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 第16章 吃饭改滑雪

莫忍冬的车在呈区最大的商场的地下车库停好，二人下车，坐电梯去一层。

这是詹点雪第一次来这家商场，工作的时候忙，没时间逛街，自己开店以后倒是多了很多自由时间，但是她一有空就四处探店撸猫，或者陪王小贝蹦迪喝酒，也不太经常出来逛街。

所以眼下，面对着偌大又陌生的商场和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店铺，詹点雪脑袋空空，出了电梯却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走。时间紧迫，总不能挨个儿逛一圈吧？

她不知道滕紫荆现在的品味和风格，不知道她的兴趣和喜好，给她买礼物就像是拆盲盒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可能盲盒拆开后得到是她的惊喜，也可能拆到的是一盒她的毫无兴致。

詹点雪伸出一只手，摊平放在莫忍冬面前，“手机借我。”

莫忍冬挑了下眉，一边解锁手机一边揣摩她的意图，“干嘛，要看滕紫荆朋友圈？”

詹点雪点点头。眼下，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莫忍冬笑着调侃她，“你不老让张晰月帮你监视她吗？”

詹点雪白了他一眼，接过手机，快速浏览起滕紫荆的朋友圈。

滕紫荆发了很多她家宝宝的照片，最近的一条是她宝宝两岁的生日照，肉乎乎的小女孩穿着玲娜贝尔的套装，正对着镜头咧嘴大笑。

往下翻，翻到了八月份滕紫荆生日发的一条朋友圈，有一张她和宝宝的合照。照片里的滕紫荆留着干练的齐肩短发，反而比詹点雪最后一次见她的照片时，她留的一头长发更有女人味。照片上的滕紫荆画着精致的妆容，卷翘的睫毛搭配烈焰般的唇色，一身香奈儿套装看着高贵又充满气场。

这和詹点雪想象中“离婚带娃”的滕紫荆有些不一样，但看到她神采依旧，詹点雪莫名感觉安心了不少。

詹点雪问莫忍冬，“她在哪儿工作，你知道吗？”

“在一家私企，叫什么我忘了。”

私企，太累。

仔细看看，滕紫荆是有点企业女强人的感觉，倒也适合她。

“走吧。”

站在原地看了五分钟朋友圈的詹点雪已经想好要送给她什么礼物了——阿玛尼高定私藏清新系列-玉龙茶香，几年前她在丝芙兰试香的时候就觉得这种木质香调十分迷人，就像在夏日午后坐在茶园感受风中夹杂的茶香。

这种清淡且惬意的香调，不论是送给作为母亲的她，还是作为职场女性的她，都是很合适的选择。

詹点雪不是磨叽的性格，刚才在车上为聚餐的事情犹豫，是在担心和滕紫荆的久别重逢该如何展开。但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去，不管心里多么没底儿，她都不会反悔了。

买完香水，詹点雪心满意足。她对自己目前为止的表现很满意，头脑清醒，情绪稳定，完全不像当年那个得知莫忍冬和陈子衿双双出国留学后那个失控又无助的自己。

“给陈吉买什么，你有建议吗？”詹点雪问他。

莫忍冬正专注地用手机回消息，没听见她的话。詹点雪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莫忍冬，他这才有了反应。

“小雪，那个，滕紫荆刚在群里说她妈妈身体难受，她怕保姆顾不过来这一老一小，她得回去看孩子，今晚来不了了。陈吉说刚好他手头有点工作，然后，就，咱们可能要改天了。”

莫忍冬有些不忍开口。

小雪在车上沉默了一路，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不是心情不好。现在，他看着小雪充满热情地在为这次见面做准备，他才稍稍放心下来，至少他知道，自己突然的安排并没有让她觉得勉强。现在突然告诉小雪晚上的聚餐取消了，莫忍冬不知道小雪会是什么心情。

他注视着詹点雪，观察她每一个微表情，企图在第一时间感知她坏心情。

可是意外地，詹点雪只是愣了几秒钟，然后像往常一样，没有太多表情地点点头，问他，“那晚上去哪儿吃？”

“晚上...”

莫忍冬猜不透詹点雪在想什么，安排突然取消，她会失望吗？还是暗自在心里庆幸呢？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只是关心晚饭有没有着落这么简单吧...

