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来信 第10章 生病

也不知道是最近一周没吃好睡好的原因，还是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穆月一早起来就感觉头疼欲裂，但她还是硬撑着去学校。

见穆月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张诗君关心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穆月有气无力地说：“可能吧。”

言初景接话道：“那你回家看医生啊。”

穆月轻轻地摇摇头，说：“上完课再去也不迟，没那么娇弱。”

中午爸妈也察觉出穆月的病貌，想带她去拿药，穆月却只恹恹地想睡觉。醒来，脑袋没先前那么疼了，穆月以为病会自己好，就没去看医生。

下午在班上仍旧昏昏欲睡，脑子里一片浆糊。言初景又劝道：“你没去看医生吗？你不想耽误时间，但这样学习效率不高。病好了，才有精神学习。”

穆月怏怏地点点头，答应去看医生。

吃完晚饭，穆月想睡十来分钟，没想到越睡越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

她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妈妈惊讶地说：“你没去上课吗？脸怎么这么红。”又伸出右手放在穆月的额头上，很烫。

妈妈立马打电话向班主任请假，带穆月去附近的诊所。

前面的座位空着，言初景的心也似乎空了一块，惘然若失。

他知道自己应该更加努力学习，为了爷爷，为了爸妈，更为了自己；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他不会让情感泛滥到影响自己的学习，所以从未直接表明心意；但却忍不住想见到那个人，想陪着那个人。

放学后，言初景信步走到穆月家附近。他只知道穆月的家大概在这周围，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所屋子。

言初景只能瞎转悠，走到一个诊所门口，里面有两个人在打点滴，都不是他要找的人；走到另一个诊所门口，望见穆月在里面边打点滴边拿着英语单词书默记。

言初景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心想：真是惜时如命！

言初景疾步走进去。他的一张笑脸映入眼帘，穆月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言初景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问：“怎么样了？”

穆月合上单词书，说：“好多了，本来我不想打点滴的，可医生……”

言初景在她旁边坐下来，说：“打点滴，好得快。”

穆月讪讪地笑笑，说：“吊完这最后一瓶，就可以回家了。”言初景抬头看了看，满满的一瓶，显然是刚换。

“你一个人吗？”

“妈妈陪我来的，她先回去了，反正这离家不远。”

言初景看着她手中的单词书，说：“都成了病西施，还这么用功费神？”

穆月嘻嘻地笑了一声，说：“再温习一遍单词，不然都忘了。”

“单词这种东西记住了就不会忘。”

“有个词总记不住。特征、特性，characteristic，太长了。”

听她把重音放在cha上，言初景纠正说：“不是characteristic，是characteristic，重音在ri上。”

穆月将单词本抬到眼前仔细一看，轻声说：“是哦，characteristic，characteristic，characteristic……”

“我教你怎么记这个单词。character角色，这个单词肯定会吧，加上i-s-t-i-c，就是名词特征、特性，形容词典型的，有特征的。”

“哦哦。”穆月又默读了几遍，问：“对了，今晚数学老师讲了什么？”

“等你病好了再操心这些不行吗？”言初景故意给了她一个白眼。

“黛玉还病中作诗呢。老师是不是讲了昨天发的试卷？”

言初景点点头。穆月又说：“我昨晚做完了那张试卷，除了个别难题。你把你的试卷给我看看，我对一对，你再给我讲讲……算了，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本来言初景是不想在这种时候教穆月题目的，但看她神色戚戚，忍不住说：“现在还很早啊，回去干吗？”

他从书包中拿出数学试卷给穆月。趁她看试卷的空，言初景询问医生有没有桌子。

屋子后堂摆着两张适合学习的桌子，料来有不少病中作诗的“林黛玉”。

桌子放在穆月面前，言初景在她对面坐下来，就像上课的时候一样。穆月笑着说：“这张试卷我做得还不错耶！选择题错了三个，填空题错了一个，解答题也还好。”

“好就好。天道酬勤嘛！”言初景一边说一边拿出草稿纸和笔，将穆月做错的题依一详细地讲解给她听，除了倒数第二题的最后一问和最后一题的最后一问。

穆月一向做不出这两个小问的答案，做出来了，也多半是错的。言初景让她别管这两小问，把别的题目做好也不会考差。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题目讲完了，点滴也差不多了。

穆月说：“谢谢你，言初景。”

言初景一面收拾，一面笑着说：“听着真不顺耳，还是叫我阎王爷吧。”

