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篮球场一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杭绪愣愣地站在那里,他被这接连发生的事情吓得目瞪口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还不走。”周行对杭绪说道,语气有些重。
“走吧。”这句话是朝曾宜宁说的。
曾宜宁问杭绪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怎么认识的那群人。
杭绪默不作声。
周行沉着脸:“说话。”
“哥……”
“跟老师说清楚。”
杭绪从小就静不下心学习,杭辉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也不逼他,早早的就做了别的打算,想让他走体育特招的路线,花重金请了不少教练。
不枉费杭辉的一片苦心,杭绪在体育方面成绩确实不错,特别是篮球。初中成功进入了学校的篮球队,准备冲刺一中的篮球特招名额。
杭辉平时陪伴儿子的时间少,只能通过另一种方式进行补偿—多给零花钱。
从小到大优渥的经济条件使得杭绪对于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他这种不差钱的行事风格,让他在篮球队里混的风生水起,结交了一大堆狐朋狗友。
初三时,杭绪如愿拿到了一中的篮球特招名额,意味着只要考到普高的录取分数线他就能进入一中。
为此,杭辉花大价钱请了各科辅导老师,初三下学期整整一个学期,所有的空闲时间都一对一给杭绪补课。
杭绪成绩不行,但脑子不算笨,只是心思没有花在学习上,在各科辅导老师各显神通、共同发力下,终于把杭绪成功送进了一中。
录取结果出来之后,杭辉十分欣慰,进入一中意味着以后好好差差总有一个大学可以上,作为一个父亲,他已经尽他所能为儿子谋划。
杭辉一高兴,大手一挥奖励了杭绪不少零花钱。
中考前那半年的时间杭绪被压得太紧,考上一中之后开始彻底放飞自我,这一放飞就收不回来。
杭绪在篮球队认识的众多朋友中,有一个人最后去了南江市职教中心,这个人初中时就在校外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他知道杭绪家庭不错,人又没什么心眼,中考结束之后一直和杭绪保持着联系,还带着杭绪认识了一群篮球爱好者。
杭辉平时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管孩子,只要杭绪不犯大错,很多事情上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行知道杭绪在外面认识了一些朋友,不过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想起来的时候就提醒杭绪两句,但也不多过问,毕竟人家亲爹也不管,他一个打工的瞎操什么心。
这几个月因为滨海新厂的事情大家都忙得脚不着地,一不留神就让红毛搭上了杭绪。
红毛那伙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一旦沾上,甩都甩不掉,他们经常约杭绪出来,带着杭绪见了不少世面。
就在昨天,红毛发消息给杭绪,约他第二天晚上一起打球,考虑到要逃晚自习,杭绪并没有立刻答应,见杭绪犹豫不定,红毛就威胁说以后都不带他。
杭绪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他见班主任没来,于是找好借口让同桌帮忙打掩护,自己则从北边的施工地偷偷溜出去,打完球后再溜回寝室,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发现。
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值周老师检查得这么仔细。
听完一切,曾宜宁只觉得头疼。
周行:“你这几次跟他们出去,钱都是你付的吧。”
“嗯。”杭绪小声应道。
“用了多少?”
他先是伸出一根手指,接着又小心翼翼地伸出第二根手指。
曾宜宁:“两千?”
“两万……不到一点。”
听到这个数学,曾宜宁惊讶地瞪大眼睛,心都跟着颤了一颤,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有钱的吗???
随随便便就花掉两万,把她这个成年牛马置于何地!!!
周行无语:“中考结束后你爸给你的钱、还有那些红包,你都用了?”
“算了,等你爸回来,你自己跟他交代。”
杭绪哀求道:“哥,你能不能别跟我爸说,我以后不跟他们……”
周行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打断:“先回学校。”
曾宜宁疑惑道:“不去医院吗?”
周行表示一点小伤不严重,先送曾宜宁和杭绪回学校。
周行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他问曾宜宁:“会开车吗?”
