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 第4章 死后第三天

未了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平躺在大厅的地板上，她环顾四周两遍也没发现昨晚睡觉时的那张床。

“咦？床呢？”正在她疑惑之际， “哒哒”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未了看着女人和昨天早晨一样的黑色制服，脸上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神情，有一种恍惚的不确定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哦，不，现在是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未了把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划归为“孤魂野鬼”。

“我的床没了，你看到没有？”

“你现在的召唤水平就这样，没了正常。”女人站在离大厅地板还有几级台阶的地方，给未了的问题做了直白的答复。

“原来把东西弄出来叫‘召唤’。”未了明确了昨夜“超能力”的称呼之后，考虑到自己不想死了以后凄惨到连在床上睡够一夜的基础待遇都没有，于是又问出了眼下她应当关心的第一个问题，“那什么时候我才能提升你说的召唤水平？”

“执行任务，你可以提升灵力，灵力强了，召唤能力自然会好。”

听到女人的回答，未了松了一口气，她暗自感叹原来“召唤”这么简单。执行任务就执行呗，反正她死后的100年也押在这里了。为了确定自己究竟能享受到怎样的“终极待遇”，未了又继续追问道：“那是不是只要我想，就能把所有我想要的东西都召唤出来呀？”

面对未了的终极幻想，女人建议她道：“你不如每天睡24小时。”

“为什么？我又不困。”

“因为梦里边什么都有。”女人说罢迎面走来，然后把她召唤出的一条毛巾扔给了还在懵逼状态的未了。

“那我都能‘召唤’出什么东西？不会只有那么一张单人床吧！现在天热还好，等到了冬天，我要是连一床被子都没有，岂不是早早被冻死了？”

听到未了的抱怨，女人的脸色显示出一点不悦，要知道她最烦的就是像未了这样叽叽喳喳啰啰嗦嗦的试炼者。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见女人不再回答她的问题，吃瘪的未了只好做个会下坡的顺毛驴。她把毛巾盖在脸上，任由一股清凉的触感在脸上四散开来。

“这个味道好好闻，不知道是什么。”还没等她决定好要不要再问出这个问题，手里的毛巾又凭空消失了。

“有没有牙刷和牙缸？还有，我还没鞋。”未了想着这女人既然召唤能力这么强，她又是所谓的师父，这些东西自然要她来提供。

女人直接跳过未了的问题，把她用力一拽，转瞬间，两人就出现在了一家破败的小院中。

“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瞬移吗？”未了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女人没有说话，静等在原地。未了收起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一边等待女人下达指令，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座只有三间落的土坯房，前面两间已经由于年久失修和雨水的多次冲刷而坍塌，原本整块的土坯掉落下来变成大小不一的土块，四散在周围。一眼望去，院子里空落落的，除了挨近另外一家红砖墙角的地方有一个类似简易炉灶的摆设，旁边零星放着一些捡来的树枝和木头，就只剩另外一角的半遮挡的茅厕。

“这里都破落成这个样子了，肯定没人住了，来这里干嘛？”未了对于女人把她带到这里来，陷入了迷惑。

“你的任务是观摩学习。”女人说完，朝向唯一一间剩余的屋子走去。

未了不敢多说什么，紧跟着女人进去。

“这里还有人住。”未了从女人刚才的话语中，推测出了这个结果。

踏进小屋的第一感觉是逼仄和憋闷，浑浊的空气中混合着浓厚的油腻气息，但这油腻气息又不像饭菜油烟的味道，而是更像尿骚味和严重口臭气味的结合，还像好久不洗头而散发出来的浓重的头油味，又或者像吃了一大把发霉的瓜子以后的那种哈喇味道。虽然味道刺激的是鼻腔，但未了感觉眼睛和喉咙都很不舒服，她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小心看了女人一眼，发现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好像这屋子里的气味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女人真强！”未了不禁佩服起她来。

气味的持续冲击让未了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本以为能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惜味道似乎更重了，有一种直冲脑门个感觉。未了光着的两只脚似乎也沾上了油腻腻的感觉，她不得不偷偷交替着搓了搓脚丫。