“在大伙面前，很自然地就叫出了阎王爷，可就我们两个人，我叫不出口。”

“外号是你取的，为什么叫不出口？”

穆月嘻嘻地笑了两声。

护士走过来拔掉她手背上的针，嘱咐她晚上早点休息。穆月将药和单词本装进书包，和言初景一齐走出诊所。

言初景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已经耽误你这么久。而且你爸妈要担心了。”

“他们肯定已经睡了，我一向懂事，不用他们操心。”

穆月瞅了一眼言初景，抿着嘴笑，说：“自恋狂。”

两人行走在如水的夜色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被清酒浸泡过似的，散发着令人陶醉的幽香。安静的黑夜里像是汩汩地流着一泓碧泉。

农历十七的月亮缺了一小口，在彼此的脸上撒下皎皎清辉，蒙了一层诗意。

穆月先找到话题：“还是听你讲题目自在，没听懂呢，也可以厚着脸皮再问一遍。听老师讲题目，心里总没底，担心听不懂。”

“那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行了。”

“我不想太耽误你。”

“这是什么话？给你……给你们讲题目，也算是锻炼我自己。我的思路可以重新整理一遍，对我也有好处。”

到了穆月家门口，言初景看着大门，说：“这就是你家啊，我记住了。”

“记住干嘛？”不知为何，穆月心里甜甜的。

“方便以后串门呐……今晚早点睡，就别熬夜了。”

“嗯，好，你也是，早点休息。”

“你进屋吧，晚安！”

“晚安！”两人互相挥手告别，穆月走进屋里。

言初景也转身准备离去，脚却未动。不久，楼上一间房间的灯亮了。穆月站在窗前，两个人又无声地笑着再次挥手告别。

言初景摆摆手，示意穆月早点休息。穆月无声地说了句“晚安”，便转身洗漱去了。

也不知怎的，言初景一直如木桩般站在原地。望着那亮堂堂的窗口，温暖的光线跃到了他的心间，他情不自禁地低吟起徐志摩《山中》的一段诗：我想攀附月色/化一阵清风/吹醒群松春醉/去山中浮动/吹下一针新碧/掉在你窗前/轻柔如同叹息/不惊你安眠。

直到房里的灯灭了，言初景才离去。

*

周一清晨睁眼的那一刻，心就朦朦胧胧地悸动，盼望与等待成了这一天最重要的任务。

直至晚上日记本拿在手上，人像是在空中轻飘飘地转了一个圈安稳落地。穆月为自己又能在周一读到言初景的文字而欢呼雀跃。读完言初景写的关于爷爷的日记，穆月提笔写下：这一周你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你说得对，要珍惜每一天要珍惜身边的人。你的爷爷一定在天上守护你，你一定不会辜负你爷爷的厚望，我相信你！

*

2010年4月28日 星期三 晴

月光柔和，似乎可以轻轻捧在手上。夜风清凉，吹得身上很舒服。此时，静静地在台灯下写日记，感觉十分平静惬意。生活不缺少美，缺少的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今天穆月病了。她居然不肯耽误上课时间去看医生。直到晚上实在撑不住了才去。

真是傻姑娘！

学习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有了身体才能搞好学习。而且生病的时候精神萎靡怎么能看得进书呢？还不如好好休息几天，养精蓄锐。

晚自习后，我在诊所碰到了她，给她讲解了几道数学题。然后送了她回家。希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家都不要生病，安安稳稳直到六月九号。高考完，一切都无碍了。

穆月提笔写下：知道了。以后一定以身体为重，生病了就去看医生。不会再拖拖拉拉了。

2010年4月30日 星期五 晴

江皓突然特别忧愁地对我说，他后悔高一高二没好好学习，导致现在想学也来不及了。将来我们一个个上了大学，他只能去打工。我问他不上大专吗？他说不上，反正早就没了读书的心。我就安慰他说，不上大学也有不上大学的好处啊，可以早点挣钱独自生活。他苦笑一声，没说话。

哎，每个人都有感伤的时候，谁都或多或少地对自己的现状不满。

2010年5月1日 星期六 晴

五一劳动节，放假一天。不敢放松，看了一天的书。而且最后一次市联考就在下周，更不能轻易放纵自己。

这是高三的最后一个月，一定要做到不急躁，不气馁。和平时一样努力就好，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已经很久没有在樟树下和穆月一起唱歌。下周吧！考完试，放松一次。

穆月提笔写下：我也是。共勉。下周日下午，樟树下，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