他在心里飞快地措辞着，此时此刻他到底应该回答什么才能不惹小雪生气。

“在这儿吃吧。”詹点雪没等他回答，径自迈开步子往前走，“我挑地儿，你请客。”

“好...好！”问题解决了，莫忍冬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追上去，“想吃什么随便挑，今晚的账单哥来交。”

詹点雪随便进了一家日料店，找了个空桌坐下，脱外套，扫码，点餐，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莫忍冬也跟着她的节奏，在她对面坐好，脱外套，扫码，发现小雪已经点了八个菜，结账，整套动作不敢多说一句话。

虽然詹点雪表现得和平常无异，但他确定小雪现在的心情绝对不算好。该怎么说呢，莫忍冬觉得，此时小雪的表情就像没评上流动红旗那周的早自习，班主任皱着眉背着手站在班门口的时候，那种低沉又阴郁的样子。

服务员端来一扎奶茶，莫忍冬抢在服务员之前帮詹点雪倒了一杯，恭恭敬敬摆到她面前。

“小雪，喝点儿奶茶。”

詹点雪“嗯”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下大半杯。

“小雪，吃完饭咱们去玩吧，想不想去滑雪，夜场人少，爽得很。”

詹点雪不会滑雪，她刚要拒绝，突然想起自己送给王小贝的那一套滑雪服——她突然有点想去了，而且要叫上小贝一起去。

詹点雪不想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变成对方的累赘，哪怕用上一次也好。

“我问问小贝去不去。”

莫忍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詹点雪拨通王小贝的电话：

“上班呢？人多吗店里？哦...我俩收拾好了都...嗯，回来了，吃饭呢。嗯...他说晚上去滑雪，夜场，我说问问你要不要一起。你什么时候下班？哦...你等我问问。”

詹点雪拿开手机，问莫忍冬，“小贝问去哪个滑雪场，夜场几点开。”

“Hold on.”莫忍冬马上查了查门票，“夜场是下午5点到晚上10点，秋渠山滑雪场，那个大，咱去那个。”

詹点雪把莫忍冬的话重复给王小贝，下一秒，对方兴奋的声音便从詹点雪的手机听筒里溢了出来，“七点！不见不散！我这就去请假，然后回家拿你送我的衣服顺便吃两口饭。哎，不说了啊，我先挂了，拜拜！”

莫忍冬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三十三分，足够他们吃完饭以后开车过去。

他刚要告诉小雪，慢慢吃就可以，不用着急，忽然发现她阴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浅浅的，就挂在她的眼角。

其实小雪是期待和滕紫荆见面的吧，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期待，又怎么会因为突然被取消的见面而感到难过呢？还好王小贝可以陪她，让她高兴。

只是，莫忍冬多么希望自己也是那个可以让她高兴的人。

詹点雪挂了电话，心情被王小贝的激动所感染，变得轻松了很多。心情突然畅快，詹点雪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的她竟然在为见不到滕紫荆而烦躁。

这么多年，詹点雪一直在想她。大学的时候，詹点雪孤独地想她；上班后，詹点雪忙碌地想她；终于交到了朋友，詹点雪怀念地想她；去赴十年之约前，詹点雪不安地想她；刚才在车上，得知她的近况，詹点雪又心疼地在想她。

她早就想见到她了，不是吗？

只是詹点雪多年以来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她告诉自己滕紫荆有新朋友了，滕紫荆早就不把她当成好朋友了。滕紫荆和陈子衿笑容满面的合照不时地在詹点雪脑海中出现，这让她觉得她们二人的友情只有詹点雪自己在留恋，这很傻，所以詹点雪从不说想她，并强迫自己不要想她。

所以才会意识不到自己早已低落的心情，也没注意到莫忍冬面对她时小心翼翼的神色。

詹点雪有些愧疚，好像她一直在扮演恶毒的后妈这个角色，莫忍冬则是单纯又可怜的受害者“白雪公主”，无缘无故就被后妈欺负。

只是这人，怎么能好脾气到这种地步啊？

不行，不能这样。

过去的都过去了，老这么小心眼儿那还了得？

詹点雪决定向他道歉。她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奶茶，给自己续杯之前先给莫忍冬倒上一杯，学他刚才的动作，用双手端端正正把杯子摆在他面前。

“喝吧。”

她双手端起自己的杯子，做出敬酒的姿势——这就是詹点雪道歉的方式。

莫忍冬不明所以，但也被她这架势逗笑，配合地端起杯子来，跟她碰了个杯。

“谢谢。”莫忍冬抿了一口奶茶，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道，“这是要拜我为师？你怎么知道我会滑雪。”他臭屁地撩了撩额头前的几根碎发，“小女好眼光啊！鄙人不才，有过几年滑雪经验，包教包会我不敢保证，但至少能保你毫发无损地从滑雪场出来。”

詹点雪眨巴眨巴眼睛，拜师？小女？他说啥呢？

她顿时觉得他们俩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

“行，那我先谢过莫老师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