曾宜宁摇头。说来惭愧,驾照已经考了五年,还从未上路。
“那打车吧。”
出租车上,曾宜宁见周行一直按着左肩,思来想去,提出还是先去医院比较好。
见周行不答应,曾宜宁眼神示意杭绪,处于禁言状态的杭绪得到曾宜宁的示意,马上配合起来,一起劝说周行去医院检查。
司机师傅听到三人的意见僵持不下,虽然他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这三人是什么关系,但多年的家庭生活经验告诉他听女同志的话准没错,遂调转方向赶往医院。
急诊室的医生仔细检查了伤口,初步判断是脱臼,保险起见,他还是让周行拍个CT。
等待ct结果时,曾宜宁再次向周行确认道:“真的不用报警吗?”
周行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有他的考量,说到底红毛这些人并没有犯什么大事,即使报警,警察也只能口头教育一下,最多关个一两天,马上就能出来。万一这些人因为报警的事情怀恨在心,出来之后进行打击报复,他倒是无所谓,就怕牵扯到曾宜宁,得不偿失。
“那就这么算了?”想到今晚那伙人的恶行,曾宜宁非常气愤。
周行没有接话,反而转身看向杭绪,问道:“以后还和他们混吗?”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杭绪一直处于懵圈的状态。他虽然经常在班上男生面前吹嘘自己认识哪些哪些人,但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真的遇到事情还是扛不住的。
面对周行的询问,杭绪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保证:“我之后再也不找他们了。”
“那他们要是找你,你怎么办?”
“我不理他们就是了。”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待在学校,哪都别去,周末放假我会来接你,手机上交,最近别玩了。”
一听到要交手机,杭绪的音调都拔高了几分,“手机也要交?”
周行没有跟他多说,把话题抛给了班主任:“曾老师,一中允许学生上学的时候带手机吗?”
曾宜宁立马说道:“当然不能,学校三令五申不让带手机。”
周行拍拍杭绪的肩:“听老师的话。”
杭绪明显不乐意,但今天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ct结果显示没有骨折,只是脱臼,医生很轻松地给他正好了位,开了几贴药膏,正骨完周行感觉全身上下都轻松了很多,没有之前像蚂蚁一样咬骨头的灼伤感觉。
医生建议周行挂着绷带休息一个星期,左手不要用力,一个星期之后再来复查。
回到学校后,曾宜宁不放心,亲自把杭绪押到男生寝室。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杭绪突然问到:“曾老师,你跟周行哥是不是认识?”
曾宜宁有些惊讶,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杭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感觉。”
曾宜宁不置可否,只说道:“快熄灯了,早点休息吧 。”
回宿舍的路上,田晓燕打来电话,下午的相亲结果已经反馈到了她那里,听田女士的语气,她对曾宜宁的表现不太满意。
田晓燕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人家男生好心约你吃饭、看电影,你为什么不答应,人家是对你有意思才会主动约你,你不要拿学校当借口,二姑姑给你介绍的这几个,你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眼光不要太高,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小心挑来挑去挑过头······”
“我真是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碰到你们父女,老的老的不扛事,小的小的不省心。年轻的时候受老太婆的气,到现在都没安心日子过,辛辛苦苦给你们曾家操了大半辈子心,到头来都落不到一句好,嫁给你爸就是活受罪,一个人过都这好······”
曾宜宁很想反驳母亲一句,既然你自己都觉得结婚受罪、不如一个人过,现在为什么又非要这么着急地逼着我结婚呢?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能心里想想,不敢宣之于口,田晓燕就是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内心的不满,她又何必与母亲争执,火上浇油呢。
回到宿舍,吴悦把碗洗了、桌子擦了、垃圾也倒了,还贴心地开了窗户通风散味。
从接到值周老师电话到现在,她一直没精力回复吴悦,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吴悦,配文“谢谢田螺姑娘”。
吴悦很快打来视频电话:“没出什么事吧?”
曾宜宁回复道:“人找回来了,没什么大事。”
吴悦安慰道:“人找回来就好,你赶紧休息,脸色都憔悴了。”
曾宜宁有感而发:“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吴悦笑道:“不结婚就不结婚呗,你跟我过不就行了。”
挂断视频后,曾宜宁觉得自己的头有千斤重,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过于惊心动魄,她的脑子像浆糊一样很混乱。
她放下包,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皮子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脑海中一直回绕着杭绪的话,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见了许多许多从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