么了？”

“上课时老师讲的东西你都听进去了吗？”

“没有，数学老师讲得太催眠了，我不犯困就已经很不错了。”常浔诚实道。

“这是我记的课堂笔记，你看一看，有不懂的地方我给你讲。”司青岚道。

“哇，谢谢你啊司青岚。”常浔接过笔记本，但没有马上翻看，而是放进了桌肚里。

司青岚看着他，道：“我们聊一聊吧常浔。”

常浔坐直了，“聊什么？”

司青岚拿出一个本子，翻到其中某页，“今天是我们做同桌的第五天。”

“这你还做笔记？”

“嗯。”司青岚点点头，“我有在课上观察你，发现你在上课的时候存在以下问题：注意力不集中，经常会被其他事物分去注意力；课堂效率不高，往往不能将老师讲的内容及时消化；学习情绪懈怠，有时候会有厌学心理。”

“……”常浔沉默着听完，“原来我的问题这么多啊？”

司青岚道：“我们可以慢慢解决，首先要清楚问题所在。”

“噢，你说的对。”常浔困得不行，缓缓趴下，“我先睡一会，我们晚点再说。”

“好。”司青岚点点头。

没想到，常浔说的晚点再说，就是要司青岚不再干涉他的学习生活。

常浔是在两个人吃过晚饭后，回教室的路上说的。他说：“司青岚，我想了一下，要不你还是专注自己的学习不要管我了吧。”

“？”

司青岚不理解，“为什么？”

常浔说：“你平时已经很忙了，还要管我的学习，很累吧。而且我这么不争气，多长时间了还没能调整过来给你添了麻烦，我还是一个人努力吧。对不起啊，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有……”司青岚想解释，但是常浔忽然向前走了几大步，然后跑起来，很快就跑没影了。

常浔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劲，所以他跑掉了，怕自己的情绪失控，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和司青岚说的，但一时没能控制好自己，早知道就不说了。

唉，常浔叹了口气，抱着腿坐在了地上。

怎么办啊。

一中的实验楼有个天台，平时住宿的学生经常把被子拿上去晒。司青岚到天台的时候，发现常浔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常浔是在重复画圆。

司青岚坐到了常浔旁边。

常浔看到司青岚来了，有稍许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看到你往这个方向走了。”司青岚道。

“哦。”常浔慢吞吞地说，“不好意思啊司青岚，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什么？”司青岚一时没反应过来。

常浔飞快抬头看了看他，又很快把头低下去，“我刚才说让你不要管我，那不是我的本意，你没做错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会给你添麻烦，我只是不想像一个累赘一样麻烦你，拖累你。所以才那样说，我没其他意思。”

司青岚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常浔。”

“嗯？”

“你没有麻烦我，也没有拖累我，怎么能说自己是累赘呢？”

常浔沉默着。

“我们是朋友，你遇到了困难，我想要把你从低谷中拉出去，我不觉得这是麻烦，如果你非要认为这是麻烦，那么我心甘情愿被你麻烦。”司青岚淡淡地叙述，“我学习不忙，也不累，有很多时间可以分给你，我乐意分给你。”

“是不是下午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让你误会了？那时我想要表达的很简单，就是觉得你听课时存在问题，没有觉得你麻烦，我想说的仅仅只是：有问题我们发现问题，找到问题的源头解决它。”

常浔点点头。

“常浔，其实我能感受到，你有心事。”司青岚说：“但是我一直都没问，因为你并没有说的意愿，但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可以告诉我吗？”

“让我倾听一下你的心事，可以吗？”司青岚又道。

常浔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现在也没抬起来，司青岚感觉有点不对劲，顾不上其他的，抱起常浔的脸微微抬了抬，没想到，常浔抿着嘴唇，两个眼眶都红透了。

作者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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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