“怎么会有人还住在这里啊？”未了一边加深了疑惑，一边回想起来她很小的时候，外婆村里有一个没老伴的爷爷，他就和一群山羊住在一个大屋里，但那已经是二十来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爷爷睡在靠外侧土炕上，山羊们就睡在他旁边。当时自己和同村的小伙伴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觉得和山羊住在一个屋，一定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于是，在一个冬天的一天，经过那个爷爷的答应，她和小伙伴如愿以偿的进去屋里，体验和山羊为伴的日子。

进门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羊骚味就霸占了鼻腔，她看到满满一土炕的山羊，每一只脖子上都套着一根细绳子，然后所有长短不一的细绳子，又都和一根很粗的绳子绑在一起，然后被一根铁棍固定在墙角。

感觉到有生人进去，所有的山羊接二连三的惊醒，然后开始叫唤起来，“咩咩咩”的声音几乎要把人的耳朵震聋，胆小的几只，缩在里面，一边不安的拱着身子，一边把数不清的，新鲜的，带着杂草气味的羊粪球拉了出来，有的被它们压扁了，有的滚下来，落在了她和小伙伴的脚边。甚至还有一两只体型较大的山羊，站起身来，漏出尖尖的羊角，做出了防御姿势。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她心里不仅没有惊喜，反而更多的是惊吓！那个老爷爷害怕山羊伤到她们，于是塞给她和小伙伴一人一块糖，让她们出去了。

从充满腥臊味的屋子里出来，未了感觉她满身都是山羊的味道，手里的那块糖似乎也沾上了山羊味。

美好的幻想就此破灭，从那以后，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山羊了，看到它们的眼睛，也觉得不可爱了。

现在身处这间狭小，昏暗又潮湿的小屋，让未了不禁回忆起了当时的感觉，然后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未了从女人身后稍稍向左迈了一步，然后转移视线到左侧，一个已经不能准确辨别颜色的大木柜上，除了放着吃饭用的碗和筷子，就是一个罩着玻璃的旧相框，乍一看去，里面大概放着七八张相片，不过屋里光线不够充足，有些看不清相片上的人的模样。

未了继续移动视线，注意到女人的目光落在墙角。她顺着女人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张只容得下一个人的简陋单人床。床板上放着一两条摊开的被褥，靠近中间部分微微隆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正在未了准备询问女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时，墙角那里传来了一两声极其细微的，像婴儿在睡梦中发出的呓语声。

女人又向床边靠近了一步，然后说，“过来观摩。”

未了听从女人的指示，走到距离床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她的视线被锁定在被口处漏出来的一张苍老的脸上。

“她躺在床上好小。”

这是未了此时的想法，她觉得如果不是离得这么近，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里还躺着一个老人。她能够想象得到被褥之下那副已经干枯蜷缩的身体，一定像极了被晒干所有水分的老树枝，一碰就会断裂。

“蔡婉红，1943年12月10日”，随着女人说出卡片上的信息，她的右掌中升腾起一股蓝色的火焰，火焰中间有一个玉质的三棱形物体，它在火焰中心飞速的旋转起来，等到它从飞速转动的状态下停下来的时候，一个“生”字悬浮在上方。

“任务完成。”

女人的语气过于平静，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随着她收起右手，那个三棱状的物体和蓝色火焰全都消失不见。这是未了第一次正式观摩女人执行审判任务，对于她刚刚的一番操作，属实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女人转身以后径直走出昏暗逼仄的屋子。未了停留在原地，一个突然生出来的想法促使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探到老人的鼻子下方，正当她的指尖感受到一丝很微弱的气息的时候，女人犀利的问话从门口处传来。

“你干什么？”

女人的两道目光似尖刀一样，直直戳在未了的身上。

未了惊慌之下，赶忙回答道：“没干什么。”然后快速收回了探出去的手，再一两个箭步走到女人身边，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和她的目光接触。

女人眼角的余光迅速的从未了的肩颈处扫过，然后启动瞬移，带她回了领地。